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雨絲如銀針般斜斜劃過寫字樓的玻璃幕墻，與晨霧交織成一片朦朧的灰幕。中央空調吐出的冷氣裹著速溶咖啡的焦苦、打印機油墨的刺鼻，在會議室里凝結成粘稠的壓抑。

投影儀上“年度百萬保額企業客戶”的紅色標題像團跳動的火焰，將所有人的瞳孔染成灼熱的顏色，也把林知夏后頸的汗毛都燙得豎了起來。

“聽說這客戶是做醫療器械的，家里三個公司主體！”王哥把保溫杯重重墩在會議桌上，杯蓋彈起又“咔嗒”扣下的聲響，如同戰鼓的前奏。

枸杞在深褐色的茶水里沉沉浮浮，像極了他眼中跳動的貪欲，“這種級別的單子，拿下就是半年的業績！”他的聲音里帶著難以掩飾的興奮，仿佛已經看到提成到賬的短信。

李姐推了推金絲眼鏡，鏡片后的目光如鷹隼般銳利，指尖在筆記本上敲出急促的鼓點：“上個月我跟過類似單子，光是企業財產險就能談到三百萬保額。”

她的語氣冷靜而專業，可微微顫抖的筆尖卻泄露了內心的激動，“關鍵得抓住客戶的痛點，不然都是白搭。”會議室里此起彼伏的議論聲，像無數細小的針，密密麻麻地刺在林知夏的耳膜上。

就在眾人議論紛紛時，趙美琳踩著十厘米的細高跟“噠噠”走進來，黑色西裝裙裹著緊繃的腰線，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別人的心跳上。

她掃了眼交頭接耳的眾人，涂著酒紅甲油的手指“啪”地拍在投影儀開關上，白墻上的光斑驟然消失，會議室瞬間陷入一片黑暗。“都安靜。”她的聲音冷得像淬了冰，在寂靜的空間里回蕩，仿佛能凍結所有人的呼吸。

林知夏縮在會議室角落，工牌上的小包子胸針輕輕蹭著襯衫第二顆紐扣，那熟悉的觸感卻無法驅散她內心的緊張。她盯著自己磨得發白的皮鞋尖，鞋面上幾道裂痕像極了她此刻破碎的信心。

系統在視網膜上彈出一行小字：“檢測到目標客戶為‘金陽醫療’總經理周正華，企業險+家庭險綜合價值預估120萬，是否觸發需求雷達？”她的心臟猛地一縮，120萬，這個數字對她來說，就像天上的星星，遙不可及卻又散發著致命的吸引力。

“這個單子，”趙美琳的目光掃過林知夏時頓了頓，嘴角扯出兩分不懷好意的笑意，那笑容像毒蛇吐信，“還是留給經驗豐富的同事。

上個月有位新人追客戶追到健身房，把意外險說成‘摔跤必賠險’——”她指尖輕點桌面，發出清脆的聲響，“這種低級錯誤，我們部門丟不起。”

會議室里響起零星的笑聲，像無數細小的針，扎在林知夏的心上。她的耳尖瞬間發燙，仿佛能燒著周圍的空氣。想起上周在健身房推銷時，確實把“運動意外醫療”簡化成了“摔跤能報銷”。

可那天系統剛給她推送了“微表情解讀”技能卡，她分明看見客戶太太眼睛亮了——后來人家雖然沒簽單，卻加了她微信說“等孩子學輪滑再聯系”。

那些嘲笑的聲音，讓她想起小學時被同學圍著喊“沒媽的孩子”的場景，委屈和不甘在心底翻涌，眼眶也微微發燙。

“我可以試試。”話出口的瞬間，林知夏自己都嚇了一跳。喉嚨里發出干澀的聲響，像是生銹的齒輪艱難轉動。攥著筆記本的手心里全是汗，指甲在封皮上掐出深深的月牙印，疼得她微微顫抖。

系統突然在眼前彈出進度條：“銀牌顧問任務觸發：爭奪高價值客戶資源，當前信心值68%→82%。”那跳動的數字，像是黑暗中的一絲曙光，卻也讓她的心跳快得幾乎要沖破胸腔。

“噗。”后排傳來一聲悶笑。是上個月搶了她三單的張哥，此刻正翹著二郎腿抖腳，眼中滿是輕蔑：“小林啊，你上回給賣煎餅的阿姨推養老險，人家說‘等我攤夠十萬個餅再考慮’，記不記得？”他的聲音拖得很長，充滿了嘲諷。

“就是就是。”李姐把保溫杯轉得咕嚕響，語氣里盡是不屑，“上次社區義診，你舉著‘老人跌倒險’的牌子，差點被跳廣場舞的阿姨當騙子圍堵。”

這些話語像鋒利的刀片，一下下割著林知夏的自尊。她想起當時被阿姨們指責時的窘迫，臉漲得通紅，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林知夏喉嚨發緊，那些失敗的經歷如潮水般涌來，幾乎將她淹沒。她望著趙美琳涂著珠光唇釉的嘴角，突然想起上周幫周曉蕓簽單時，系統獎勵的“反套路防坑”技能突然生效——當時趙美琳偷偷把她的客戶信息改成了自己名字，要不是技能提示“客戶跟進記錄被篡改”，她可能到現在還蒙在鼓里。

憤怒和不甘在她心中燃燒，像是積蓄已久的火山即將噴發。她挺直腰桿，聲音比自己想象中穩當：“這個保險真的不坑。我查過金陽醫療的財報，他們去年賠了三起醫療設備運輸險，周總在股東會上說過‘風險管控是企業命脈’。”

會議室突然安靜下來，眾人的目光齊刷刷地投向她，帶著驚訝和懷疑。趙美琳的指甲陷進投影儀遙控器里，指節泛白，顯然沒想到這個平時唯唯諾諾的新人竟敢反駁她。王哥摸著下巴嘟囔：“這丫頭...什么時候查的財報？”

“散會。”趙美琳扯了扯領口，轉身時西裝后擺掃過林知夏的椅背，帶著一股凌厲的風，“單子誰能拿下算誰的。”她的聲音里帶著掩飾不住的惱怒，高跟鞋敲擊地面的聲音“噠噠”作響，像是她憤怒的心跳。

夜幕降臨，城市的霓虹燈次第亮起，像無數閃爍的星星墜入人間。合租屋的小臺燈在書桌上投下暖黃光暈，卻照不亮林知夏眼底的疲憊。

她揉著發酸的后頸，電腦屏幕映得她眼睛發亮，密密麻麻的數據在眼前跳動，仿佛變成了催眠的咒語。

系統雷達在視網膜上畫出綠色軌跡：“目標客戶周正華近15天8次出入‘臻享健康管理中心’，3次預約高端體檢，2次咨詢海外醫療。”

她翻出從圖書館借的《高凈值人群保險配置》，書頁間夾著的便利貼簌簌作響。筆記本上密密麻麻記著：“企業主最擔心三點——資產隔離、傳承風險、突發健康危機。

周太有糖尿病史，小兒子在國外讀大學，周總上個月剛做了腸胃鏡......”每一個字，都是她熬夜搜集資料的心血；每一個細節，都是她打開客戶心門的鑰匙。

“叮”的一聲，系統彈出技能卡：“檢測到客戶健康需求，是否兌換‘高端醫療方案模板’？剩余積分：120。”

林知夏咬著筆帽猶豫兩秒，腦海中閃過舅舅在包子鋪忙碌的身影。那時天還沒亮，蒸籠的熱氣彌漫整個屋子，舅舅布滿老繭的手熟練地揉著面團，臉上卻永遠掛著溫暖的笑容。“夏夏，慢點兒吃，別燙著。”舅舅的聲音仿佛就在耳邊。

她深吸一口氣，指尖快速點下“兌換”。電腦里立刻跳出一份帶批注的方案：“家庭高端醫療險覆蓋海外直付，企業董監事責任險關聯個人資產隔離......”

窗外飄進隔壁包子鋪的香氣，是舅舅常說的“芝麻香混著發酵粉的甜”。那熟悉的味道，讓她想起小時候，自己總是踮著腳站在包子鋪柜臺前，眼巴巴地等著剛出爐的包子。

她摸著工牌上的小包子胸針，想起今早舅舅發的微信：“夏夏，電視里說保險銷售壓力大，要是累了就回家包包子。”淚水突然涌上眼眶，模糊了電腦屏幕。

她對著電腦屏幕小聲說：“這次換我來保護你們。”手指在“服務承諾”欄重重寫下：“24小時健康咨詢綠色通道，海外就醫全程陪診。”

次日清晨，陽光透過寫字樓的玻璃幕墻灑在走廊上，卻無法驅散林知夏心中的陰霾。她抱著厚達二十頁的方案走進辦公室，正撞上李小曼甩著栗色大波浪從總監辦公室出來。

對方腋下夾著燙金文件夾，指甲蓋大小的鉆石在晨光里閃了閃，臉上帶著得意的笑容：“我剛和周總約了下午三點，人家說就喜歡專業的人談。”

“專業？”林知夏望著李小曼文件夾上“國際認證理財規劃師”的燙金logo，系統突然在眼前彈出紅色警告：“檢測到虛假證書，該機構已被列入行業黑名單。”

她想起昨天整理資料時，系統“反套路防坑”技能突然提醒：“李小曼上周偽造客戶回訪記錄”。那些光鮮亮麗的表象下，藏著多少不為人知的陰暗，林知夏心中涌起一股厭惡。

此刻望著對方揚起的下巴，林知夏反而笑了，眼睛彎成月牙，那笑容里帶著堅定和自信：“那我們就看誰更能打動客戶吧。”她的聲音很輕，卻像一顆石子，在李小曼平靜的湖面激起了千層浪。

李小曼的笑容僵在臉上，她捏著文件夾的手指關節發白，轉身時高跟鞋在地面敲出急促的鼓點，像是她慌亂的心跳。

林知夏低頭翻著自己的方案，瞥見最底下壓著張便簽——是周曉蕓昨天發來的：“加油，我家陳浩說你簽單時眼睛會發光。”那張便簽，像是黑暗中的一盞明燈，給了她無窮的力量。

手機突然震動，系統彈出新提示：“客戶臨時調整面談地點：云棲別墅18號，下午兩點。”林知夏望著地址欄里“云棲別墅”四個字，心跳突然快了半拍。

她想起上次跟周曉蕓學插花時，聽花藝師說那是“全城最貴的別墅群，每扇窗戶都能看見湖”。想象著那奢華的場景，她的手心又開始冒汗，既緊張又興奮。

她合上方案，把工牌上的小包子胸針又擺正了些，仿佛這樣就能給自己增加一份勇氣。窗外的陽光透過紗窗灑進來，在“金陽醫療周正華”的名字上鍍了層暖光。

下午兩點，云棲別墅18號的雕花鐵門后，會有怎樣的面談？林知夏摸著公文包的搭扣，系統在視網膜上跳出倒計時：“距離面談還有4小時23分。”每一秒的流逝，都像是戰鼓的敲擊，催促著她做好準備，迎接這場至關重要的戰斗。

她深吸一口氣，眼神變得堅定，無論前方有多少艱難險阻，她都要拿下這單，證明自己的價值，保護那些愛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