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幕:秋日延安,木棉初綻**
1938年9月1日,延安。
陜北高原的秋風已帶上了涼意,吹拂著延河兩岸的黃土坡,卻吹不散抗大禮堂內如火般的熱情與肅穆交織的氛圍。簡陋的土坯禮堂被無數顆赤誠的心和墻上鮮紅的標語烘烤得暖意融融。主席臺上方,“中國人民抗日軍事政治大學”的橫幅下,一場特殊的捐贈儀式正在進行。
聚光燈(雖然簡陋,卻代表著最高的敬意)打在林硯秋身上。她穿著一身洗得發白卻熨燙得異常平整的灰布軍裝,烏黑的短發利落地別在耳后,臉龐清瘦,那雙曾經盛滿少女懵懂的大眼睛,如今沉淀著超越年齡的堅毅與滄桑,如同淬煉過的寒星。她不再是那個金陵女大溫室里的嬌花,她是經歷過南京血色煉獄、武漢毒窟生死考驗的地下尖兵,代號“木棉”。
她手中捧著一個巴掌大的舊木匣,匣子表面光滑,顯然是被人無數次摩挲過。她的指尖微微顫抖,不是因為怯場,而是因為匣子里承載的,是她破碎的家,是她永不愈合的傷口,也是支撐她走到今天的信念之源。
“同志們,”林硯秋的聲音通過簡陋的擴音器傳遍禮堂,清亮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哽咽,“今天,我代表我的母親,林沈氏,向抗戰紀念館,捐贈這件遺物。”
她深吸一口氣,仿佛要汲取整個禮堂的力量來支撐自己。她緩緩打開木匣,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件物品。在燈光下,它閃爍著溫潤而冰冷的光芒——那是一枚櫻花形狀的銀質手環。花瓣纖薄精致,花蕊處鑲嵌著一顆小小的、色澤黯淡的紅色琉璃珠。這枚手環,曾是她母親在南京淪陷前夜,塞進她手里的最后念想。
“我的母親,一個普通的江南女子,不懂什么大道理。但在日軍闖入家門,父親……犧牲后,她選擇了最決絕的方式,保全了氣節,也保全了我攜帶的秘密。”林硯秋的聲音平靜,卻像重錘敲在每個人的心上。臺下鴉雀無聲,連呼吸都放輕了,無數雙眼睛聚焦在她和她手中的櫻花手環上。南京的慘痛記憶,通過這個女子的敘述,再次刺痛了在場每一個人的神經。
“她吞金自盡前,將這枚手環交給我,告訴我,‘秋兒,活下去,替我們看日出,看櫻花真正開在春天里的樣子。’”林硯秋的眼前模糊了,母親的音容笑貌,南京城沖天的火光,母親嘴角那一抹解脫又眷戀的微笑,還有那令人作嘔的血腥氣……瞬間將她淹沒。她強忍著洶涌的淚意,聲音卻更加堅定:“這枚櫻花手環,是侵略者強加給我們的‘文明’象征,沾滿了我們同胞的血淚。但它也是母親不屈的見證,是她對和平春天的最后期盼!今天,我把它交給組織,讓它陳列在紀念館里,警示后人:國仇家恨,永志不忘!和平,是用無數先烈的鮮血和生命換來的!”
她將櫻花手環高高舉起,銀光在燈光下流轉,那顆暗紅的琉璃珠仿佛凝固的血滴。短暫的寂靜后,雷鳴般的掌聲轟然爆發,如同延河的波濤,洶涌澎湃,經久不息。這掌聲是對林沈氏這位平凡而偉大母親的致敬,是對所有在日寇鐵蹄下不屈靈魂的禮贊,更是對林硯秋和她所代表的地下戰線無名英雄們的最高肯定。
林硯秋的目光掃過臺下,在如林的手臂和激動的面孔中,她看到了第一排那個特殊的身影。
周鴻遠。
他脫去了國民黨的將官呢大衣,穿著一身樸素的深灰色便裝,但坐姿依然挺拔如松,軍人的烙印刻在骨子里。與周圍熱烈鼓掌的抗大學員和干部不同,他的掌聲顯得克制而深沉,眼神復雜地落在林硯秋身上,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審視、探究,還有一絲……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動容。他的懷里,抱著一個裹在藍色粗布襁褓中的嬰兒。
那是他在香港替林硯秋擋下致命子彈后,從混亂中救下的孩子,一個身世不明的戰爭孤兒。嬰兒的小臉粉嫩,此刻正睜著烏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著這個喧鬧的世界。引人注目的是,嬰兒的眉心處,有一塊小小的、形狀奇特的暗紅色胎記,顏色與林硯秋手中櫻花手環上的琉璃珠極其相似,像一顆微縮的紅星,又像一枚未綻放的花苞。
掌聲漸漸平息。林硯秋的講述仍在繼續,她的聲音帶著一種穿透歷史的悲愴:“……從南京到武漢,再到重慶,我看到了太多犧牲。我的引路人,我的戰友,‘雪松’同志……”提到顧承澤,那個在特訓班坐標被出賣時,用身體為她擋下子彈,最后在懸崖邊將她推開,自己卻消失在追兵槍口下的身影,瞬間撕裂了她強行筑起的平靜堤壩。
巨大的悲痛如冰冷的潮水瞬間將她吞噬。顧承澤最后推開她時那聲嘶力竭的“走!”,他胸口綻開的血花,他墜崖前望向她那一眼中的決絕與不舍……所有畫面洶涌而至。林硯秋的聲音驟然中斷,喉頭哽咽,淚水終于無法抑制地沖破了防線,大顆大顆地滾落,砸在冰冷的講臺上,洇開深色的痕跡。她低下頭,肩膀抑制不住地微微顫抖。
整個禮堂再次陷入一片沉重的寂靜,空氣中彌漫著無聲的哀悼和對犧牲英雄的崇高敬意。所有人都知道“雪松”是誰,知道他的犧牲對組織、對眼前這位年輕的女戰士意味著什么。
就在這時,周鴻遠懷里的嬰兒,似乎被母親(林硯秋在某種程度上已被他視為孩子的依靠)的悲傷情緒所感染,也或許是被禮堂窗外透進來的秋日陽光所吸引,突然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指向高高的、鑲嵌著木格窗欞的窗戶方向,用稚嫩得如同羽毛拂過心尖的聲音,清晰地吐出了兩個音節:
“媽…媽…花…”
奶聲奶氣的呼喚,在寂靜的禮堂里顯得格外清晰。
眾人順著嬰兒手指的方向望去。窗外,是延安澄澈如洗的湛藍天空,幾縷白云悠悠飄過。而在禮堂側面不遠處,一株高大的木棉樹,枝干遒勁,在這本該是落葉飄零的初秋時節,竟有一朵碩大、鮮紅如血的木棉花,傲然綻放在枝頭!它孤獨而倔強地燃燒在藍天白云之下,在秋風中輕輕搖曳,仿佛一團凝固的火焰,又像一個不屈的宣言。
“花!”嬰兒又開心地叫了一聲,小手歡快地拍打著。
林硯秋猛地抬起頭,淚水還掛在臉頰,目光卻已牢牢鎖住了窗外那抹驚心動魄的紅。那朵在秋風中盛放的木棉花!如此不合時宜,卻又如此震撼人心!一股難以言喻的暖流瞬間沖垮了她心中冰冷的堤壩,直抵靈魂深處。那不是幻覺!那是活生生的、在血與火中依然挺立綻放的生命!
剎那間,顧承澤的音容笑貌無比清晰地浮現。他教她格斗時嚴厲的呵斥,掩護她時寬闊的背影,在生死關頭推她離開時眼底深處那抹溫柔的訣別……還有他低沉的聲音仿佛就在耳邊回響:“木棉,記住,無論多難,活下去,像木棉花一樣,燒也要燒得轟轟烈烈!”
**是他!一定是他!**
這個念頭如同閃電劈開陰霾,瞬間照亮了林硯秋被悲傷籠罩的心田。這不是什么玄虛的感應,這是顧承澤用生命烙印在她靈魂深處的信念在此時此地具象化的象征!是他不屈的精神在冥冥之中給予她的指引和力量!那朵秋日綻放的木棉,就是他無聲的吶喊:活下去!戰斗下去!希望就在前方!
一股前所未有的、混合著悲痛、思念與磅礴力量的情感洪流在林硯秋胸中激蕩、奔涌。她猛地抬手,用力抹去臉上的淚水,動作帶著一種近乎決絕的力度。再抬起頭時,那雙眼睛里的悲傷尚未完全褪去,卻已被一種更加璀璨、更加堅定的光芒所取代!那光芒銳利如劍,熾熱如火,充滿了穿透黑暗、焚盡荊棘的勇氣和決心。
她不再哽咽,聲音恢復了清亮,甚至比之前更加鏗鏘有力,每一個字都像淬火的鋼鐵砸在禮堂的空氣中:“是的,花!木棉花!它不該在秋天開,但它開了!就像我們的民族,在侵略者的寒冬里,也必將迎來屬于我們的春天!‘雪松’同志倒下了,但千千萬萬個‘雪松’會站起來!他的精神,如同這朵木棉,永遠指引著我們前進的方向!家仇未報,國恨未雪,我林硯秋,誓與日寇血戰到底!直至勝利!”
最后八個字,她幾乎是吼出來的,帶著泣血的誓言,在禮堂內激起巨大的回響。瞬間,更為熱烈、更為持久的掌聲和口號聲再次爆發,如山呼海嘯:“誓與日寇血戰到底!”“抗戰必勝!”“中華民族萬歲!”
周鴻遠抱著嬰兒,深深地看著臺上那個仿佛脫胎換骨、浴火重生的女子。她眼里的光芒,那朵秋日木棉的倔強,以及嬰兒眉心那仿佛呼應著某種神秘力量的暗紅星痕,都讓他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震撼和……不安。他下意識地收緊了抱著嬰兒的手臂,目光變得愈發深邃復雜。林硯秋的變化,這孩子的異常,還有她身上肩負的秘密任務,都預示著更大的風暴即將來臨。
捐贈儀式在激昂的《在太行山上》大合唱中結束。雄渾悲壯的旋律在禮堂內回蕩,也飄向延安遼闊的藍天:
>“紅日照遍了東方,
>自由之神在縱情歌唱!
>看吧!千山萬壑,鐵壁銅墻!
>抗日的烽火,燃燒在太行山上……”
歌聲中,林硯秋走下講臺。她沒有立刻走向周鴻遠和嬰兒,而是獨自一人快步走向禮堂側門,徑直走向那株綻放著奇跡的木棉樹。
樹下,落著幾片早凋的葉子。她仰頭,凝望著那朵孤高的、火焰般的花朵。陽光透過花瓣,在她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她伸出手,指尖距離花朵還有很遠,但一種無形的連接已然建立。她閉上眼,深深吸了一口帶著泥土和草木清香的空氣,仿佛要將顧承澤的氣息、將這木棉的堅韌、將這整個時代的烽火硝煙都吸入肺腑,融入骨血。
“承澤,”她在心底無聲地呼喚,“我看到了。你的花,開了。我會走下去,帶著你的份,一起走下去。等著我,等勝利的那一天。”
當她再次睜開眼時,所有的軟弱和彷徨都已徹底沉淀。只剩下一個信念堅定如鐵的戰士。她知道,短暫的休整和精神的洗禮已經結束。新的任務,更艱巨的戰場——重慶,正等待著她。那里有虎狼盤踞,有迷霧重重,有她必須刺探的黑暗交易,也有周鴻遠這個身份復雜、態度曖昧的“盟友”。
她轉身,目光精準地找到了抱著孩子走過來的周鴻遠。嬰兒在她靠近時,又開心地伸出手,似乎想觸碰她。林硯秋臉上露出一絲極其難得的、溫柔的淺笑,伸手輕輕碰了碰嬰兒的小臉蛋。指尖觸碰到嬰兒眉心那暗紅星痕的瞬間,她似乎感到一絲極其微弱、難以言喻的溫熱感,仿佛沉睡的炭火被輕輕撥動了一下。她心中微動,但面上不顯。
“孩子很喜歡你。”周鴻遠的聲音低沉,目光落在她臉上,帶著探究。
“他很特別。”林硯秋看著嬰兒,意有所指,“尤其是在這個時候出現。”她指的是那朵秋日木棉,也指顧承澤犧牲后她精神瀕臨崩潰的時刻。這個孩子的出現,以及他那奇異的胎記,都像命運刻意安排的巧合。
周鴻遠沉默了一下,沒有接這個話題,轉而說道:“重慶方面的聯絡點已經安排妥當。戴笠最近動作頻繁,他的公館戒備森嚴,連只蒼蠅都很難飛進去。你要的東西,恐怕就在里面。此行兇險萬分,你真的準備好了?”他語氣凝重,透露出對任務難度的評估和對她安全的憂慮。
“從踏入特訓班那天起,我就時刻準備著。”林硯秋的語氣平靜無波,卻蘊含著千鈞之力。她最后看了一眼那朵在秋風中傲然挺立的木棉花,眼神銳利如即將出鞘的利劍,“延安的天空很藍,歌聲很響亮。但有些地方的天空,需要我們去捅破!走吧,周將軍,新的‘戰場’在等著我們。”
延安的天空湛藍如洗,遠處《在太行山上》的旋律余音裊裊,那是和平與希望的序曲,也是沖鋒的號角。林硯秋知道,短暫的寧靜只是風暴眼。她抱起嬰兒(孩子在她懷里格外安靜,好奇地看著她),與周鴻遠并肩,向著停靠在延河邊的卡車走去。她的背影挺直如松,步伐沉穩有力,如同那朵秋日的木棉,無畏無懼,迎向山城重慶那濃得化不開的迷霧與殺機。
卡車發動,卷起一陣黃塵,駛離了歌聲繚繞的抗大,駛向了危機四伏的前方。林硯秋坐在顛簸的車廂里,懷抱著沉睡的嬰兒,目光透過車窗,望向南方灰蒙蒙的天空。那里,是戰時陪都重慶,是特務頭子戴笠的老巢,是陰謀與交易滋生的溫床。她摸了摸貼身藏好的、顧承澤生前最后交給她的一個微型工具包——里面有幾件精巧的開鎖工具和一枚偽裝成紐扣的微型相機。這就是她闖入龍潭虎穴的武器。
而此刻,在重慶曾家巖戴笠公館那間窗簾緊閉、煙霧繚繞的書房里,一份標注著“絕密·櫻花”的檔案正被一只戴著白手套的手輕輕合上。手的主人背對著門,站在巨大的軍事地圖前,地圖上,代表日軍的紅色箭頭和代表國軍的藍色箭頭犬牙交錯,而在一些關鍵的后方交通節點上,卻詭異地畫著一些不隸屬于任何一方的黑色虛線,終點指向一些隱秘的倉庫和碼頭。
“貨,都安排好了?”一個冰冷的聲音響起,帶著不容置疑的權威。
“是,老板。第三批‘特殊物資’今晚從朝天門碼頭啟運,‘櫻花’計劃同步進行,接收方很滿意。”一個諂媚的聲音恭敬地回答。
“很好。錢要干凈,尾巴更要干凈。尤其是……‘雪松’雖然死了,但他留下的‘種子’,難保不會發芽。給我盯緊所有可疑的,特別是……從北邊來的。”被稱為“老板”的人緩緩轉過身,鷹隼般的目光在昏暗的光線下閃爍著陰鷙的光芒,正是軍統局局長戴笠。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面,發出沉悶的響聲。
“明白!我們的人已經撒出去了。另外,周副官……周鴻遠少將,似乎和那邊的人走得有些近,他最近還帶了個來歷不明的孩子……”
戴笠眼神一厲,揮手打斷:“周鴻遠?他暫時還有用。至于那個孩子……查!查清楚!任何一點異常,都不能放過!‘櫻花’不容有失!”他拿起桌上一個精致的玻璃瓶,瓶底沉淀著一層薄薄的、閃爍著詭異微光的淡粉色粉末,瓶身標簽上印著一朵妖異的櫻花圖案,下方是一串日文編號。他看著粉末,嘴角勾起一絲冷酷的笑意。
重慶的迷霧,遠比林硯秋想象的更加濃重、更加致命。一張無形的巨網,正悄然張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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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幕預告:**
>櫻花結晶綻放致命誘惑!嬰兒紅星胎記吸收異光,周鴻遠臂上刺青突現金色齒輪。戴笠密室驚現“731終極方案”,顧承澤的“意識”通過神秘病毒傳遞絕密坐標。當林硯秋在戴公館竊取到“雪松計劃”核心檔案,延安密電傳來冰冷指令:“確認叛徒,立即處決周鴻遠!”
**第二幕:霧都潛行,櫻花詭影**
1938年9月,重慶。
濃霧,如同巨大的、濕冷的裹尸布,常年籠罩著這座戰時陪都。嘉陵江與長江在此交匯,渾濁的江水裹挾著泥沙和這座城市的秘密,無聲奔流。街道狹窄而陡峭,依山而建的吊腳樓鱗次櫛比,在霧中若隱若現,如同蟄伏的怪獸。空氣中彌漫著潮濕的霉味、劣質煤煙的氣息,還有揮之不去的、屬于戰爭和陰謀的緊張與壓抑。
林硯秋化名“沈秋”,身份是周鴻遠少將新近聘請的“家庭教師”,負責照料那個在延安被賦予特殊意義的嬰兒——周鴻遠給他取了個名字,叫“念安”。此刻,她正抱著念安,站在曾家巖一處地勢較高、視野相對開闊的寓所窗前。窗外,是翻滾的霧海,只能隱約看到下方戴笠公館那森嚴的輪廓,如同霧中一頭盤踞的黑色巨獸。
周鴻遠穿著筆挺的少將軍服,站在她身旁,眉頭緊鎖。他遞過一張精心繪制的草圖,上面詳細標注了戴公館的建筑結構、巡邏路線、哨卡位置,甚至標注了傳聞中可能存在的暗哨和警報裝置。
“公館主體三層,中西合璧。戴笠的書房在二樓東側盡頭,視野最好,也最安全。”周鴻遠的聲音壓得很低,手指點著草圖上的一個房間,“戒備比延安時說的更森嚴。明哨三班倒,每班六人,裝備精良。暗哨位置不明,但肯定有。夜間有狼犬巡邏。書房門鎖是德國最新的‘鷹牌’機械密碼鎖,據說鑰匙只有戴笠貼身攜帶。窗戶是加厚的防彈玻璃,外面有鐵藝護欄。”
他頓了頓,目光銳利地看向林硯秋:“情報顯示,戴笠最近頻繁接見一些背景復雜的商人,還有……日本方面的秘密中間人。交易的文件,很可能就鎖在他書房那個據說連炮彈都炸不開的保險柜里。你要的東西,十有八九就在里面。但沈小姐,”他加重了語氣,“這幾乎是個死局。我以副官身份進出公館,也無法靠近書房十米之內。你帶著孩子,目標更大,如何潛入?如何開鎖?如何拍照?如何脫身?稍有差池,萬劫不復。我建議……”
“沒有建議,只有行動。”林硯秋打斷他,目光依舊牢牢鎖著霧中的公館,冷靜得像一塊寒冰。她輕輕拍著懷中熟睡的念安,嬰兒眉心那暗紅色的星痕胎記在室內昏暗的光線下顯得格外醒目。“周將軍,你只需確保兩件事:第一,在我行動的時間段,制造一個合理的、能短暫吸引戴笠注意力的‘意外’,不需要太久,五分鐘足夠。第二,確保我指定的撤退路線在那一刻暢通無阻。其他的,交給我。”
她的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周鴻遠看著她瘦削卻挺直的背影,深知勸說無用。這個女人的意志,如同延安那朵秋日綻放的木棉,已淬煉得百折不撓。他沉默片刻,最終只吐出一個字:“好。”
行動定在三天后的深夜。一個戴笠將在家中宴請幾位“特殊客人”的日子。喧囂的宴席,往往是陰影下行動的最佳掩護。
夜色深沉,霧氣比白日更濃,能見度不足十米。林硯秋換上了一身利落的黑色夜行衣,如同融入夜色的幽靈。她將念安仔細地交給一位周鴻遠絕對信任的、潛伏在公館附近雜貨鋪的我黨聯絡員大嫂照顧。臨別前,她深深看了一眼嬰兒眉心那枚暗紅星痕,心中默念:保佑我們。
借助周鴻遠提供的路線圖和自身在特訓班練就的攀爬、潛行技巧,林硯秋如同壁虎般悄無聲息地繞開了外圍的明哨。她緊貼著冰冷的石墻,利用濃霧和建筑物的陰影移動。軍靴踏在濕滑石板上的輕微聲響,被遠處宴客廳隱約傳來的杯盞碰撞和刻意拔高的笑聲完美掩蓋。
接近主樓后墻時,她敏銳地察覺到一絲異樣——空氣中似乎彌漫著一種極其微弱、若有若無的甜腥氣息,不同于重慶慣有的霉味。她屏住呼吸,從貼身工具包中取出一枚特制的、鑲嵌著深色水晶鏡片的單片眼鏡戴上。這是顧承澤生前留下的裝備之一,能捕捉到特定波段的不可見光。
鏡片視野中,幾道肉眼完全無法察覺的、縱橫交錯的纖細紅色光束,赫然出現在她前方的路徑上!紅外警報網!若非有備而來,闖入者瞬間就會觸發警報。
林硯秋心頭一凜,對戴笠的防范之嚴密有了更深認識。她小心翼翼地觀察光束的走向和頻率,身體柔韌得不可思議,如同靈貓般在光束構成的死亡網格中輾轉騰挪。一個下腰,一個側滑,一個精準的跳躍……汗水浸濕了她的鬢角,每一秒都如同在刀尖上跳舞。終于,她成功穿越了這道無形的死亡屏障,抵達了主樓外墻的排水管道下。
攀爬的過程同樣驚險。濕滑的鑄鐵管道,布滿青苔的磚墻,隨時可能滑落的危險。她將微型工具包咬在口中,雙手雙腳并用,依靠強大的核心力量和指力,一寸一寸向上挪動。二樓書房的窗戶就在上方。
就在這時,下方庭院傳來一陣騷動和幾聲厲喝!緊接著是幾聲清脆的槍響!周鴻遠制造的“意外”準時上演了!似乎是宴席上有“可疑分子”試圖接近戴笠,引發了警衛的激烈反應。公館內的注意力瞬間被吸引過去,燈光晃動,人聲嘈雜。
好機會!林硯秋精神一振,加快速度,如貍貓般輕盈地翻上二樓窗臺。窗內果然拉著厚厚的天鵝絨窗簾,遮得嚴嚴實實。她迅速取出工具包里的金剛石玻璃刀和強力吸盤。防彈玻璃異常堅硬,切割極其費力,汗水順著她的下巴滴落。時間一分一秒流逝,樓下的騷動似乎有平息的跡象。
快!再快一點!她心中吶喊。終于,一個勉強能容手臂通過的圓形孔洞被切割開。她小心地取下玻璃,將吸盤吸附在窗簾邊緣,拉開一道縫隙。書房內一片漆黑,只有窗外透進的微弱天光勾勒出家具的輪廓。一股更濃郁的、混合著昂貴雪茄和文件墨香,卻又隱隱摻雜著那股奇異甜腥味的氣息撲面而來。
林硯秋像一尾游魚,無聲地滑入書房。落地無聲。她迅速適應黑暗,目光如電掃視。巨大的紅木書桌,高聳的書架,墻上掛著巨大的軍事地圖……目標明確——書桌后方墻壁上那個嵌入式的、巨大的墨綠色鋼制保險柜!柜門上,一個復雜的機械密碼盤在微光下泛著冰冷的金屬光澤。
她快步走到保險柜前,戴上顧承澤留下的另一件“遺物”——一副觸感極其敏銳的薄如蟬翼的聽診手套。這是專門用來對付機械密碼鎖的利器。她將耳朵緊貼在冰冷的柜門上,指尖戴上手套,輕輕搭在密碼旋鈕上,屏息凝神。
時間仿佛凝固。樓下傳來的喧囂似乎越來越近,警衛的腳步聲在走廊外響起!她的心跳如擂鼓,但手指卻穩如磐石。細微到極致的金屬齒輪嚙合、簧片彈動的聲響,通過手套和耳膜被無限放大。汗水滑入眼睛,帶來一陣刺痛,她不敢眨眼。
一個齒位…兩個齒位…她的大腦飛速運轉,結合在特訓班學到的密碼學知識和對戴笠這類人心理的揣摩(他可能使用的紀念日、特殊數字),手指極其精準地旋轉、停頓、感受。
咔噠…一聲極其輕微的、代表一個卡槽到位的聲響!成了三分之一!她精神一振,繼續全神貫注。
就在她即將解開第二道鎖扣的瞬間,書房的門把手,突然傳來輕微的轉動聲!
有人要進來!
林硯秋的心臟幾乎要跳出胸腔!千鈞一發之際,她身體的本能快過思考,一個迅捷無比的翻滾,悄無聲息地藏身于書桌下方厚重的桌幔之后,同時將切割玻璃的工具和吸盤迅速塞入懷中,屏住呼吸。
門開了。走廊的光線瀉入,拉長了一個人影。進來的人沒有開燈,只是打開了手中的一支強力手電筒。刺眼的光柱在書房內掃視,最終落在了那扇被切割的窗戶上!
光柱定格!空氣瞬間凝固!
林硯秋藏在桌下,透過桌幔的縫隙,看到一雙锃亮的黑色皮鞋停在了書桌前不遠處。手電光柱緩緩移動,掃過書桌,掃過地面……最終,那束光停在了桌幔邊緣——那里,有一滴她攀爬時不小心蹭到、尚未完全干涸的泥點!
冷汗瞬間浸透了林硯秋的背脊!完了!暴露了!
持手電的人顯然也發現了異常,光柱猛地鎖定那滴泥點,隨即迅速上移,就要照向桌下!
就在這生死一線的關頭,門外突然傳來一個急促的聲音:“老板!前廳有緊急電話!是委員長官邸來的!”
是周鴻遠的聲音!他顯然在密切關注著這里的動向,在最后關頭再次出手!
被稱為“老板”的人(林硯秋從聲音判斷,正是戴笠!)動作明顯一頓,手電光離開了桌幔邊緣,顯然委員長的電話優先級更高。他冷哼一聲,似乎對被打斷很不滿,但最終還是轉身,快步離開了書房,并重重地帶上了門。
咔噠一聲,門鎖落下。
書房再次陷入黑暗和死寂。林硯秋癱軟在桌下,大口喘著粗氣,心臟狂跳幾乎要炸開。剛才那一瞬間,她幾乎嗅到了死亡的氣息。周鴻遠……又一次在關鍵時刻救了她。
危機暫時解除,但警報并未解除!戴笠發現了窗戶被破壞,很快就會派人來檢查甚至封鎖!時間更加緊迫!
她迅速爬出桌底,再次撲向保險柜。剛才的驚嚇并未打亂她的心神,反而讓她的精神高度集中到了極致。手指重新搭上冰冷的旋鈕,屏息凝神,捕捉著那細微如蛛絲的聲響。
在令人窒息的壓力下,她的動作反而更快更準!剩下的兩道密碼鎖,被她以驚人的速度接連破解!
咔噠!咔噠!最后兩聲清脆的解鎖聲如同天籟!
林硯秋深吸一口氣,用力拉開了沉重的保險柜門!
柜內并非金銀財寶,而是整齊地碼放著一摞摞絕密文件。她的目光迅速掃過文件標簽,心臟狂跳——《長江航道布防圖》、《陪都防空火力部署》……都是涉及國家安全的絕密!而最下面,一個標注著日文和德文、蓋著鮮紅“絕密·櫻花”印章的加厚文件夾,瞬間抓住了她的目光!
她毫不猶豫地將這個文件夾抽出。入手沉重。她迅速打開,借著窗外極其微弱的光線,快速翻閱。
文件首頁,赫然印著觸目驚心的標題:《“黑太陽”計劃——731部隊中國戰區終極處置方案(草案)》。下面是一行小字:“關東軍防疫給水部本部絕密”。
林硯秋的血液瞬間凍結!她強忍著翻江倒海的惡心和憤怒,繼續看下去。文件詳細記錄了日軍在中國各地(特別是東北、華北、華中)秘密建立的細菌武器研究分部和野外試驗場位置!其中就有她在武漢險些喪命的那個實驗室!更令人發指的是,文件記錄了日軍計劃在戰局不利或投降前夕,大規模使用鼠疫、炭疽、霍亂等細菌武器,對包括重慶、昆明、成都等中國大后方城市進行“最后的清洗”!其中一項名為“櫻花雨”的子計劃,竟打算利用特制的高空氣球,將攜帶變異鼠疫桿菌的粉末播撒到中國內陸!
而文件附錄中,夾著幾張照片和交易清單。照片顯示的是深夜碼頭的貨物裝卸,貨物包裝上清晰地印著妖異的櫻花標志!交易清單則清楚地記錄著時間、地點、交易物(標注為“特殊醫藥原料”)、重量和……接收方!其中一頁的簽名欄,一個龍飛鳳舞卻讓她遍體生寒的簽名躍入眼簾——**戴雨農**(戴笠的字)!交易的接收方,赫然是標注為“皇軍特高課”的日方代表!交易物數量巨大,時間就在最近!
“畜生!”林硯秋幾乎咬碎銀牙。戴笠,這個掌控著國家情報命脈的軍統頭子,竟然在民族生死存亡之際,與侵華日軍進行著如此骯臟的武器交易!用同胞的血肉換取自己的私利和所謂的“后路”!
時間緊迫!她迅速取出貼身藏好的紐扣微型相機。這相機操作極其精密,需要穩定的光線和絕對靜止。她將文件攤開在書桌上,調整好角度,用身體盡量遮擋可能從門縫透入的光線,然后屏住呼吸,以最快速度、最穩定的手,一頁一頁地翻拍。相機的輕微咔嚓聲,在死寂的書房里如同驚雷,每一次按下快門,她的心都提到嗓子眼。
就在她拍到最后幾頁,也是最關鍵的幾頁(包含戴笠簽名和近期交易細節)時,異變陡生!
保險柜內層的一個不起眼的暗格里,似乎因為她取走“櫻花”文件而觸發了某種機關!一小撮散發著微弱粉紅色熒光、如同細碎水晶般的粉末,無聲地飄灑出來!粉末帶著那股熟悉的、令人不安的甜腥氣息,瞬間在空氣中彌漫開來!
林硯秋猝不及防,吸入了一絲!頓時,一股極其怪異的感覺襲來——并非中毒的痛苦,而是一種冰冷的、仿佛能穿透靈魂的寒意,伴隨著一陣強烈的眩暈和無數破碎、尖銳的噪音碎片涌入腦海!
“呃……”她悶哼一聲,手中的相機差點脫手。她強忍著不適,迅速將最后幾頁拍完,然后手忙腳亂地將文件塞回保險柜,關上柜門。必須立刻離開!
然而,就在她轉身準備沖向窗戶時,腦海中的噪音碎片驟然變得清晰,凝聚成一個她刻骨銘心的聲音,帶著焦急和一種難以言喻的穿透力,仿佛跨越了生死阻隔:
“秋…密碼…**左七…右三…左二…右九…**快走!”
是顧承澤的聲音!清晰無比!如同他就在她耳邊低語!
林硯秋渾身劇震!這幻覺(或者說某種殘留意識的傳遞?)太過真實!她猛地看向那個巨大的保險柜——難道承澤犧牲前接觸過類似的病毒?他的“意識”被某種方式記錄或傳遞了?這個念頭荒謬卻又帶著一種詭異的合理性!
更詭異的事情發生了!她貼身存放的、顧承澤留給她的工具包內,那枚原本冰冷的、偽裝成銅紐扣的微型相機,此刻竟然散發出微弱的熱量!仿佛在呼應著空氣中飄散的粉色熒光粉末和腦海中那個清晰的聲音!
“**左七…右三…左二…右九…**”顧承澤的聲音如同烙印,刻在她腦中。
沒有時間思考了!樓下的喧鬧聲似乎平息了,沉重的腳步聲正快速向二樓接近!戴笠處理完電話回來了,而且肯定帶著警衛!
林硯秋目光如電,瞬間鎖定了書桌旁邊一個不起眼的、同樣帶有密碼鎖的小型壁掛式保險箱!這個保險箱位置隱蔽,體積不大,但結構看起來比那個大保險柜更加精密復雜!承澤提示的密碼,難道是指這個?
“雪松計劃!”一個念頭閃電般劃過!戴笠不可能把最重要的核心秘密和那個骯臟的交易證據放在同一個地方!大的保險柜里的“櫻花”文件固然致命,但很可能只是冰山一角!這個不起眼的小保險箱,藏的才是真正的核心——“雪松計劃”!
拼了!林硯秋一個箭步沖到小保險箱前。追兵的腳步聲已經到了樓梯口!她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腦海中翻騰的噪音和眩暈感,手指穩定而飛快地撥動密碼盤。
左七…右三…左二…右九…
咔噠!一聲比之前更加清脆悅耳的解鎖聲響起!小保險箱的門彈開了!
里面空間不大,只放著一個薄薄的牛皮紙檔案袋,封口處蓋著血紅色的“絕密·雪松”印章,以及一個更小的、密封的玻璃試管,試管內裝著大約一毫升的、閃爍著妖異粉紫色光芒的粘稠液體!那光芒比飄散的粉末更加奪目,甜腥氣息也更加濃烈!
林硯秋來不及細看,一把抓起檔案袋和那支詭異的試管,迅速塞入懷中。試管入手冰涼刺骨,卻又仿佛有生命般微微搏動。她剛做完這一切,書房門外就傳來了鑰匙插入鎖孔的金屬摩擦聲!
她像離弦之箭般沖向窗戶!就在她半個身子探出窗戶的瞬間,書房門被猛地推開!刺眼的手電光柱再次射入!
“站住!”戴笠冰冷暴怒的吼聲和警衛拉動槍栓的咔噠聲同時響起!
林硯秋頭也不回,縱身躍下!身體急速下墜,耳邊風聲呼嘯!她看準下方一棵大樹的樹冠,調整姿勢,利用樹枝的緩沖卸去大部分沖力,落地后一個翻滾,毫不停留地撲入濃得化不開的霧靄之中!身后傳來幾聲沉悶的槍響,子彈打在墻壁和樹枝上,濺起碎屑!
“追!封鎖所有出口!格殺勿論!”戴笠氣急敗壞的咆哮聲從二樓窗口傳來。
林硯秋在迷宮般的重慶小巷中亡命狂奔。濃霧是天然的掩護,也讓她難以辨別方向。她只記得周鴻遠指定的撤退路線——穿過三條巷子,左拐進入一個廢棄的防空洞入口。
當她終于跌跌撞撞地沖進那個散發著霉味和潮氣的防空洞時,周鴻遠已經在里面焦急等待。看到她出現,他明顯松了一口氣,但看到她蒼白的臉色和懷中鼓囊囊的東西,眼神又瞬間凝重。
“拿到了?”他壓低聲音問。
林硯秋點點頭,劇烈喘息著,將那個“絕密·櫻花”文件夾的微型膠卷和更重要的“絕密·雪松”檔案袋連同那支詭異的試管都掏了出來。懷中的紐扣相機依舊散發著異常的溫熱。
周鴻遠的目光首先被那支閃爍著粉紫色妖異光芒的試管吸引,他的瞳孔驟然收縮!那光芒似乎與他產生了某種詭異的共鳴!他下意識地挽起自己的左手衣袖——手臂內側,一個多年前留下的、早已黯淡模糊的舊刺青(似乎是一個抽象的齒輪圖案),此刻在試管光芒的映照下,竟然詭異地開始發熱、發亮!原本黑色的線條邊緣,浮現出絲絲縷縷的金色光芒,整個刺青圖案仿佛活了過來,緩緩轉動,如同一個被激活的精密儀器!
“這……這是什么?”周鴻遠的聲音帶著從未有過的震驚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恐懼,他盯著自己發光的刺青,又看向林硯秋手中的試管。
林硯秋同樣震驚地看著他手臂上那活過來的金色齒輪刺青,又想起念安眉心的星痕,以及自己吸入粉末和聽到顧承澤聲音的詭異經歷。這一切都指向了那神秘的“櫻花”病毒和所謂的“雪松計劃”!戴笠和日軍交易的,恐怕不僅僅是武器,還有這種能影響人甚至傳遞“意識”的恐怖東西!
“這就是‘櫻花’計劃的產物,也是‘雪松計劃’的核心!”林硯秋急促地說,將檔案袋塞給周鴻遠,“膠卷是戴笠通敵的鐵證!這個檔案袋和試管,必須立刻送回延安!它們比鐵證更重要!”
周鴻遠接過檔案袋,手指觸碰到那冰冷的封皮,手臂上的金色齒輪光芒似乎更盛了一分。他快速翻看了一下檔案袋封面,臉色變得極其難看。
就在這時,洞外傳來一陣急促卻富有節奏的鳥鳴聲——是聯絡員的信號!表示撤退的車輛已到,但同時也帶來了一個十萬火急的消息!
聯絡員大嫂抱著念安,焦急地沖了進來,將一張小小的、折疊得非常緊實的電報紙塞給林硯秋:“‘老家’來的!最高級別!”
林硯秋心中咯噔一下,一種強烈的不安感攫住了她。她迅速展開電報紙,上面只有一行冰冷的、用密碼譯出的漢字,每一個字都像燒紅的烙鐵,燙得她靈魂劇痛:
>**“確認‘齒輪’叛變,攜‘櫻花’源株。立即處決周鴻遠。不惜一切代價奪回‘雪松’檔案。火速執行。——延安”**
齒輪?櫻花源株?處決周鴻遠?!
林硯秋猛地抬頭,難以置信地看向周鴻遠!他手臂上那正在緩緩轉動、散發著金色光芒的齒輪刺青,在昏暗的防空洞里,如同惡魔的烙印,刺眼無比!
周鴻遠也看到了電文內容。他的身體瞬間僵硬,臉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凈。他看著林硯秋眼中瞬間涌起的震驚、痛苦、掙扎和最終凝聚的冰冷殺意,又低頭看了看自己那不受控制發光的刺青,嘴角緩緩扯出一個苦澀到極致的、近乎破碎的笑容。
防空洞內,死一般的寂靜。只有那支試管中粉紫色的妖異光芒無聲閃爍,映照著兩人蒼白如紙的臉,以及那無法跨越的、由一道冰冷電文劃開的、深不見底的鴻溝。懷中的念安似乎感受到了這凝固的殺機,不安地扭動了一下,眉心那枚暗紅色的星痕胎記,在試管光芒的映照下,也似乎變得更加深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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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幕預告:**
>櫻花病毒全面爆發!嬰兒紅星胎記突現輻射紋!周鴻遠臂上金色齒輪轟鳴:“殺了我,病毒就永遠成謎!”戴笠啟動“焚城”預案,重慶地下組織危在旦夕!林硯秋槍口顫抖,延安密電與顧承澤的殘影在她腦中激烈碰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