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幾次纏著師傅尋求答案無果后,師傅說:你塵緣未盡,還是出山吧,出山磨煉磨煉興許就能記起前塵往事了呢。
師傅說:如果你一心想出山,我也不會留你,只是你出去了就再不能回來,而且你也別嘗試尋找,無論你怎么找都找不到。
師傅說:我傳你的種花制香術,你用他謀生,再將之發揚光大,夠你一生以及你幾輩人吃穿不愁,但一定要切記,只能用于治病救人造福人類,不能用在歪門邪道助紂為虐上,一旦你誤入歧途,你身上的一些特異功能就會自動消失,你將和常人一樣平庸。
我跪在師傅面前發了毒誓,師傅才找他的朋友給我弄了個心理醫生的執業證。師傅告訴我,我每天面對的都是些有心理問題的病人,不僅要揣摩他們的心思,還要了解他們真實的過去??墒怯行┎∪朔雷o能力極強,特別抵觸別人侵入他的領空,于是就會在心中樹一道堅固的銅墻鐵壁,阻止我的進入。有時候還故意擾亂我的思路,將我帶偏。鑒于這種情況,師傅又專門教我制作了一種獨門香料,叫冷凝香,師傅說,因為是為我量身獨配的香料,必須加入我的血才能制成,索性就用了我的名字命名。
這種香不僅可以催眠,而且還有一種奇特的功能,只要患者聞了此香,便會進入夢境,將他的過往回顧一遍,那些他不想說不愿說的,或是不愿回顧不愿啟唇的往事便會像放電影一樣呈現在我面前,這樣我就能更加全面的了解他,而且還可以深入其中,剪輯編排基因,根據病情需要,更改刪除一些不好的基因片段,換上更為陽光明媚的情節,或根據患者的需要改一個患者需要的結局,更有甚者,可以重組他的基因,將他的所有過往清零,讓他從零開始,重新來過。沒有了糟糕悲情的過去,這樣患者就會變得心情舒暢,對生活也就會充滿信心。
知道這種香有如此強大的功能后,我曾經專門為自己制作了一款冷凝香,我想要通過它來幫我找回過去,讓我知道我的前世今生。但是一炷香燃完,甚至兩炷三炷燃完,我都是頭腦清醒毫無睡意更別說進入夢境了,弘一看我那么執著,沒心沒肺地說:別費心了,沒用的。
我問:為什么對別人有用對我沒用?
他說:不知道,這你要去問師傅,只有師傅他老人家才知道。
我翻他一個白眼,心想你娃子不知道在這兒多什么嘴,不嘴賤?跑去問師傅,他不是一個哈哈打過河就是一個屁接一個屁的放,邊放邊說:凝香,這段時間師傅胃不好,你去幫師傅采點草藥治治師傅的胃。
我知道他是變著法拐著彎的不想回答此類問題。
我于是更加懷疑我前世活得慘絕人寰,要不師傅也不至于瞞著我!
心情不好,嫌弘一添亂,就將他推出去說:去去去,哪個小娃不打你你跟哪個玩去,長點眼睛方,別站在這里礙手礙腳!
他走的時候惡狠狠地說:別人求都求不來,你以為你誰呀?要不是師傅讓我看著你,我才懶得管你,不識抬舉!
我是誰啊,我是你妹!我也對著他的背影惡狠狠地懟回去!
我知道他說的是實情,雖然我們出山時十分低調,他和師傅都穿上了便裝,打算入市隨俗,但無論在車上還是在A市,人們看見他們后,還是蜂擁而至,紛紛用手機拍照發抖音,似乎見到了外星人一樣,曾一度造成交通堵塞,最后不得不出動交警疏通道路,有一個女大學生為了見他們一面甚至在門口蹲守了一天,想想也是,一個鶴發童顏飄逸如仙的老古董,一個“陌上人如玉,君子世無雙”的冷面帥哥,換誰都會犯花癡,俗話說“近朱者赤”,跟他們走在一起我似乎也變成沉魚落雁了,走路的姿勢也變得嘚瑟起來,腳底放飄,目中無人。
唉,誰讓我攤上這么牛逼的師傅師兄呢!
我最初一直搞不懂師傅為什么要送我到A城發展,為什么沒有送我到B城C城,或是帝蕘國的首都幽都,到了A城后才發覺一走進這座城市,便有一種回家的親切,就像自己漂泊了很久后終于回家了一樣。
沒有打廣告,沒有拉贊助,沒有發傳單,師傅一揮手門上就刻了幾個鎏金大字:冷凝香心理工作室。
他希望我們做生意的目的不是為了謀利,而是為了心安,為了了卻塵世的恩怨。
他說有緣之人自會到來,無緣之人何必強求?
頭幾天,沒有一個病人光顧,弘一就帶我熟悉A城的環境,我們先去逛超市,我被超市里千奇百怪的吃食驚呆了,這也想吃那也想吃,弘一用折扇敲一下我伸長的手爪子說:垃圾食品少吃!
就吃一丟丟不行嗎?我扮可憐相哀求道。不知道為什么,我可以一眼看出所有人的所思所想,可就是無法讀出弘一的心思,他似乎有屏蔽功能,將我的小心機全部給屏蔽了。
只吃一點,多了不行!他經不住我兩眼放電,終于放寬政策,冷鼻子冷臉地說。
好在我已經習慣了他那張亙古不變的冷傲面孔,對他的冷傲扮相已經見怪不怪,不像街面上那些沒見過世面的小丫頭片子,一副見了男神的無出息相。
很好吃喲,你嘗嘗?我故意拿一根火腿腸逗他,這貨扮起兄長來總是一本正經。
你知道這是用什么肉做成的嗎?他問。
我用好奇的眼神看著他。
全是老鼠肉,死老鼠,惡心不?
惡心!我說,可是我還是想吃,怎么辦?眼不見為凈!
他極其無奈,只好將我拽出超市,拽進電影院。
他說:你喜歡看什么電影?
什么是電影?我問。
電影就是……唉,你看了就知道了。他指著墻壁上閃動的畫面說,就是那,演員將故事情節以動態的形式演出來,讓我們身臨其境,像真的一樣。
哦,這樣啊!我恍然大悟的樣子點點頭,不就跟師傅給我看病一樣嗎?他喂我一顆藥丸,于是我的五臟六腑都真實鮮活地呈現在他面前,也呈現在我面前,只不過他不用屏幕,空氣就是屏幕。
墻壁上的屏幕很大,很多人物在上面盡情跳動著,跟真人一樣。我用手摸了摸,光滑細膩,沒有凸凹,一絲神秘詭異躍上心頭。
就看“愛你的小貓咪”行嗎?弘一問。
不,我要看女兒國,我喜歡看女兒國。腦袋里突然就蹦出個女兒國來,自己都感到吃驚。
弘一買了一盒爆米花遞給我,寵溺地刮一下我的鼻子說:小饞貓,吃吧!
弘一難得的溫柔舉動讓我受寵若驚。我知道是我的眼睛暴露了我的欲望,我貪婪的眼睛像磁鐵一樣定定地盯著爆米花攤子旁幸福地走過的一對對挽著手臂的情侶們。
師哥真好!我拋他一個媚眼挽住他的胳膊,我想是不是這里有規定,但凡是看電影的男女都必須女的捧一包爆米花,小鳥依人樣挽著男生的胳膊呢?
弘一師兄吃驚地看我一眼,然后又看看行人,大概是終于和我產生了共鳴,默許了我的想法,又用右手揉雞窩一樣揉了一下我頭頂的頭發,便隨著人流走進影廳。
看師兄眼睛都不眨地盯著屏幕看,我便想戲弄一下他,故作隨意地說:那唐僧還沒師兄你好看呢。
他斜我一眼,繼續專心。
他婆婆媽媽像個女人,不知道女兒國的國王是怎么看上他的,要是我,我寧可看上師兄這樣的也不會看上他!
吃東西也堵不住你的嘴!他抓一把爆米花塞我嘴里。但我發覺他白皙的臉上竟然有一抹紅暈?
師哥臉紅了,師哥也喜歡女人?我大笑起來,這貨在山里時沒少欺負我,今天可讓我找到了欺負他的方法!師兄是不是也喜歡女兒國的國王?也是,那么漂亮的美女,女人都喜歡,更別說男人了,唐僧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
信不信我一把捏死你!再一口吃掉!他的爪子伸過來,張大嘴巴。
別別別,我怕!我道歉還不行嗎?我舉手投降,沒想我舉手時竟把爆米花倒下來,潑了我一頭,幸虧他手快,一把接住,否則,我親親愛愛的爆米花??!
或許是我們鬧的動靜太大,大過了電影的聲音,便有人扭過頭來露出不滿神色,師兄一把將我的頭按下去,自己則正襟危坐。
這貨簡直是睚眥必報,我甘拜下風!
玩了一天很是盡興,回去的時候已是萬家燈火,走過一家高樓時,發覺從其中的一個窗口發出五彩斑斕的幽深燈光,合著搖擺的節拍,一副熱火朝天的奇異景象。我好奇地問:那里面是干什么的?
夜總會!他黝黑的眸子抬起來,只一眼便淡定回答。
夜總會是干什么的?我們能進去嗎?我又問。
不能進去!他一本正經說。
為什么不能進去?你看那么多男男女女不都進去了嗎?我繼續問。
師傅不讓我們進去!他停住腳步看著我說,女孩子家家的,矜持點好嗎?不要是不是地方就往里面鉆。師傅說了,以后但凡是夜總會啊,紅燈區啊,你都不要去,那地方不安全。
怎么不安全?我又忍不住問?
問那么多,煩不煩!他丟下我自顧往前走了。
晚上我做了一桌好菜,又拿出師傅釀的桃花醉對他說:師兄,陪我喝一杯唄?
我知道他不喝酒,在山里時都是我和師傅推杯換盞,吆三喝五,而他則坐在一顆大槐樹上吹簫,簫聲悠揚,溫風拂面,他玉瓷一樣白皙俊俏的臉在月光下就像一副古畫,佳人才子,酒香濃郁,那感覺真是一個爽!
我問師傅:師兄為什么不喝酒?
師傅一邊啃著雞爪子一邊含糊不清地說:喝酒了亂性!
那我為什么不亂性?我繼續問。
你是雌雄同體,人中鳳凰,亂什么性!
我雖然不知道亂性是個什么東西,但聽師傅口氣好像也不是什么好東西,正好師傅也不在,就想調戲調戲師兄,想看一看師兄亂性后是個什么樣子。
不喝!他果斷拒絕,盛了晚飯開始大快朵頤。
師兄,陪香凝喝一杯嘛,一個人喝酒多沒意思!我坐在他的對面盯著他的眼睛撒嬌。
他直接無視。
就喝一丟丟,我用酒杯酌了杯酒遞到他面前,一丟丟,就一丟丟!
他冷厲的目光斜斜地打在酒里,不說話,繼續吃飯。
我用手在他眼前晃來晃去,做著各種搞怪的表情動作吸引他的注意力。
能不能好好吃飯?他定力十足,用筷子敲一下我的頭說:女孩子要溫柔一些,你看你,什么形象?當心到時候嫁不出去!師傅也是的,教什么不行,要教你喝酒,記住,喝酒傷身,以后盡量少喝點酒,知道嗎?
沒意思,真是沒意思,跟這個呆子呆在一起真是沒意思!我將酒杯放下,不就是亂性嗎?又不是殺人放火,有那么恐怖嗎?
一個人喝了會酒也沒什么意思,想調戲一下榆木疙瘩師兄他又不配合,真是無聊透頂!
師兄吃罷晚飯便開始打坐,我則趁師兄打坐的間隙悄悄溜出去,我要去看一看夜總會究竟是個什么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