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骨谷深處。
一座斑駁古老的石門悄然矗立于林霧之間,殘破的符文在歲月中依舊微微閃動。
石門前空無一人,唯有一縷縷靈光自半空掠過。未幾,三道身影踏著飛劍緩緩落地。
為首一人,一襲玄袍,腰佩玉佩,容貌俊朗,卻目光輕浮,步履中透著幾分懶散與不耐。
其后兩人皆著灰黑甲衣,神情警覺,一左一右隨行,隱隱護其身側。
李玄風環(huán)視四周,目光停留在那扭曲的石門門扉上,眉頭微皺:“就是這兒?看起來連個鬼影都沒有……這破地方能有啥寶貝?”
他抬頭看了看天色,又掃了眼周圍狼藉的雷痕與裂石,嘴角忍不住得抽了抽:“要不是老頭子把我困在宗門百無聊賴,我才懶得來這鬼地方,你們兩個,不是跟我講偷聽到大長老說的這里有機緣……”
“早知道是這樣,我還不如在宗門聽花幽師姐彈琴解悶。”
身后兩名護衛(wèi)對視一眼,一人沉聲道:“少主,此地靈氣雖然混亂,卻極其濃郁,正中心那處石門,應該是遺跡的主入口。”
“來都來了,總不能空手回去吧。”
“哼。”李玄風冷哼一聲,抬頭敲了敲那護衛(wèi)的頭,似笑非笑地調侃道:“李川,好一個來都來了。”
他說著輕輕一擺繡袍,眸光卻已落在那座斑駁石門上,眼中閃過一絲玩味與冷意。
李川站在門前,神色有些遲疑,低聲道:“少主,這門上的封印符文還殘留一絲活性……貿然破陣,恐怕—”
“恐怕個屁。”李旋風懶洋洋的打斷他,一抬手便從袖中抽出一疊銀符,拇指一彈,數道靈力波紋陡然炸開。
“轟—!”
數道劍氣自符篆中激射而出,寒光縱橫,接連轟擊在石門上,震得林中飛鳥四散。片刻之間,那座封印千年的石門轟然碎裂,碎石滾落,塵煙蔽天。
李玄風站在塵霧之中,半身逆光,衣袍翻飛,神情自若。
他輕輕抖了抖袖子,側頭淡淡看了李川一眼,唇角勾出一抹嘲意:
“阿川,記住了—這世上九成九的恐懼,都是因為手里的火力不夠。”
三人并肩踏入遺跡內部,剛一跨入,四周氣息頓時一變。
光線驟然變得晦暗,似乎有某種天然的遮蔽之力將外界的靈光隔絕,只剩下微弱青芒自自石壁符紋中滲出,投下長長的影子。
李川神色一凜,緩緩握緊身后長劍,護在了李旋風的側翼,喃喃道:“少主,此地靈壓不對……像是有陣法未曾徹底熄滅。”
李旋風卻不以為意,雙手負后,目光掠過墻上那些古老的刻痕:“越是這般,越說明那東西還在,別婆婆媽媽的了,抓緊走。”
話音未落,腳下石磚忽地輕輕一顫,仿佛觸動了某種機關。
下一瞬—
“咔。”
一道幾不可聞的輕響從地底傳來,緊接著,整個通道前方的石壁緩緩開啟,一股夾雜著腐朽與熾熱的氣息從縫隙中撲面而來。
映入眼簾的,是一座巨大的祭壇—
石質地面陡然向下凹陷成一座圓形平臺,整座祭壇由黑金玄巖雕成,通體鐫刻八卦圖紋,其上流轉著淡金色的光痕。祭壇中央刻著太極陰陽魚,邊緣則分出八條筆直古道,呈放射狀向四方延伸,直通八座封閉的石門。
李玄風緩步向前,站在太極中心,目光在八門之間流轉:“八卦封門?呵,這遺跡……還真是大手筆。”
他抬眼掃了一圈,八門各自散發(fā)出不同氣息,火、雷、寒、土、木、金、風、水,無一不是五行與八卦的演化延伸,隱隱散發(fā)出某種危險的氣息。
“少主。”李川輕聲道,眉頭緊蹙,“依八門排列,恐怕每一道門后都有不同的試煉。若此陣參照周天八卦,輕率踏入的話,很有可能會陷入困局。”
李嵩皺眉道:“走乾門吧。屬金,克木,鋒銳在前,適合我們快進快出。”
李川卻搖頭:“不妥,乾門氣息太盛,其中恐怕有絕世殺陣。”
李旋風不語,指尖輕敲太極圖的“離”位,淡紅色符紋自指尖擴散,與空中那團紅芒隱隱共鳴。
“離為火,”他若有所思,“若那團東西真如大長老所言,是火屬異寶,那它的本源,大概就在這離門之后。”
“從這里開始。”他話音一落,已轉身走向通往離門的古道。
李川和李嵩對視一眼,心頭皆隱隱不安,卻只能負劍隨行。
……
幾乎就在他們踏入離門的同一時刻,另一山道盡頭,林風微動,一道身影悄然浮現于霧靄之間。
姜寒月立于高處,俯瞰整個山谷,直直落在那已然崩碎的遺跡石門上。
片刻后。她沿著崖壁緩步而行,步伐極輕。
殘破的石門橫陳在前,空氣中漂浮著一股詭異的焦灼氣味,石門周圍塵土尚未散盡,空氣里仍懸浮著一層細碎的灰塵,在幽暗的光線下微微翻涌。
姜寒月在門前凝望片刻,眼底掠過一絲警惕,卻未遲疑,抬腳跨過殘門,進入到黑暗之中。
通道幽深,寒意襲人。墻壁與地磚皆是古老玄石鋪就,泛著隱隱的黯光。
火種點燃,周圍灰塵受熱波動,濃烈的焦炭氣息撲鼻而來,橘紅色的光芒搖曳著映入四壁。
姜寒月抬頭望向墻壁,漸漸被墻壁上的壁畫所吸引……
那不是普通的裝飾圖紋,而是一整幅連綿的壁畫卷軸,沿著甬道石壁緩緩鋪開,畫風古拙奇異,線條凌厲。
畫中主角,是一名白衣男子。
他手執(zhí)一枚八卦盤,立于一座破碎大陣中央,四周浮現八門虛影,氣息縱橫交錯,陰陽相生,形成巨大法相,封鎮(zhèn)四方。
但那法相之外,卻是翻涌的黑暗—
無數扭曲的身影盤踞虛空,仿佛被血肉與怨魂混煉而成的怪物,在壁畫上如潮洶涌而來。它們面孔模糊、四肢蜿蜒,或張牙舞爪、或吞云吐霧,一雙雙空洞眼眶直勾勾望著陣中心的男子。
男子揮動八卦盤,引動萬象之力,雷火激蕩,風刃如濤。他身后諸門輪轉,風雷水火交替而出,硬撼潮涌般的黑暗。山崩、海嘯、星辰墜落般的場景,在粗礪線條中震撼展現。
可黑暗卻像無窮無盡的潮水,怎么殺也殺不完。
壁畫接近尾聲處,那男子氣息顯然衰竭。八卦盤上的符文已殘破過半,整個人被一道黑影刺穿胸口,鮮血飛濺,倒在八卦中心。
他渾身是傷,衣袍破碎,發(fā)絲凌亂,膝下血流成河,而那團黑影依舊壓迫而來,將他的身形一點點吞沒在濃重的暗影之中。
最后一格畫面中,他用盡最后力氣將八卦盤高舉過頭,那光芒幾欲熄滅。
姜寒月看著那一幕,只覺胸口隱隱發(fā)悶。
她下意識低頭,竟發(fā)現男子手中所持的八卦盤,竟和自己胸前所帶的八卦盤隱隱有些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