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長林正德站在自家院子里，手中握著一根已經磨得發亮的煙斗，眉頭緊鎖得能夾死一只蒼蠅。
“阿瑤那丫頭，怎么會做出這種糊涂事？”他喃喃自語，煙斗里的煙絲早已燃盡，他卻渾然不覺。
昨天阿玉雖然是回來了，但誰也不知道她們怎么會去到深山內圍處。若不是阿玉自己平安歸來，昨夜也不知道能不能及時把阿玉給找回來。
“阿德，你這一大早的，魂都丟了一半。”妻子王氏從廚房出來，手里端著一碗冒著熱氣的米粥，“先把早飯吃了再去處理月瑤的事吧。”
林正德搖搖頭，將煙斗別在腰間：“吃不下。阿瑤那孩子一向懂事，怎么會做出這種不計后果的事？我得去弄個明白。”
他剛邁步要走，余光卻瞥見小女兒林月言正坐在堂屋門檻上發呆，連他走近都沒察覺。十五歲的少女臉色蒼白，眼下掛著明顯的青黑，手指無意識地絞著衣角。
“阿言？”林正德喚了一聲。
林月言猛地抬頭，像是被嚇了一跳：“阿、阿爸...”
“你這一大早魂不守舍的，怎么了？”
“沒...沒什么，就是在發呆。”林月言迅速低下頭，聲音細如蚊蚋。
林正德皺了皺眉，但眼下有更重要的事，便只是囑咐道：“要是身子不舒服就跟你阿媽說，別硬撐。”
出了家門，林正德大步流星地向村西頭走去。林家村不大，從村長家到林月瑤家不過一炷香的功夫。
……
林月瑤正和阿玉聊著天，此時屋外突然傳來聲響。
“阿蓮，在家嗎？”是村長的聲音。也不知道村長來是有什么事。
“在，村長來可是有什么要事？”林阿媽正在院子里翻曬著釀酒的藥材，只是整個人看著有些許憔悴。
“阿瑤怎么樣了？”林正德直入主題。
林阿媽嘆了口氣：“傷得不輕，家法打了二十藤條，現在還躺在床上。”她頓了頓，聲音低了下來，“這孩子以往也還聽話些，沒有獨自前往深山過，說起來這次也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
“我想阿瑤也不是那么不懂事的孩子，總得有些什么原因吧？”村長說道。
“帶我去看看，我問問她。”
林阿媽領著村長穿過堂屋，來到后院的一間小屋前。推開門，一股濃重的藥味撲面而來。
讓人意外的是，屋里除了林月瑤，身旁還坐著一個人影，此人正是昨日死里逃生的阿玉。
“阿玉？你怎么會在這里？”林阿媽很是驚訝，她并沒有看見阿玉進來呀。
阿玉慌忙站起來，：“蓮、蓮嬸子……我是從窗戶爬進來的……就想看看阿瑤……”
林正德的目光在兩人之間轉了一圈，心中疑云更甚。他走到床前，終于看清了林月瑤的狀況——她正躺坐在床上，蓋著一層薄被，一張小臉慘白如紙，嘴唇干裂得滲出血絲。
“阿瑤，可還好？”林正德放輕了聲音。
林月瑤看向村長，那雙平日里清亮如泉的眼睛此刻黯淡無光“村長...對不起...”
“現在不是說對不起的時候。”林正德拉過一張凳子坐下，
“告訴我，你和阿玉為什么要去深山內圍？那里有什么東西值得你們冒生命危險？”
屋內一時寂靜，只有林月瑤微弱的呼吸聲。
終于，她艱難地開口：“是……是因為一個賭約……”
“賭約？”林正德眉頭緊鎖，“什么賭約？”
林月瑤不自覺地往村長身上撇了一撇，又很快收回了視線：“是和…林月言的賭約……”
林正德如遭雷擊，猛地站起身：“阿言？我女兒阿言？”
床上的少女輕輕點頭：“她說…只要我能從深山內圍取回月心草，她就再也不出現在我面前找我的麻煩…如果我沒做到…就要我告訴全村人…我不配當玉心釀的傳人…讓玉心釀傳承重新選人…”
每一個字都像錘子重重砸在林正德心上。他想起早上看到女兒時她那魂不守舍的樣子，原來如此！
“那阿玉呢？”他轉向站在一旁的少女，“你又為什么跟著去？”
阿玉咬著嘴唇：“我…我怕阿瑤一個人有危險…本來阿瑤不讓我跟著去的…我就偷偷跟著…結果在半路被她發現了…”
林正德感到一陣眩暈，他扶住床柱才穩住身體。
“就為這個？！就為了一個賭約，你就連命都不要了嗎？！”林阿媽不可置信。
“月心草…”林正德突然意識到什么，想問又不敢問，心中既憤怒又羞愧。向林月瑤和林阿媽深深鞠了一躬：“是我教女無方，險些釀成大禍。你們放心，我一定會給月瑤一個交代。”
離開林月瑤家時，林正德的腳步比來時沉重百倍。
……
“一個賭約…就這樣把你耍的團團轉…”林阿媽的聲音輕的幾乎聽不見。
“我當時沒想這么多，我只是不想被林月言瞧不起。阿媽，對不起，我知道錯了。”林月瑤低下頭，聲音越來越小。
“錯？你確實錯了，而且大錯特錯！平日里讓你好好學習，你卻仗著自己天賦高，不肯多做學習。現在可倒好，別人說讓你去深山內圍采月心草，你還真信了！”林阿媽一臉嚴肅的看著林月瑤。
林月瑤聽阿媽這般說法，和阿玉互看了看，一臉迷茫。
“月心草，是玉心釀的主材之一，但它卻是最好采摘的，就連普通的采藥人也可以采回來。”林阿媽說著。
林月瑤點了點頭，“是的，林月言也說過月心草是最好采摘的。可是……普通的采藥人也能進深山內圍嗎？”
“你猜月心草為何是最好采摘的？”
“難道不是因為它沒有守護妖獸嗎？”林月瑤疑惑。
“除了這個，也是因為它在外圍便有，根本不需要進到危險叢叢的內圍里面去！”
“怎么會？！那…林月言又為什么會…”林月瑤大為震驚。
“還不是你學藝不精，別人說什么就信什么。還有林月言這小丫頭也是，害人不淺！”林阿媽一想到林月瑤因為這個，若是在深山中出了點什么意外，后怕不已。
更何況，阿玉也差點出事，若不是阿玉福大命大……這可是兩條人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