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像被揉碎的琥珀，緩緩滲入包子鋪的每一處角落。斑駁的光影透過蒙著水汽的玻璃窗，在原木色的桌面上投下細碎的光斑，與蒸籠里裊裊升起的白霧交織纏繞。

林知夏的手指在簽單本上頓住時，豆漿杯沿的溫度正透過掌心往骨頭里鉆，寒意與暖意交織，讓她的指尖微微發麻。瓷杯表面凝結的水珠順著杯壁滑落，在桌面上暈開深色的水痕，如同她此刻紛亂的心緒。

她望著門口那道藏青色身影，喉結動了動，差點把整杯豆漿潑在剛擦干凈的木桌上——這可是顧硯舟啊，顧氏集團那位能讓金融界抖三抖的總裁，此刻卻出現在這彌漫著面香與煙火氣的小店里，像是誤入凡間的神祇，與周遭環境格格不入。

記憶突然閃回到三天前，她在公司茶水間偷聽到同事們的議論，說顧硯舟剛完成一筆震驚業界的跨國并購，此刻站在包子鋪門口的男人，本該坐在奢華的私人餐廳，而不是這間連空調都時好時壞的小店。

“顧總？”她的聲音帶著點跑調的尖銳，像被踩了尾巴的貓，連自己都能聽出聲音里的慌亂。心跳如擂鼓，震得她耳膜生疼，腦海中不斷閃過各種猜測，他來這里是巧合，還是另有目的？

她想起上周在菜市場，自己誤把他當作孤寡老人推銷保險的荒唐場景，此刻后背不禁滲出冷汗，浸濕了襯衫。

顧硯舟慢條斯理摘下金絲眼鏡，鏡片上還沾著點細碎的金粉，像是剛從某個閃光燈密集的場合趕來。那些金粉在暖黃色的燈光下閃爍，仿佛是他身上褪去的光環。

他的領帶歪斜地掛在脖子上，襯衫最上方的紐扣不知何時解開，露出半截蒼白的鎖骨，與往日新聞照片里意氣風發的模樣判若兩人。

他望著她發懵的模樣，嘴角揚起半寸弧度，聲音浸著溫溫的甜：“聽人說，這家店的肉包能咬出三圈油花兒。”那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卻讓林知夏更加緊張，總覺得這笑容背后藏著她看不懂的深意。

“叮——目標人物健康指數異常！”系統雷達在她耳后發出蜂鳴，淡藍色的掃描光突然在顧硯舟身周凝成霧氣，仿佛給他披上了一層神秘的面紗，“心率偏高15%，皮質醇濃度超標，建議推薦長期護理險。”

機械的提示音在耳邊炸開，林知夏的瞳孔微微放大。她盯著顧硯舟西裝領口若隱若現的銀鏈——那是上周他在慈善晚會上被拍到的私人飾品，此刻卻沾著點極淡的藥味。

這藥味勾起了她的好奇心，也讓她想起小時候，舅舅生病時身上的藥水味，那是脆弱與無助的味道，難道這位商界傳奇，也有不為人知的脆弱一面？

她鬼使神差地抓起蒸籠里的包子，蒸騰的熱氣糊了眼，仿佛也模糊了她的理智：“您...平時工作壓力大嗎？”話一出口，她就后悔了，覺得自己唐突至極，可話已說出口，收不回來了。

記憶突然回到初入保險行業時，她因為過于熱情的推銷，被客戶狠狠訓斥的場景，此刻的自己，又何嘗不是重蹈覆轍？

顧硯舟接過包子的指尖頓了頓，那一瞬間的停頓，讓空氣仿佛都凝固了。他望著她睫毛上沾的白霧，忽然低笑出聲：“林小姐這是要推銷保險？”那笑聲里帶著調侃，卻讓林知夏的臉騰地一下紅了。

她想起第一次簽單成功時，興奮地在包子鋪里轉圈圈，舅舅笑著說她“沒個大人樣”，此刻的自己，在顧硯舟面前，卻像個手足無措的孩子。

“不是不是！”林知夏的耳尖瞬間紅透，手忙腳亂去抽紙巾，紙巾被她扯得嘩嘩作響，“我就是...看您氣色有點累。”

她低著頭，不敢看他的眼睛，生怕被他看穿自己的局促。余光瞥見他袖口露出的腕表，那是她在財經雜志上見過的限量款，價值抵得上舅舅包子鋪十年的收入，這種巨大的差距，讓她更加不安。

“嘩啦——”后廚的竹簾被掀開，劉阿姨端著剛出籠的包子沖過來，蒸汽里她的眼睛亮得像探照燈，仿佛發現了新大陸。

“夏夏，這小伙子是你對象吧？長得真周正！”她用胳膊肘捅了捅林知夏，力道不小，“上回王嬸家閨女帶的對象，那大肚腩——”

“劉阿姨！”林知夏的臉漲成番茄，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顧總是客戶！”她著急地解釋，聲音都帶著哭腔。

記憶突然閃回大學時期，她因為貧困被同學嘲笑，此刻劉阿姨的話，又讓她想起那段難堪的時光，生怕顧硯舟因此輕視自己。

“客戶怎么了？”劉阿姨把包子往顧硯舟手里一塞，熱情得讓人無法拒絕，“我家夏夏賣保險可實在了，上回給張叔挑的養老險，比他親兒子還貼心！”她突然瞇起眼，眼神中帶著審視，“不過這西裝料子...小顧是做什么大生意的？”

劉阿姨的話讓林知夏心中一緊，她知道，在這個現實的社會，身份地位的差距，往往決定了別人對你的態度。

顧硯舟咬了口包子，油花兒在唇角暈開，他卻渾然不覺。他望著林知夏手忙腳亂擦桌子的模樣，喉結動了動：“最近才在一起。”

這句話如同一顆炸彈，在林知夏耳邊炸開。她想起小時候，父母離世后，舅舅牽著她的手說“以后有舅舅在”，那份溫暖與安全感，此刻卻被顧硯舟的一句話攪得支離破碎。

“咳——”林知夏正喝豆漿，這一下直接嗆進氣管，劇烈的咳嗽讓她滿臉通紅，眼淚都咳出來了，“顧總您別亂說！”

她一邊咳嗽，一邊瞪著他，眼神里滿是委屈和無奈。她突然想起在菜市場，蘇棠那充滿敵意的眼神，此刻顧硯舟的玩笑話，會不會又給自己招來不必要的麻煩？

“哎哎哎！”劉阿姨急得拍她后背，下手沒輕沒重，“我就說這丫頭最近總對著手機笑，原來是有情況！”她突然拽住顧硯舟的袖子，仿佛抓住了什么寶貝，“小顧啊，夏夏打小沒爹娘，舅舅把她當眼珠子疼——”

“劉阿姨！”林知夏從指縫里偷瞄顧硯舟，見他正慢條斯理擦唇角的油，眼神里全是促狹，那模樣讓她又羞又惱，恨不得找個蒸籠鉆進去。

她想起自己為了簽單，在暴雨中等待客戶的狼狽模樣，此刻在顧硯舟面前，自己的尊嚴仿佛被踩在腳下。

系統雷達還在孜孜不倦報警，像個不知疲倦的哨兵。林知夏索性把心一橫，從包里翻出保單，紙張被她捏得發皺，“顧總，既然您來都來了...要不我給您講講護理險？”

此刻的她，像是破釜沉舟，決定直面這尷尬的局面。她想起舅舅常說的“人要活得有骨氣”，就算顧硯舟身份尊貴，她也要堅守自己的職業尊嚴。

顧硯舟接過保單時，指尖碰到她發顫的手背，那輕輕的一觸，卻讓林知夏的心跳漏了一拍。他望著她耳后系統芯片泛著的幽光——那是他讓助理查了三天才確認的“小秘密”，忽然低笑：“林小姐的推銷，我總得給點面子。”

那笑容里，似乎藏著一絲了然，又帶著幾分玩味。她突然想起在公司，趙美琳對她的冷嘲熱諷，此刻顧硯舟的態度，讓她感到既困惑又不安。

“叮——檢測到客戶好感度波動！”系統突然發出不同于以往的輕響，像是奏響了一曲未知的旋律。

林知夏手一抖，保單“啪”地掉在地上，紙張落地的聲音在安靜的包子鋪里格外清晰。她蹲下去撿，余光瞥見系統界面閃過一行小字：“好感度追蹤功能即將解鎖...”

這行字讓她心中一動，既期待又緊張。她想起自己曾經幻想過的愛情，此刻卻在這意外的場景中，似乎有了一絲微妙的可能。

“找什么？”顧硯舟也蹲下來，兩人的額頭差點撞上，他身上淡淡的古龍水味和藥味混合在一起，縈繞在她鼻尖。他望著她發頂翹起的呆毛，喉結動了動，“我幫你。”

他溫熱的呼吸拂過她的耳畔，讓她的臉頰瞬間滾燙。她想起在菜市場，顧硯舟幫她解圍的場景，此刻的他，仿佛不再是那個高高在上的總裁，而是一個觸手可及的普通人。

“沒、沒什么！”林知夏手忙腳亂把保單塞進包里，連耳朵尖都紅透了，像是熟透的蘋果。她抬頭時正撞進他深潭似的眼睛，系統雷達突然發出蜂鳴，界面上“好感度”三個字閃得刺眼，仿佛在提醒她什么。

窗外的梧桐葉被風卷著掠過玻璃，在兩人之間投下晃動的影子，影子搖曳，如同她此刻紛亂的心緒。

林知夏聽見自己心跳如鼓，系統的提示音混在其中，像敲著小鼓：“檢測到異常數據，請宿主保持關注...”她知道，從顧硯舟踏入這家包子鋪的那一刻起，她的生活又將掀起新的波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