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看的言情小说推荐_女生小说在线阅读 – 潇湘书院

首頁木棉烽火

第三十章延安密電(上)

##第一幕

安全屋的死寂,被一種更深的、令人窒息的寂靜所取代。壁燈恒定的光暈灑在冰冷的墻壁上,映不出任何溫度。林硯秋僵坐在床頭,后背鞭傷的劇痛在藥力作用下化為遲鈍的鈍痛,卻遠不及腦中那驚濤駭浪的萬分之一。

**嗒嗒…嗒嗒嗒…嗒嗒…**

**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

**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

那微弱卻固執的摩爾斯敲擊聲,如同黑暗中鑿壁偷光的一線縫隙,早已停歇,卻依舊在她耳畔、在她每一根緊繃的神經末梢瘋狂回蕩!不是幻覺!它真切地穿透了這號稱“銅墻鐵壁”的牢籠,傳遞了三個詞:堅持!等我!風箏安全!

風箏安全!

陸明遠、沈曼云、秦錚……他們還活著!還在組織視線內!沒有被軍統一網打盡!這個消息如同一劑強效的強心針,瞬間注入林硯秋幾近枯竭的心田,帶來一陣虛脫般的狂喜和難以言喻的酸楚。淚水再次不受控制地涌上眼眶,又被她狠狠逼了回去。現在不是軟弱的時候!

是誰?!

這如同神跡般的信息,究竟來自何方神圣?

是小山東?他跳入冰冷的翠湖支流后奇跡生還,還找到了組織的其他同志?這可能性微乎其微,他自身難保,如何突破軍統層層封鎖找到這處絕密安全屋并傳遞信息?

是組織的其他潛伏同志?深藏在軍統內部?這念頭讓林硯秋脊背發涼。周鴻遠絕非庸才,安全屋的選址和守衛必然慎之又慎,誰能如此精準地找到她的位置并冒險聯絡?代價是什么?

還是……這根本就是周鴻遠布下的又一個精巧陷阱?一個用虛假希望引誘她暴露真實意圖、或者測試她是否還有秘密聯絡渠道的毒餌?想到他那雙深不見底、毫無情感波動的眼睛,林硯秋的心瞬間沉了下去。這種可能性,大得可怕!

無論哪種可能,這信息本身,如同黑暗中驟然亮起的微光,讓她絕境中的意志重新凝聚。她不再是孤軍奮戰!哪怕這光來自地獄的燭火,她也必須抓住!

“風箏安全”——這意味著組織在昆明的力量核心并未被摧毀。周鴻遠之前的威脅,至少在這一部分,是虛張聲勢!他并沒有完全掌控局面!這個認知,給了林硯秋一絲寶貴的喘息空間和反擊的底氣。

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身體依舊虛弱,但大腦必須高速運轉。周鴻遠需要她做誘餌對付佐藤,這是她目前唯一的價值,也是她僅存的、可以利用的籌碼。如何將計就計,在周鴻遠的棋盤上落子,同時完成自己的使命?

時間在壓抑的寂靜中流逝。壁燈的光暈在地板上拉出長長的、靜止的影子。林硯秋靠在床頭,閉上眼,看似在休息,實則所有的感官都提升到了極致。她在捕捉這密閉空間里任何一絲不尋常的動靜——門外哨兵換崗時輕微的腳步聲?隔壁房間隱約的、被刻意壓低的交談?甚至是通風管道里空氣流動的細微變化?

然而,除了自己壓抑的心跳和呼吸聲,四周死寂得如同墳墓。那神秘的敲擊聲也再未出現,仿佛只是一個飄渺的夢。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幾個小時,也許只是片刻。

“咔噠。”

厚重的實木門再次被無聲推開。

周鴻遠走了進來。他已換下睡袍,穿著一身筆挺熨帖的深灰色中山裝,領口扣得一絲不茍,渾身上下散發著一種冷硬而高效的精英氣息。他手里沒有托盤,只拿著一個薄薄的、沒有任何標識的牛皮紙文件袋。他的目光銳利如常,直接落在林硯秋臉上,帶著審視和一種不容置疑的掌控感。

“看來藥效不錯,氣色好點了。”他的聲音平淡無波,聽不出任何情緒,徑直走到書桌前坐下,將那文件袋隨手放在桌面上,“收拾一下,十分鐘后出發。”

出發?林硯秋的心猛地一緊!去哪里?這么快就要把她拋出去當誘餌了嗎?

“去哪里?”她聲音嘶啞,帶著警惕。

“一個好地方。”周鴻遠沒有看她,修長的手指在桌面上無意識地敲擊著,發出輕微的“篤篤”聲,節奏隨意,聽不出任何摩爾斯密碼的規律,“一個能讓佐藤弘毅那條毒蛇,聞到腥味的地方。”他抬起眼,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針,“怎么?怕了?還是……舍不得離開這張舒服的病床?”

林硯秋迎著他的目光,沒有退縮,也沒有回答。她掙扎著下床,后背的傷口被牽扯,劇痛讓她眼前一黑,但她咬著牙,硬是站直了身體,一步步挪向房間角落那個簡陋的洗漱臺。冰冷的水潑在臉上,刺骨的寒意讓她混亂的頭腦瞬間清醒了幾分。鏡子里映出一張蒼白憔悴、眼窩深陷的臉,但那雙眼睛深處,卻燃燒著一簇不肯熄滅的火焰。

十分鐘后,林硯秋換上了一套周鴻遠讓人送來的、質地普通卻合身的靛藍色棉布旗袍,外面罩著一件同樣樸素的灰色薄呢外套。頭發被她自己草草梳理整齊,在腦后綰成一個簡潔的發髻。除了臉色依舊蒼白,她看起來就像一個剛從外地來昆明不久、帶著幾分書卷氣的普通年輕女子。

周鴻遠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眼神中似乎掠過一絲難以察覺的滿意。“走吧。”他率先起身,走向門口。

厚重的門打開,外面是一條同樣安靜、鋪著深色地毯的走廊。光線昏暗,只有幾盞壁燈散發著微弱的光。兩個穿著黑色中山裝、面無表情、腰間鼓鼓囊囊顯然帶著武器的精悍男子(軍統特工)如同門神般守在門外兩側。看到周鴻遠出來,兩人微微頷首,目光銳利地掃過跟在后面的林硯秋,帶著毫不掩飾的戒備。

走廊不長,盡頭是一部老式的鐵柵欄電梯。電梯下行,發出沉悶的嗡鳴。當沉重的鐵柵欄門再次打開時,一股混雜著汽車尾氣、潮濕塵土和淡淡花香的氣息撲面而來。眼前是一個幽靜的后院,停著一輛毫不起眼的黑色福特轎車。

林硯秋被一名特工“護送”著坐進后座。周鴻遠則坐進了副駕駛。另一名特工坐進駕駛位。引擎啟動,轎車無聲地滑出院落,駛入了昆明午后相對安靜的街道。

車窗貼著深色的膜,隔絕了大部分視線。林硯秋只能透過前排座椅的縫隙,勉強辨認著車窗外飛逝的街景。轎車沒有駛向巫家壩方向,也沒有去往任何顯眼的地標建筑,而是在昆明城錯綜復雜的街巷中穿行,時而加速,時而緩行,甚至故意繞了幾個圈子,顯然是在反跟蹤。

最終,轎車拐進一條綠樹成蔭、相對僻靜的街道,停在了一座帶有明顯法式風格、外墻爬滿常青藤的三層小樓前。小樓門口掛著一個不起眼的銅牌:“滇緬文化研究會”。門庭冷落,只有幾輛自行車隨意地靠在墻邊。

“下車。”周鴻遠簡短地命令道。

林硯秋被帶進小樓。內部陳設雅致而安靜,空氣中彌漫著舊書和木地板的氣息。偶爾能看到一兩個穿著長衫或西服、學者模樣的人捧著書走過,對林硯秋這個“訪客”似乎并不在意。一名穿著灰色長衫、戴著金絲眼鏡、氣質儒雅的中年男子(研究會管理員)迎了上來,與周鴻遠低聲交談了幾句,目光在林硯秋身上停留了一瞬,隨即恭敬地點點頭,引著他們穿過一條安靜的走廊,來到二樓最深處一個掛著“古籍修復室”牌子的房間門口。

“就是這里了,周先生。按照您的吩咐,都準備好了。”管理員低聲說完,便躬身退下。

周鴻遠推開門。房間不大,靠墻擺放著幾個高大的、裝滿線裝古籍的書架,空氣中彌漫著紙張和漿糊的陳舊氣味。房間中央是一張寬大的紅木書桌,上面整齊地擺放著筆墨紙硯、放大鏡、鑷子等修復工具。最引人注目的是,書桌一角,赫然擺放著一臺保養良好、閃爍著冰冷金屬光澤的短波電臺!旁邊還放著耳機、電鍵和一沓空白的電報紙!

電臺?!

林硯秋的心臟猛地一跳!周鴻遠帶她來這里做什么?難道要她直接用電臺聯絡組織?這絕不可能!是試探?還是……

“坐。”周鴻遠指了指書桌前那把寬大的紅木圈椅,自己則走到窗邊,撩開厚重的墨綠色絲絨窗簾一角,警惕地觀察著外面的動靜,同時側耳傾聽著走廊的動靜,顯然是在確認安全。

林硯秋依言坐下,目光卻無法從那臺電臺移開。機器是完好的,電源燈亮著,處于待機狀態。這太詭異了。

“不用看了。”周鴻遠放下窗簾,轉過身,目光銳利地看著她,“這不是給你的玩具。”他走到書桌旁,拿起那沓空白的電報紙,又拿起一支削好的鉛筆,遞到林硯秋面前。

“我需要你寫一份東西。”他的聲音低沉而清晰,“一份只有你能寫,也只有延安方面最高層才能看懂、才會重視的東西。”

林硯秋的心瞬間沉了下去!果然!這才是他的真實目的!他要用她作為橋梁,向延安傳遞信息!或者說,是傳遞一份由他操控、帶著毒刺的“信息”!

“寫什么?”她的聲音帶著冰冷的戒備。

“保衛芷江。”周鴻遠緩緩吐出四個字,每一個字都重若千鈞!

林硯秋的瞳孔驟然收縮!芷江!湘西重鎮!國民政府的重要空軍基地和戰略樞紐!日軍若想打通大陸交通線,芷江是必爭之地!周鴻遠為何突然提到這個?而且是要她向延安方面傳遞“保衛芷江”的信息?這不合常理!

“為什么?”她脫口而出,眼中滿是驚疑。

“為什么?”周鴻遠嘴角勾起一絲冰冷的弧度,帶著洞悉一切的嘲弄,“因為根據我們截獲的最新情報和多方印證,日軍華中派遣軍司令官坂西一郎,正在秘密調動第116師團、第47師團以及戰車第3聯隊等精銳部隊,集結于邵陽、洞口一線!其戰略意圖,直指芷江!代號‘芷江攻略’!戰役發動時間,初步判斷在四月下旬到五月初!”

日軍進攻芷江?!林硯秋心中掀起驚濤駭浪!這絕對是戰略級的情報!周鴻遠為何要將如此重要的軍事情報,通過她這個共產黨特工,傳遞給延安?

“很驚訝?”周鴻遠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聲音平淡卻帶著無形的壓力,“國共合作,共同抗日,這是寫在《雙十協定》上的。芷江若失,湘西門戶洞開,不僅威脅陪都重慶側翼,更會切斷滇緬公路最后的生命線!這關乎整個抗戰大局!延安方面在敵后的情報網絡和游擊力量,對牽制日軍、配合芷江正面防御,有著不可替代的作用!”他頓了頓,目光如同實質般鎖住林硯秋,“這份情報的價值,你比我清楚。用你們組織的絕密電碼,將它發出去。越快越好!”

理由冠冕堂皇,邏輯似乎無懈可擊。但林硯秋心中的疑慮卻如同藤蔓般瘋長!周鴻遠絕非憂國憂民之輩!他此舉背后,必有更深層的圖謀!是利用延安的力量消耗日軍?還是以此為餌,誘使延安的電臺活動,暴露位置?甚至……這份情報本身,就是一份精心設計的假情報?

“我怎么知道你說的是真的?”林硯秋的聲音冰冷。

周鴻遠沒有回答,只是從那個牛皮紙文件袋里,緩緩抽出一張照片,推到林硯秋面前。

照片有些模糊,顯然是高空航拍。畫面上清晰地顯示著一處山谷地帶,蜿蜒的公路如同灰色的帶子。公路上,密密麻麻的軍用卡車、牽引著火炮的牽引車、以及涂著膏藥旗的坦克,如同長蛇般排成長列!照片一角,還能看到簡易搭建的帳篷營地和堆積如山的物資箱!照片邊緣,用紅筆標注著時間:1945年3月28日。地點:邵陽以西,雪峰山隘口。

鐵證如山!

林硯秋的心臟狂跳起來!照片上的景象觸目驚心!日軍如此大規模的調動和集結,目標只能是芷江!周鴻遠沒有撒謊!這份情報,是真的!關乎整個湘西乃至大西南的存亡!

“現在,寫!”周鴻遠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將鉛筆重重按在電報紙上,“用你們最高級別的密碼!內容很簡單:芷江告急!日軍第116、47師團、戰車第3聯隊集結邵洞口,四月末五月初攻芷!速援!落款……‘雪松’!”

雪松?!

林硯秋猛地抬頭,眼中爆發出驚駭欲絕的光芒!他要用顧承澤的代號落款?!他什么意思?!

“怎么?用‘雪松’的代號,能讓這份情報更快、更直接地到達該去的地方,不是嗎?”周鴻遠看著林硯秋瞬間慘白的臉,嘴角那抹嘲弄的弧度加深了,“或者……你覺得顧承澤已經死了,用他的代號,是對死者的不敬?”他俯下身,灼熱的氣息帶著一絲殘忍的意味,噴在林硯秋冰冷的耳廓,“別天真了。特工的世界里,代號就是工具。活人能用,死人……也一樣能用。重要的是,它能達到目的。”

巨大的屈辱和憤怒如同巖漿,瞬間沖垮了林硯秋的理智!她猛地攥緊了拳頭,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用承澤的代號!用他可能已經犧牲的名義,去傳遞情報!這是對他最大的褻瀆!也是對“雪松”這個象征著忠誠與犧牲的代號最惡毒的玷污!

“你休想!”她嘶聲低吼,聲音因極度的憤怒而顫抖!

“哦?”周鴻遠直起身,眼神驟然變得冰冷如刀,帶著一種實質性的殺意,“看來,你對顧承澤的感情,比對抗戰大局的忠誠更重?還是說……”他的聲音陡然壓低,帶著一種直刺靈魂的冰冷,“你根本就不在乎芷江前線數十萬軍民和那些浴血奮戰的國軍將士的死活?只在乎你那點可笑的……兒女情長?”

誅心之言!

如同一把淬毒的匕首,狠狠刺入林硯秋的心臟!家國大義與個人情感的激烈沖突,瞬間將她置于烈火之上炙烤!她可以忍受酷刑,可以承受死亡,但她無法承受這頂“不顧抗戰大局”的帽子!無法承受眼睜睜看著芷江失陷、生靈涂炭的罪責!

淚水在眼眶中瘋狂打轉,卻被她死死忍住。她的身體因巨大的痛苦和掙扎而劇烈顫抖。一邊是刻骨的愛人可能已逝的尊嚴,一邊是關乎民族存亡的沉重責任!這選擇,如同用鈍刀切割自己的靈魂!

周鴻遠不再催促,只是冷冷地看著她,如同欣賞著一場精心設計的困獸之斗。房間里只剩下林硯秋壓抑的喘息聲和窗外隱約傳來的市井喧囂。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沉重得令人窒息。

終于。

林硯秋緩緩地、極其艱難地松開了緊握的拳頭。她伸出微微顫抖的手,拿起了那支沉重的鉛筆。冰冷的筆桿硌著指尖,如同握著燒紅的烙鐵。

她攤開空白的電報紙。深吸一口氣,再抬起頭時,眼中所有的掙扎、痛苦、屈辱都被強行壓下,只剩下一種近乎冷酷的、如同磐石般的沉靜。那沉靜之下,是焚盡靈魂也要完成使命的決絕火焰。

她低下頭,筆尖落在潔白的紙面上。沒有猶豫,沒有停頓。她以最簡潔、最精準的格式,寫下了周鴻遠口述的內容。每一個字,都仿佛用盡了她全身的力氣,承載著無法言說的巨大犧牲和刻骨銘心的痛楚。當寫到落款處時,她的筆尖懸停在空中,微微顫抖。

**雪松**。

兩個簡單的字,此刻卻重如千鈞!如同兩把燒紅的鋼針,狠狠刺穿她的心臟!她仿佛能看到顧承澤那雙深邃眼眸中最后的光芒,看到他用生命最后的力量扣動扳機為她解圍的畫面……她的手指因極度的用力而骨節發白,幾乎要將鉛筆折斷!

最終,那顫抖的筆尖,還是重重地、帶著一種近乎悲壯的決絕,落了下去。

**雪松**。

兩個字,清晰地烙印在電報紙的末端,如同一個無聲的、泣血的烙印。

她將寫好的電報紙推到周鴻遠面前,沒有看他,只是死死地盯著紙面上那刺目的落款,仿佛要將它刻進靈魂深處。淚水終于無法抑制,無聲地滑落,滴落在墨跡未干的“雪松”二字上,迅速洇開一小片模糊的濕痕。

周鴻遠拿起電報紙,目光飛快地掃過內容,最終停留在那被淚水洇濕的落款上。他的眼神似乎微微波動了一下,極其短暫,快得如同錯覺。隨即,他面無表情地將電報紙遞給旁邊一名早已準備好的、戴著耳機坐在電臺前的通訊特工。

“立刻發出去。用最高優先級,重復三遍。目標頻率:‘啟明星’。”

通訊特工接過電報紙,迅速戴上耳機,手指熟練地在冰冷的電鍵上敲擊起來。

“嗒嘀嗒嗒……嘀嗒嘀嘀嗒……”

熟悉的摩爾斯電碼節奏,帶著那份沉甸甸的、以“雪松”之名發出的絕密警報,穿透了這間彌漫著舊書氣息的“古籍修復室”,射向遙遠的北方,射向那代表著希望和信仰的紅色電波終點——延安。

林硯秋癱坐在紅木圈椅里,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氣。后背的傷口因剛才劇烈的情緒波動而再次傳來撕裂般的劇痛,她卻渾然不覺。她只是呆呆地看著電臺指示燈閃爍的微光,看著通訊特工專注敲擊電鍵的手指,聽著那代表著她親手送出的、以愛人名義發出的求救信號在空中飛馳……

任務完成了。

為了家國大義,她親手刻下了這錐心刺骨的一筆。

她贏了?還是……輸得更徹底?

---

**下幕預告:秦淮河畔烽煙散,櫻花樹下諾言寒!雪松遺愿鎖心間,血色懷表啟秘鑰。木棉泣血護殘局,密碼疑云鎖龍陵,怒江濤聲祭英魂!**

##第三十章延安密電(下)

電報的蜂鳴聲早已停歇,如同一聲悠長的嘆息,消散在“古籍修復室”彌漫著舊書與漿糊氣味的空氣里。那份以“雪松”之名發出的、承載著芷江告急的沉重電文,已化作無形的電波,穿透千山萬水,飛向遙遠的北方。通訊特工摘下耳機,向周鴻遠微微頷首,動作麻利地開始拆卸電臺核心元件。

任務完成了。

林硯秋卻如同一尊被抽離了靈魂的泥塑,僵坐在寬大的紅木圈椅里。后背鞭傷的劇痛在藥力消退后重新變得尖銳,卻遠不及心口那道被自己親手撕裂的傷口帶來的萬分之一痛楚。**雪松**。那兩個字,如同燒紅的烙鐵,深深烙印在視網膜上,灼燒著她的神經。她仿佛還能感受到筆尖落下時,那份穿透骨髓的悲愴和屈辱。為了家國大義,她親手刻下了這錐心刺骨的一筆,用顧承澤可能已經熄滅的生命之火,點燃了求援的烽煙。

窗外的天光不知何時已染上了暮色。昆明的喧囂隔著厚重的窗簾,變得遙遠而模糊。周鴻遠站在窗邊,撩開墨綠色絲絨窗簾的一角,目光投向外面逐漸亮起的萬家燈火,側臉在昏暗中顯得格外冷硬。他沒有看林硯秋,也沒有對那份成功發出的電報做任何評價,仿佛那只是一件無關緊要、順理成章的事情。

“收拾一下,回‘家’。”他放下窗簾,聲音平淡無波,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那個“家”字,從他口中吐出,帶著冰冷的諷刺。

依舊是那輛不起眼的黑色福特轎車,在愈發濃重的暮色和逐漸亮起的昏黃路燈下穿行。車廂內一片死寂,只有引擎低沉的嗡鳴。林硯秋靠著冰冷的車窗,目光空洞地望著窗外飛逝的、模糊的光影。翠湖小院的火光與爆炸,顧承澤在機槍后撕心裂肺的咳嗽,冰冷的河水,周鴻遠槍口冒出的青煙,趙妄眉心爆開的血洞……無數混亂血腥的畫面在腦中瘋狂閃回、沖撞,最終都定格在那張被淚水洇濕的、寫著“雪松”的電報紙上。

轎車無聲地滑入那座幽靜院落的后門。沉重的鐵門在身后緩緩合攏,隔絕了外界最后一絲喧囂。林硯秋被那名沉默的特工“護送”著,再次回到了那間冰冷精致的“安全屋”。厚重的實木門在身后落鎖,發出沉悶的“咔噠”聲,如同將她重新投入一個華麗的墳墓。

房間里的壁燈自動亮起,散發著恒定的、毫無溫度的光暈。空氣里消毒水和檀香混合的氣息,此刻聞起來令人窒息。林硯秋踉蹌著走到床邊,脫力般跌坐下去。后背的傷口被狠狠牽扯,劇痛讓她眼前發黑,悶哼一聲。她蜷縮起身體,將臉深深埋進冰冷的、帶著消毒水氣味的被褥里,身體因極致的悲痛和巨大的心理消耗而無法抑制地劇烈顫抖起來。無聲的淚水洶涌而出,迅速浸濕了枕巾。

承澤……對不起……對不起……

她在心中一遍遍無聲地嘶喊,如同瀕死的困獸。所有的堅強,所有的偽裝,在這絕對孤獨的囚籠里,在親手“埋葬”愛人的巨大創痛下,徹底崩塌。巨大的無助感和深不見底的悲傷如同冰冷的潮水,將她徹底淹沒。

時間在死寂和淚水中緩慢流淌。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一個世紀,也許只是一瞬。

“篤篤篤。”

三聲極其輕微、卻異常清晰的敲門聲響起,打破了房間內令人窒息的沉寂。

不是粗暴的推門,而是帶著一種克制的禮貌。

林硯秋猛地抬起頭,沾滿淚水的臉上瞬間布滿警惕!周鴻遠?他又要做什么?

門被輕輕推開一條縫隙。進來的卻不是周鴻遠,而是那個曾送藥進來的、穿著灰色棉布衣褲、面容平凡得毫無特色的中年婦人(安全屋的傭人兼看守)。她手里端著一個托盤,上面放著一碗熱氣騰騰的、散發著食物香氣的雞絲粥,一小碟醬菜,還有……一個巴掌大小、用深藍色粗布仔細包裹著的方形物體。

婦人將托盤輕輕放在床頭柜上,目光飛快地掃過林硯秋紅腫的雙眼和憔悴不堪的臉,眼中沒有任何情緒波動,聲音平板無波:“周先生吩咐,讓您吃點東西。”她指了指那個藍布包裹,“還有這個,是給您的。”

說完,她不再停留,如同一個設定好程序的機器,轉身,無聲地退出了房間,輕輕帶上了門。

林硯秋的目光死死釘在那個深藍色的粗布包裹上。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是什么?周鴻遠又要耍什么花樣?毒藥?新的威脅?還是……陷阱?

她掙扎著坐起身,后背的劇痛讓她倒吸一口冷氣。她強忍著,伸出手,指尖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小心翼翼地解開了包裹上粗糙的布結。

藍布一層層剝開。

當里面的東西完全顯露出來時,林硯秋的呼吸驟然停止!瞳孔瞬間收縮到極致!

那是一個……懷表!

一個極其古舊、黃銅外殼早已氧化發暗、邊緣磨損得光滑圓潤的懷表!表蓋上沒有任何繁復的花紋,只有歲月留下的深深劃痕。表鏈是同樣磨損的銅鏈。

這懷表……她認得!

這是趙妄的懷表!

當年在皖南特訓班,趙妄就時常把這枚老舊的懷表拿出來擦拭、把玩,視若珍寶,說是家傳的老物件。她還曾好奇地問過,為何表蓋上光禿禿的,趙妄只是笑笑,說“舊了,花紋磨沒了”。那時,她只當是戰友的一點念想……

可如今,這枚懷表,卻出現在周鴻遠手里,并且指名交給她!

一股寒意瞬間從腳底直沖頭頂!林硯秋的心臟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趙妄已死,這懷表成了遺物。周鴻遠把它交給她……是警告?是羞辱?還是……

她顫抖著伸出手,拿起那枚冰冷的懷表。沉甸甸的觸感,帶著金屬特有的涼意,順著指尖蔓延。她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指尖摸索著表蓋邊緣那個微小的、幾乎與氧化痕跡融為一體的卡扣,輕輕一按。

“咔噠。”

一聲輕微的機括聲響。

黃銅表蓋應聲彈開。

表盤是普通的白色琺瑯,羅馬數字,指針早已停止走動,凝固在一個未知的時間刻度上。一切都顯得平平無奇。

然而,林硯秋的目光,卻如同被磁石吸引般,死死釘在表蓋內側!

那里,原本應該是光滑的金屬內壁,此刻,在壁燈柔和的光線下,赫然呈現出極其細微、卻異常清晰的刻痕!

那不是文字。

而是一朵極其簡練、卻栩栩如生、線條流暢的——

**櫻花**!

一朵用極其精細的手法,深深鐫刻在黃銅表蓋內側的櫻花圖案!

花瓣的輪廓,花蕊的細微,甚至葉片的脈絡,都清晰可見!這絕非天然氧化形成,而是人為的、精心雕刻的印記!而且,從刻痕邊緣的氧化程度看,絕非新近所為,而是有了相當的年頭!

櫻花!

日本特高課的標志!

如同一個炸雷在林硯秋腦中轟然炸響!全身的血液仿佛在這一刻凍結!她終于明白了!終于明白了趙妄為何能一次次精準地出賣組織,為何能識破“風箏”系統,為何能調換密碼本,為何能如跗骨之蛆般追蹤到她和顧承澤!

原來,這枚被他視若珍寶、時刻帶在身邊的“家傳”懷表,這枚看似平凡無奇的老舊物件,才是他真正的身份標識!是他與日本特高課聯絡、證明自己“櫻花”身份的終極信物!他根本不是后來才叛變的!他根本就是從一開始就潛伏在組織內部的、徹頭徹尾的日諜鼴鼠!

巨大的震驚如同海嘯,瞬間沖垮了所有的悲痛和疲憊!林硯秋握著那枚冰冷的懷表,身體因極度的憤怒和后怕而無法抑制地劇烈顫抖起來!恨意如同巖漿般在冰冷的胸腔里沸騰翻滾!這個披著人皮的惡鬼!這個用戰友鮮血染紅自己頂戴花翎的叛徒!他欠下的血債,罄竹難書!

就在這時!

“篤…篤篤…篤篤篤…”

那熟悉的、微弱的、富有節奏的敲擊聲,再次穿透厚重的墻壁,如同黑暗中固執的螢火,清晰地傳入林硯秋的耳中!

嗒嗒…嗒嗒嗒…嗒嗒…(懷表)

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櫻花)

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趙妄日諜)

嗒嗒嗒嗒嗒嗒嗒嗒…(任務完成)

摩爾斯電碼!

懷表!櫻花!趙妄日諜!任務完成!

是那個神秘的敲擊者!他(她)不僅知道周鴻遠給了她懷表,更直接點破了趙妄的終極身份!甚至宣告“任務完成”!

林硯秋的心臟狂跳如擂鼓!一股混雜著巨大震驚和絕處逢生般狂喜的熱流瞬間沖上頭頂!原來如此!周鴻遠給她這枚懷表,根本不是什么警告或羞辱!他是要通過她的手,將這個鐵證送到她面前!讓她,也讓可能存在的“監聽者”,徹底看清趙妄的真實面目!這枚懷表,是趙妄叛徒身份的終極證明,也是周鴻遠與那個神秘敲擊者配合完成的、對趙妄這條毒蛇的終極清算!

周鴻遠……他到底是什么立場?他擊斃趙妄,送她懷表揭露真相,傳遞“風箏安全”的信息……他究竟想做什么?他之前的所有冷酷、威脅、利用,難道都是……偽裝?

無數紛亂的念頭在腦中瘋狂沖撞!林硯秋死死攥緊那枚冰冷的、刻著櫻花印記的懷表,仿佛握著一塊燒紅的烙鐵,也握著一個巨大而危險的謎團。

就在這時,房間的門再次被毫無預兆地推開。

周鴻遠走了進來。

他依舊穿著那身筆挺的深灰色中山裝,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眼神深邃如同古井。他手里沒有拿任何文件,只是徑直走到書桌前,拉開椅子坐下。目光平靜地掃過林硯秋手中緊握的懷表,又落在她那張交織著震驚、憤怒、茫然和巨大疑問的臉上。

“看清楚了?”他的聲音平淡無波,聽不出絲毫波瀾。

林硯秋沒有說話,只是用那雙銳利的、仿佛要將他靈魂洞穿的眼睛死死盯著他。

周鴻遠似乎并不在意她的沉默和逼視。他身體微微后仰,靠在椅背上,目光投向虛無的前方,仿佛在回憶,又像是在陳述一件極其久遠的事情。

“趙妄這條線,埋得很深。從皖南時期,甚至更早,他就在了。像一顆毒瘤,不斷侵蝕著健康的肌體。”他的聲音低沉而清晰,“要挖出這樣的毒瘤,需要時間,需要耐心,更需要……一個足夠分量的誘餌,讓他自己把尾巴徹底露出來。”

誘餌……

林硯秋的心猛地一沉!她瞬間明白了!自己,顧承澤,甚至整個“風箏”系統,都成了周鴻遠布局中誘使趙妄徹底暴露的誘餌!翠湖小院的血戰,空襲下的混亂,都是為了逼趙妄在絕境中孤注一擲,最終被他抓住機會一擊斃命,并拿到了這枚致命的身份證明!

“你……利用我們……”林硯秋的聲音嘶啞干澀,帶著刻骨的寒意和巨大的憤怒。

“利用?”周鴻遠轉過頭,目光再次落在林硯秋臉上,嘴角勾起一絲冰冷的、近乎殘酷的弧度,“亂世之中,誰不是棋子?誰不在利用與被利用?顧承澤利用你傳遞情報,延安利用你們在敵后活動,我利用趙妄的貪婪和你的……牽掛,來達成我的目標。區別只在于,目的不同,代價不同。”

他站起身,踱步到床邊,居高臨下地看著林硯秋,眼神銳利如刀,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斷。

“現在,毒瘤挖掉了,芷江的警報也發出去了。你的價值,對我來說,暫時告一段落。”他頓了頓,聲音陡然變得低沉而凝重,“但對你,對延安,對顧承澤可能未完成的使命……還有最后一件事。”

林硯秋的心臟驟然縮緊!最后一件事?

周鴻遠從中山裝的內袋里,緩緩掏出一個極其小巧、用特殊防水油紙仔細包裹著的膠卷筒,輕輕放在林硯秋面前的被褥上。

“這是顧承澤在怒江……在最后時刻,托付給我的東西。”周鴻遠的聲音帶著一種罕見的、近乎肅穆的鄭重,“他說,這是‘黑太陽’計劃最核心的罪證之一,關乎731部隊在中國犯下的所有反人類罪行。他讓我……在最關鍵的時候,交給你。”

承澤……托付給他的?!

林硯秋如同被雷擊中,猛地抓起那個冰冷的膠卷筒!指尖能感受到金屬外殼的堅硬和冰涼!她的目光死死盯著周鴻遠,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濤駭浪!顧承澤在怒江最后時刻見過周鴻遠?還把這關乎人類正義的終極證據托付給了他?這怎么可能?!他們之間……發生了什么?

周鴻遠似乎讀懂了她的震驚和疑問,但他沒有解釋。他的眼神深邃難測,里面翻涌著太多林硯秋無法理解的情緒。

“膠卷里是什么,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的聲音恢復了那種冰冷的平淡,“但顧承澤用命換來的東西,想必足夠沉重。現在,它是你的了。”

他不再看林硯秋,轉身走向門口。在拉開門把手之前,他停住了腳步,沒有回頭,聲音低沉地傳來,帶著一種訣別的意味:

“帶著它,去你該去的地方,做你該做的事。軍統的通緝令明天就會貼滿昆明的大街小巷,對象是‘木棉’林硯秋,罪名是‘刺殺長官’(趙妄)、‘勾結日諜’(死無對證)以及‘竊取機密’。你只有十二個小時。”

他頓了頓,補充道,聲音里聽不出任何情緒:

“至于顧承澤……如果他真的還活著,告訴他,我周鴻遠……欠他一條命。香港那顆子彈……我還了。”

說完,他不再停留,拉開厚重的實木門,高大的身影消失在門外走廊的陰影里。

“咔噠。”

門鎖落下的聲音,清脆而冰冷。

林硯秋呆呆地坐在床邊,手里緊緊攥著那枚刻著櫻花的冰冷懷表和那個承載著人類終極罪惡的膠卷筒。巨大的信息量和情感的劇烈沖擊,讓她的大腦一片空白。

周鴻遠走了。

他給了她致命的罪證(懷表),給了她顧承澤用生命守護的終極使命(膠卷),也給了她一條通往絕境的“生路”(通緝令和十二小時)。他擊斃了叛徒趙妄,揭露了真相,卻又親手將她推上軍統的通緝名單。他承認利用了她和顧承澤,卻又在最后時刻,以這樣一種近乎冷酷的方式,歸還了“債務”,并……放了她?

是放了她?還是將她推向更危險的深淵?

林硯秋不知道。

她只知道,懷表冰冷刺骨,膠卷沉重如山。而“雪松”的名字,如同一個永不磨滅的烙印,深深鐫刻在她的靈魂深處。

窗外,昆明的夜色正濃。壁燈恒定的光暈,映照著床上那個單薄卻挺直的身影。巨大的悲痛、滔天的恨意、沉重的使命、無盡的謎團……如同冰冷的潮水與熾熱的熔巖,在她心中激烈地沖撞、交融。最終,所有的混亂,都被一種源自靈魂深處的、磐石般的沉靜所取代。

她緩緩低下頭,將冰冷的懷表和膠卷筒,緊緊貼在心口。那里,是顧承澤最后心跳的位置。

她站起身,走到那扇厚重的、隔絕了世界的門前。沒有試圖去打開它。她知道,門外的走廊里,必然有周鴻遠留下的眼睛。十二個小時……這是周鴻遠劃下的界限,也是她最后的機會。

她走到書桌前,拿起鉛筆和一張白紙。沒有寫任何文字,只是極其專注地、一筆一劃地,畫下了一朵木棉花。線條簡潔,卻充滿了生命的力量,如同在絕境中依舊倔強綻放的火焰。

畫完最后一筆,她將畫紙仔細折好,壓在了那本厚重的《楚辭集注》下面。然后,她回到床邊,和衣躺下,閉上了眼睛。

不是休息,而是等待。

等待那十二個小時的沙漏流盡。

等待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降臨。

等待……屬于“木棉”的最后一次綻放。

秦淮河畔的約定猶在耳邊,櫻花樹下的誓言已成絕響。但血色懷表已啟,惡魔罪證在手,縱前路是萬丈深淵,她也必將踏著“雪松”未盡的足跡,點燃焚盡黑暗的最后一簇烽火!

---

**下幕預告:孤帆東渡驚濤起,櫻花故地魅影重!雪松遺志燃星火,血色密鑰啟終章。木棉泣血護殘局,密碼疑云鎖龍陵,怒江濤聲祭英魂!**

狂刀震九霄 · 作家說

上起點讀書支持我,看最新更新 下載App
推薦
舉報
主站蜘蛛池模板: 抚宁县| 灵璧县| 浦江县| 徐水县| 元谋县| 青神县| 镇康县| 长丰县| 玉环县| 长沙市| 温州市| 绥芬河市| 洮南市| 凭祥市| 昌宁县| 清原| 望奎县| 建宁县| 福安市| 灌云县| 莆田市| 神农架林区| 万山特区| 碌曲县| 安陆市| 新邵县| 营口市| 榆社县| 乡城县| 阳春市| 高密市| 讷河市| 历史| 小金县| 来凤县| 安陆市| 浮山县| 巧家县| 凤城市| 常宁市| 和硕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