周五早晨，林冬妹比平時早起了一小時。周貴發半夢半醒間聽見浴室傳來水聲，還有林冬妹輕聲哼歌的調子——她已經很久沒有這樣了。

“今天就要去見蘇瑤了？“周貴發揉著眼睛問。他嘴上的傷口已經結痂，但說話時還是會牽扯著疼。

林冬妹從浴室出來，身上只裹著一條毛巾，頭發濕漉漉地滴著水。“嗯，她每周五下午都會來酒店。“她打開衣柜，難得地猶豫了一下，“你覺得我穿哪件好？“

周貴發看著她站在衣柜前的背影，脊椎骨節分明得像一串珍珠。他隨口說：“那件藍色的吧。“其實他根本不在乎她穿什么，只是記得那件衣服最便宜，弄壞了也不心疼。

林冬妹卻突然轉身，眼里閃過一絲光芒：“你還記得我喜歡藍色。“

周貴發愣住了。他根本不記得，只是隨便說的。但此刻林冬妹臉上的喜悅如此真實，讓他不忍心拆穿。“快換衣服吧，“他移開視線，“要遲到了。“

四季酒店的大堂比平時熱鬧。林冬妹解釋說今天有個珠寶展，蘇瑤的婆家是主辦方之一。“她必須在場當花瓶，“林冬妹冷笑，“所以她會趁午休時間和陳雨桐幽會。“

周貴發坐在大堂咖啡廳，假裝看報紙。他的任務是確認蘇瑤的長相——林冬妹只給他看過監控截圖。十一點整，一個穿香奈兒套裝的年輕女人走進來，身邊跟著兩個中年婦女。女人很漂亮，但臉色蒼白，眼下有明顯的青黑。

“那就是蘇瑤，“林冬妹的聲音從耳機里傳來，“旁邊穿紫色的是她婆婆，紅色的是她大姑子。“

周貴發觀察著這奇怪的組合。蘇瑤像個精致的玩偶，被兩個女人夾在中間，每當她想說話，婆婆就會微微抬手打斷。她們在珠寶展臺前駐足時，婆婆拿起一條鉆石項鏈往蘇瑤脖子上比劃，卻對著大姑子說：“這種款式適合年輕人，你說呢？“

“我去監控室了，“林冬妹說，“你盯著蘇瑤，看她什么時候溜走。“

珠寶展進行了約一小時，蘇瑤突然彎腰對婆婆說了什么，婆婆皺眉點了點頭。蘇瑤快步走向電梯，周貴發立刻跟上。電梯里只有他們兩人，蘇瑤身上有淡淡的茉莉花香，手指不停地絞著包帶。

六樓。蘇瑤走出電梯，左右張望后快步走向盡頭的一個房間。周貴發躲在拐角處，看著她敲門。門開了一條縫，一只手伸出來把蘇瑤拉了進去。

“612房間，“周貴發對著耳機說，“確認是她。“

“收到，“林冬妹的聲音帶著靜電雜音，“監控顯示她們進去了。我在拷貝錄像，你繼續盯著。“

周貴發在消防通道等了四十五分鐘。期間有服務員推著餐車經過，他假裝在打電話。墻很薄，他能隱約聽見房間里的聲音——不是說話聲，而是一種壓抑的、斷斷續續的啜泣，像是有人在哭，又像是......

門突然開了。周貴發趕緊躲到樓梯間。蘇瑤走出來，頭發重新盤好了，但口紅明顯補過，顏色比之前深。一個穿酒店制服的年輕女人站在門內，兩人交換了一個短暫的眼神，然后蘇瑤匆匆離開。

“那個就是陳雨桐，“林冬妹突然出現在周貴發身后，把他嚇了一跳，“酒店客房部主管，和蘇瑤是大學同學。“

周貴發驚訝地看著她：“你怎么知道這么多？“

林冬妹晃了晃手機：“人事檔案。走，去監控室看回放。“

監控室里，值班的保安老李對林冬妹點點頭就出去了——顯然他們早有默契。林冬妹調出612房間門口的錄像。畫面里，蘇瑤和陳雨桐進門時還保持著距離，但就在門關上的瞬間，陳雨桐一把抱住了蘇瑤，后者像被抽走骨頭一樣癱在她懷里。

“看這個，“林冬妹快進到四十分鐘后，切換到房間內的畫面——蘇瑤蜷縮在陳雨桐腿上，后者正輕輕撫摸她的頭發。“她們每次都會這樣，蘇瑤說只有在雨桐身邊才能喘口氣。“

周貴發震驚地看著屏幕：“你裝了房間攝像頭？“

“當然沒有，“林冬妹白了他一眼，“這是她們上次的錄像，我保存的。“她點開另一個文件，“看這個更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