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郎后頸那死寂的冰涼觸感,如同電流般竄遍蘇顏卿全身!他不是活人!他早已是這扭曲規(guī)則的一部分,一個被怨念驅(qū)動的傀儡!
“呃啊——!”摔倒在黑血泥濘中的牛郎發(fā)出憤怒的咆哮,那只由紡車轉(zhuǎn)輪構(gòu)成的眼睛瘋狂旋轉(zhuǎn),鎖定了蘇顏卿!無數(shù)銀蠶從他身下涌出,如同潮水般撲來!燃燒的魔牛也發(fā)出震天的怒吼,蹄踏青火,低頭猛沖!
“跳河!”陳稚的吼聲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他一把拉起還處于震驚中的蘇顏卿,兩人沒有絲毫猶豫,朝著那倒卷向天際、連接著暗紫血月的渾濁血河,縱身躍下!
“噗通!噗通!”
預(yù)想中被河水沖刷的感覺并未到來。這倒流的血河之水,粘稠得如同融化的瀝青,又似億萬亡魂怨念凝結(jié)成的冰冷膠質(zhì)!入水的瞬間,巨大的阻力從四面八方擠壓而來,仿佛墜入了凝固的血漿沼澤!刺鼻的鐵銹腥味和濃烈的腐敗氣息瞬間灌滿口鼻,視線被渾濁的暗紅徹底遮蔽,只能勉強(qiáng)看到身邊模糊的人影。
更讓蘇顏卿心悸的是,她手腕上那些潰爛、流淌著銀灰色血液的傷口,在接觸到這粘稠血水的瞬間,如同被激活!
“滋……”
銀灰色的血液并未被河水稀釋,反而如同擁有生命的金屬溶液,從傷口中主動滲出,并在粘稠的血水中迅速凝結(jié)、拉長,形成一條條纖細(xì)、閃爍著冰冷金屬光澤的銀絲!這些銀絲無視河水的倒流方向,如同被某種力量牽引,固執(zhí)地指向河床深處某個特定的位置!
“這邊!”蘇顏卿強(qiáng)忍著傷口被刺激的劇痛和河水?dāng)D壓的窒息感,朝著銀絲指引的方向奮力劃動。粘稠的河水讓她每一個動作都沉重?zé)o比。
陳稚緊隨其后。他手中的青銅羅盤,指針在進(jìn)入血河后如同無頭蒼蠅般亂轉(zhuǎn),但此刻,當(dāng)蘇顏卿的銀絲指向河床深處時,那瘋狂的指針如同被無形的磁石吸引,猛地靜止下來!
指針如同淬火的鋼針,筆直地、帶著一種洞穿虛空的銳利,指向河床下方——蘇顏卿銀絲指引的同一個方向!
“織女的尸骨……”陳稚的聲音透過粘稠的血水傳來,顯得有些沉悶,卻帶著一絲洞悉真相的沉重,“就在下面!規(guī)則的核心!”
兩人順著指引,如同在粘稠的血漿中潛泳,艱難地下潛。河床的景象在渾濁的視野中逐漸清晰。
觸目所及,河床并非泥沙,而是鋪滿了厚厚一層、早已褪色發(fā)黑、被河水浸泡得如同腐爛皮肉般的——正紅色嫁衣碎片!碎片層層疊疊,無邊無際,仿佛一片由絕望和破碎婚約構(gòu)成的死亡地毯!踩在上面,軟膩粘滑,如同踏在無數(shù)具腐爛的尸體之上。
而在這片“嫁衣地毯”的中心,赫然矗立著一棵造型詭異、散發(fā)著古老蠻荒氣息的青銅樹!
這棵樹只剩下半截主干和幾根扭曲的枝椏,表面覆蓋著厚厚的銅綠和暗紅色的水垢,仿佛剛從地獄的熔爐中拔出。樹干上,刻滿了扭曲、痛苦、無聲吶喊的人形浮雕。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這半截青銅樹上,密密麻麻地纏繞著數(shù)不清的、鮮艷欲滴的紅繩!這些紅繩如同擁有生命的血管,在渾濁的血水中微微脈動、蠕動!而每一根紅繩的末端,都牢牢系著一塊巴掌大小、慘白森然的靈牌!
靈牌數(shù)量之多,幾乎覆蓋了青銅樹暴露的每一寸表面!它們隨著河水的流動微微晃蕩,如同樹上結(jié)出的死亡果實。
蘇顏卿和陳稚靠近,目光掃過那些靈牌上模糊卻依舊可辨的名字和日期。每一個名字,都代表著一個曾經(jīng)被卷入這個副本的玩家!最早的靈牌字跡早已模糊不清,只能看到“明萬歷”、“清乾隆”等字樣,而越靠近上方的靈牌,字跡越新,時間跨度竟達(dá)數(shù)百年!
陳稚的目光銳利如鷹,他迅速掃視著最上端、最新鮮的幾塊靈牌。突然,他的動作僵住了!
蘇顏卿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心臟如同被一只冰冷的巨手狠狠攥緊!
在青銅樹最頂端、一根新生的、如同毒蛇般纏繞的紅繩末端,系著一塊木色尚新、刻痕清晰的靈牌。上面用暗紅色的、仿佛未干的血跡,赫然刻著三個字——
蘇!顏!卿!
她的名字!
一股寒意瞬間從腳底直沖天靈蓋!她仿佛看到自己的靈魂被抽離,名字被刻上這死亡的豐碑!
“這是‘姻緣樹’?!标愔傻穆曇舯涞仨懫?,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死寂。他手中的青銅匕首寒光一閃,“嗤啦”一聲,精準(zhǔn)地割斷了那塊刻著“蘇顏卿”名字的靈牌下方的紅繩!
詭異的事情發(fā)生了!
就在紅繩斷裂的瞬間,那塊嶄新的靈牌,如同被投入強(qiáng)酸的朽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腐爛、發(fā)黑、軟化!牌面上“蘇顏卿”三個血字更是如同活物般扭曲、融化,最終化作一大團(tuán)肥白蠕動、散發(fā)著惡臭的蛆蟲,“啪嗒”一聲掉落在河床的嫁衣碎片上,迅速鉆入腐爛的織物中消失不見!
“牛郎把每一個逃脫失敗、靈魂被‘往生繭’捕獲的玩家,”陳稚盯著那腐爛消失的靈牌,聲音帶著一種洞悉真相的殘酷,“都變成了‘織女’的替代品。用她們的靈魂和痛苦,纏繞在這棵所謂的‘姻緣樹’上,編織成一個虛假的、永恒的‘鵲橋相會’幻境,試圖填補(bǔ)織女離開后留下的空洞,維系他那扭曲的‘規(guī)則’?!?/p>
他抬起匕首,指向那些層層疊疊、數(shù)之不盡的靈牌和纏繞的紅繩:
“這棵樹,就是整個《扭曲的鵲橋》副本的規(guī)則核心,也是所有詛咒和痛苦的源頭!它吸收著玩家的絕望,扭曲著傳說的本質(zhì),維持著這片血域的運(yùn)轉(zhuǎn)。而我們……”
陳稚的目光轉(zhuǎn)向蘇顏卿,又望向河床上方那倒懸的血月天河之幕。
“必須毀了它!”態(tài)度決絕的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