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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狀元妻

第一章圣旨降家門

江南水鄉的暖風似乎還纏綿在沈云娘的鬢角發梢,帶著杏子初結的青澀氣息,也帶著那封家書滾燙的溫度。她將家里最后一點新收的梅干菜仔細地壓實,裝入小壇,封好口。這是清硯信中念叨的,她要給他留著,等他回來。指尖撫過粗糙的壇壁,仿佛能觸碰到他歸家的腳步聲。

她甚至開始翻箱倒柜,找出壓箱底的一塊稍好些的料子,是水青色的細棉布,打算給清硯做一件夏日里穿的薄衫。京城夏天燥熱,不比江南水潤。她坐在窗下,對著天光,細細地描畫著衣樣,眉眼溫柔,嘴角噙著不自知的笑意。陽光透過窗欞,在她專注的側臉上投下柔和的剪影,時光靜好得如同畫中。

就在這時,院門外傳來一陣不同尋常的喧囂。

不是鄰里親切的招呼,也不是貨郎悠長的吆喝,而是一種沉悶、整齊、帶著金屬摩擦和皮革踏地的聲音,由遠及近,打破了小鎮午后慣有的慵懶寧靜。

沈云娘手中的炭筆一頓,在衣料上劃出一道突兀的痕跡。她心頭莫名一跳,一種難以言喻的寒意毫無征兆地竄了上來,迅速驅散了方才的暖意。她站起身,快步走到院門邊,透過門縫向外望去。

只一眼,她的血液幾乎瞬間凝固!

自家那扇簡陋的院門外,狹窄的青石板路上,竟黑壓壓地站滿了人!當先的是數名身著深色皂隸服、腰挎佩刀的衙役,個個面色冷硬,眼神銳利如鷹隼,帶著一股公門中人特有的煞氣。他們身后,是十余名身著玄色勁裝、面無表情的彪形大漢,佩刀樣式更為精良統一,氣勢迫人,絕非縣衙里的普通差役可比。更讓她心驚的是,連本鎮的里正都佝僂著腰,一臉誠惶誠恐地陪在一個身著錦袍、面白無須的中年男人身邊,那男人眼神陰柔,嘴角噙著一絲刻板的弧度,手中捧著一卷……明黃色的卷軸!

明黃!那是只有皇家才能使用的顏色!

巨大的恐懼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沈云娘。她扶著門框的手猛地收緊,指甲深深掐進木頭里,才勉強支撐住發軟的身體。清硯?清硯出事了?這個念頭如同毒蛇般噬咬著她的心。狀元及第才多久?翰林修撰……難道……

她不敢想下去。門外那肅殺的氣氛,里正那幾乎要跪下去的卑微姿態,都昭示著絕無好事!她下意識地想退,想逃,想緊緊關上這扇薄薄的院門,隔絕外面這令人窒息的一切。然而,不等她有任何動作——

“咣當!”

院門被一個衙役粗暴地一腳踹開!腐朽的木栓應聲斷裂,門板重重地拍在墻上,震落簌簌灰塵。

刺眼的陽光和門外那股冰冷壓抑的氣息瞬間涌入小小的院落。那身著錦袍的白面中年男人在衙役和玄衣衛的簇擁下,邁著無聲卻極具壓迫感的步子,踏入了這個屬于顧清硯和沈云娘的小小天地。他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針,在簡陋卻整潔的院落里迅速掃過,最后精準地定格在門邊臉色煞白、身體微微顫抖的沈云娘身上。

“顧沈氏何在?”尖細而缺乏溫度的聲音響起,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正是那白面宦官。他手中的明黃卷軸在陽光下刺目得灼眼。

沈云娘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直沖頭頂,四肢百骸都僵硬了。她強迫自己站穩,指甲更深地嵌入掌心,用那點銳痛維持著最后一絲清醒和尊嚴。她深吸一口氣,努力壓下聲音里的顫抖,屈膝行了一個禮,盡量讓聲音聽起來平穩:

“民婦…沈云娘,在此。”她報的是自己的名字,而非“顧沈氏”,仿佛在堅守著什么。

那宦官眼皮都沒抬一下,對她的回答似乎毫不在意。他緩緩展開手中那卷象征著至高皇權的明黃卷軸,尖細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穿透人心的力量,在小院中,在整個寂靜下來的小鎮上空回蕩:

“圣——旨——到——!”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新科狀元顧清硯,才學冠世,深得朕心,授翰林院修撰,侍奉闕下。念其發妻沈氏,遠居江南,伉儷情深,朕心憫之。特旨,著即日接入京師,賜居別苑,以慰狀元郎思家之情,使其專心國事,報效朝廷。欽此!”

圣旨?!

接她入京?!

如同九霄驚雷在頭頂轟然炸響,沈云娘只覺得眼前猛地一黑,耳朵里嗡嗡作響,后面那些什么“慰思家之情”、“專心國事”的冠冕堂皇之詞,一個字都沒聽進去。巨大的荒謬感和冰冷的恐懼攫住了她全身的感官。

慰思家之情?接她入京?這分明是挾持!是拿她做人質!是套在清硯脖子上的一根無形的絞索!

她猛地抬頭,看向那宣旨的宦官。那張白凈無須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片公事公辦的冷漠。他身后的衙役和玄衣衛,眼神銳利如刀,牢牢鎖定了她,仿佛只要她稍有異動,便會立刻撲上來。里正在一旁,頭垂得更低,大氣不敢出。

“顧沈氏,還不快領旨謝恩?”宦官的聲音帶著一絲不耐的催促,那卷明黃的圣旨向前遞了遞,如同一條冰冷的、隨時準備噬人的毒蛇。

領旨?謝恩?

沈云娘的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不是害怕,而是一種被巨大羞辱和憤怒點燃的戰栗。她想尖叫,想質問,想撕碎這虛偽的旨意!她的家在這里!她的根在這里!她等著清硯回來,而不是像一件物品一樣被強行“接”去那座吃人的牢籠!什么“賜居別苑”?那不過是另一個更華麗、更牢固的囚籠!

然而,所有的憤怒和嘶喊都堵在喉嚨口,化作一股腥甜的鐵銹味。她看著那宦官冰冷無波的眼睛,看著那些虎視眈眈的佩刀侍衛,看著院門外探頭探腦、面露驚惶的鄰里……她知道,反抗是徒勞的,只會給清硯帶來更大的麻煩,甚至……是滅頂之災。

巨大的無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將她吞沒,澆熄了憤怒的火焰,只剩下徹骨的寒意和絕望。那封還帶著體溫的家書,此刻仿佛變成了燒紅的烙鐵,隔著衣料燙著她的心口。清硯在信中描繪的歸家團聚,還在她心頭縈繞,轉眼間,竟成了咫尺天涯的奢望!

她死死咬著下唇,直到嘗到一絲血腥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留下月牙形的血痕。她用盡全身力氣,才控制住自己沒有倒下。她緩緩地、極其艱難地屈下膝蓋,對著那卷明黃的、象征著皇權也象征著枷鎖的卷軸,深深地、深深地叩拜下去。

額頭觸碰到冰冷堅硬的地面,那寒意瞬間刺入骨髓。

“……民婦……沈云娘……”她的聲音嘶啞得如同砂紙摩擦,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碎裂的心肺中擠出來,帶著無法言說的痛楚和屈辱,“……領旨……謝……陛下隆恩……”

最后一個“恩”字,輕得幾乎聽不見,仿佛耗盡了所有的力氣。她伏在地上,肩膀抑制不住地微微聳動。那封寄托了所有幸福期盼的家書,此刻像一塊沉重的冰,壓在她的心口,冷得她渾身發抖。陽光依舊明媚,卻再也照不進她的眼底。

宣旨的宦官滿意地點點頭,似乎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差事。他隨手將圣旨卷起,遞給旁邊一名衙役,然后對著身后那些玄衣衛使了個眼色。

“顧夫人,旨意已明,皇命不可違。這就收拾一下,隨我等啟程吧。”他的聲音恢復了那種刻板的平靜,卻帶著不容置喙的命令口吻。“陛下體恤,允你收拾細軟。但,莫要耽擱太久。京中路遠,耽擱了行程,誰也擔待不起。”

啟程?現在?!

沈云娘猛地抬起頭,臉上最后一點血色也褪盡了。她以為……她以為至少還有幾天時間,讓她能寫封信給清硯,哪怕只是只言片語,告訴他她被迫入京的消息,讓他有個準備,讓他知道她并非自愿……或者,至少讓她再看一眼這生活了多年的小院,再看一眼院外那條清粼粼的小河,再呼吸一口這帶著水汽和泥土芬芳的空氣……

“大人……”她試圖開口,聲音干澀嘶啞,“能否……能否寬限一日?容民婦稍作收拾,也……也寫封家書……”

“家書?”宦官嘴角那抹刻板的弧度似乎帶上了一絲極淡的、冰冷的嘲諷,“顧夫人到了京師,自有與狀元郎相見之時。陛下開恩,允你夫妻團聚,何必急于這一時筆墨?”他揮了揮手,語氣不容商量,“速速收拾要緊之物。那些笨重家什,就不必帶了,京師自會為你備齊。”

夫妻團聚?沈云娘只覺得這詞無比諷刺,像一把鈍刀子割在心上。她看著宦官那張毫無表情的臉,知道任何哀求都是徒勞。她甚至看到兩名玄衣衛已經無聲地向前踏了一步,隱隱封住了她可能退回屋內的路徑。

絕望如同冰冷的藤蔓,徹底纏繞上來,勒得她幾乎窒息。她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眼底只剩下一種近乎死寂的平靜。她默默站起身,不再看任何人,轉身走進了那間低矮卻曾經無比溫暖的屋子。

小小的屋子,承載了她和清硯所有清貧卻溫馨的過往。此刻,每一件熟悉的物件都像在無聲地控訴著即將到來的離別。她走到床邊,掀開枕頭,下面壓著的是那封她讀了無數遍、幾乎能背下來的家書。她顫抖著將它拿起,指尖拂過上面顧清硯的字跡,淚水終于無聲地洶涌而出,大顆大顆地砸落在信紙上,暈開一片片深色的水漬。

她小心翼翼地將信折好,貼身放入懷中最靠近心口的位置。又從床頭一個舊木匣里,取出一枚用紅繩系著的、極其普通的青玉平安扣——那是清硯赴考前,用他抄書攢下的所有錢買給她的,上面還帶著他溫熱的體溫和笨拙的承諾:“等我回來”。

然后,她走到墻角,抱起那個剛剛封好口的梅干菜壇子。清硯說,他想念這個味道。這是她唯一能帶去的、屬于“家”的念想。至于那件才畫了一半衣樣的水青色布料……她看也沒看,將它和那些未納完的鞋底一起,胡亂塞進了床底最深的角落。帶不走了,也不必再做了。京城……那里有綾羅綢緞,卻再也不會有她燈下為丈夫縫衣的溫暖。

她的動作很慢,像在告別,又像在拖延那最終時刻的到來。屋外,是壓抑的等待和不耐的踱步聲。里正似乎在外面小聲地哀求著什么,但立刻被一聲低沉的呵斥打斷。

終于,她抱著那個小小的、沉甸甸的梅干菜壇子,走了出來。身上依舊是那件洗得發白的藕荷色舊衫,除了懷里的家書和頸間的玉扣,她幾乎什么都沒帶。陽光照在她蒼白的臉上,映出一種近乎透明的脆弱,但她的背脊卻挺得筆直,眼神空洞地望著院門的方向,仿佛靈魂已抽離。

那宦官瞥了她懷中的土陶壇子一眼,眉頭幾不可察地皺了一下,似乎嫌棄其粗鄙腌臜,但終究沒說什么,只是冷冷地一揮手:“走吧。”

兩名玄衣衛立刻上前,一左一右,如同押解犯人一般,將她“護送”在中間。沈云娘抱著壇子,像個沒有生氣的木偶,被簇擁著,一步步走出了這個承載了她所有幸福與期盼的小院。

院門外,停著一輛沒有任何標識的青布帷馬車,看上去樸實無華,但拉車的馬匹卻神駿異常,車轅旁侍立的車夫眼神銳利,顯然也是好手。馬車旁,運河支流的小碼頭上,一艘中等大小的官船已悄然停泊,船頭站著幾名同樣身著玄衣的護衛,沉默如礁石。

她被半扶半推著塞進了馬車。車簾落下的瞬間,她最后回頭看了一眼——熟悉的青石板路,白墻黑瓦,鄰居們驚惶又同情的面孔在門縫后一閃而過,還有自家小院那扇被踹壞、無力歪斜著的院門……以及院墻角落里,那株她親手種下、正開著幾朵零星小花的不知名野草。

視線瞬間被厚重的車簾隔絕,車廂內一片昏暗,只有車轱轆碾過石板的單調聲響。懷里的梅干菜壇子冰涼堅硬,緊貼著心口的那封家書,卻像一塊燒紅的炭。

馬車駛向碼頭。很快,她被帶上了那艘官船。船身隨著水流輕輕搖晃,艙門被從外面關上,落鎖的聲音清晰而冰冷。

沈云娘抱著壇子,獨自坐在狹窄的船艙里。沒有窗,只有艙壁上一個小小的氣孔透進一絲微弱的天光。她聽著外面船工起錨、解纜的吆喝聲,聽著船槳劃破水面的嘩啦聲,感受著船身開始移動,離開那熟悉的河岸。

家,正在離她遠去,以一種被強行擄掠的姿態。

她緩緩低下頭,將臉貼在冰冷的壇壁上。壇子里梅干菜特有的、帶著時光發酵氣息的咸香絲絲縷縷地透出來,那是家的味道,是她和清硯共同記憶的味道。可此刻,這味道卻如同毒藥,勾起鋪天蓋地的思念和絕望。

清硯……清硯……你在京城……可知道發生了什么?

你可知道……他們把我帶走了?

他們用我……在逼你!

巨大的恐懼如同冰冷的河水,瞬間淹沒了她。那些人會如何利用她來脅迫清硯?清硯那寧折不彎的性子……會做出什么事?她不敢想,卻又控制不住地去想。每一個念頭都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狠狠剜著她的心。

船身晃動得更厲害了,顯然已駛入開闊的河道。運河支流的溫柔水聲被更洶涌的波濤聲取代。沈云娘蜷縮在冰冷的船艙角落,緊緊抱著那個小小的壇子,仿佛它是汪洋大海中唯一能抓住的浮木。淚水無聲地滑落,浸濕了壇壁,也浸濕了她胸前的衣襟,那里,緊貼著她心口的,是顧清硯字字滾燙的家書,和一枚冰冷的、刻著“平安”二字的玉扣。

平安?此去帝京,山高水長,前路未卜,她與他,可還能有平安?

船艙外,水聲滔滔,官船破浪前行,堅定地駛向那象征著無上權力、也暗藏著無盡兇險的遙遠北方。

作家l0Epbb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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