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璃揉了揉酸痛的眼睛，文學社的活動室內只剩下她一個人。窗外夜色已深，只有窗外的路燈將她的影子拉得很長。她慢慢收拾著散落的稿紙，心里卻想著今天下午美術室里發生的事。
那個擁抱。
當沈言在夕陽下突然握住她的手，將她拉進懷里的那一刻，姜璃幾乎以為自己會融化。他身上淡淡的松木香，他胸膛傳來的溫暖心跳，還有那個小心翼翼的吻落在她發頂的感覺，都像一場不真實的夢。
“姜璃，你還沒走？“林曉推門而入的聲音驚醒了她的思緒。
姜璃迅速將臉轉向窗外：“嗯，再整理一下資料。“
林曉走到窗邊，月光將她的身影投在地板上：“我今天下午看見你和沈言在一起。“
姜璃的心猛地一跳：“哦...我們是順路。“
“是嗎？“林曉挑了挑眉，“我記得上周他還一個人在咖啡館打工，今天突然就和你一起...“
“我們是朋友。“姜璃打斷她，聲音比自己預想的要尖銳。
林曉瞇起眼睛：“真巧，我也是他的朋友。“她走近幾步，“沈言可不是會隨便和人親近的人，特別是女孩子。你是怎么做到的？“
姜璃感到一股無名火涌上心頭：“就像你做到的一樣？“
林曉的笑容凝固了一瞬：“你說什么？“
“沒什么。“姜璃低下頭，“我只是覺得...既然我們是同社團的，不用總這么敵對。“
林曉沉默了一下，突然笑了：“你說得對。“她轉身走向門口，又回頭看了姜璃一眼，“對了，下周六校刊編輯會需要新成員參加，你是文學社的人吧？要不要一起來？“
不等姜璃回答，林曉已經推門離開，只留下一個模糊的背影。
姜璃站在原地，感到一陣莫名的不安。
第二天是周五，天氣突然轉涼。姜璃拖著疲憊的身體走出校門，遠處咖啡館的招牌在暮色中閃爍著溫暖的燈光。她猶豫了一下，還是走了進去。
沈言正在擦玻璃杯，黑色圍裙襯得他的皮膚更加白皙。聽到門鈴響，他抬頭看到姜璃，手中的動作停頓了一瞬。
“歡迎光臨。“他恢復了平靜的語調。
姜璃走上前，不知為何感到有些緊張：“老樣子...熱美式。“
“馬上好。“
姜璃在靠窗的位置坐下，看著忙碌的沈言。他的動作依然熟練，但姜璃總覺得有什么不對勁——以前那種隨意的態度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冷漠的客套。
當咖啡端上來時，姜璃忍不住問道：“你最近很忙？“
沈言將杯子放在桌上：“還好。“
“那個...“姜璃鼓起勇氣，“昨天林曉來找我，說你是她的朋友。“
沈言的動作停頓了一下，但很快恢復如常：“嗯，我們是老朋友。“
姜璃盯著他平靜的側臉：“真的只是朋友嗎？“
“姜璃...“沈言嘆了口氣，轉身面對她，“有些事情不是三言兩語能說清的。“
姜璃感到胸口一陣刺痛：“所以這就是你的答案？“
就在這時，咖啡館的門被推開，一個高挑的女生走了進來，手里拿著一疊文件。她穿著干練的職業裝，卻明顯是學生模樣。
“沈言學長！“女生熱情地打招呼，“終于找到你了！社長讓我把校刊初稿送來。“
沈言的表情明顯僵硬了一下：“林曉？你怎么在這？“
“校刊緊急會議啊。“被稱為林曉的女生將資料放在桌上，“正好路過，就順路送來。“她轉頭看向姜璃，“哦，這位是？“
“新社員，姜璃。“沈言的語氣變得生硬，“林...林編輯，有什么事？“
姜璃感到一陣寒意爬上脊背。眼前的女生自稱“社長“，卻和“林曉“長得一模一樣。
“別這么生硬嘛，學長。“女生笑著坐到沈言旁邊的椅子上，“這不是你的新朋友嗎？文學社那個姜璃？“
姜璃的咖啡杯差點掉在地上：“你...就是林曉？“
“不然呢？“女生挑眉，“學長，你什么時候認識姜璃的？連我都不告訴？“她轉向姜璃，“別誤會，我對你的咖啡興趣不大，只是好奇你是怎么和我們的校刊主編牽上線的。“
沈言嘆了口氣：“林曉，今天不是編輯會嗎？“
“是啊，“女生笑著站起身，“不過先和老同學敘敘舊也未嘗不可。“她意味深長地看了姜璃一眼，“下次見，姜璃。“
等女生離開后，姜璃的聲音有些發抖：“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很復雜。“沈言揉了揉太陽穴，“林曉是我們高中文學社的前社長，也是校刊主編。“
“那現在？“
“她跳級了，現在比我們高兩屆。“沈言的語氣變得沉重，“而且...“
“而且什么？“姜璃追問道，突然一陣眩暈襲來，眼前的景象開始模糊。她感到自己正緩緩下滑，最后只聽沈言焦急的聲音：“姜璃！姜璃！“
姜璃再次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學校醫務室的床上。
“你醒了？“林曉——這位穿著制服的文學社社長坐在床邊，“發燒39度，嚇死我了。“
“林曉...“姜璃虛弱地伸出手，“不是你昨天還...“
“昨天什么？“林曉皺眉。
姜璃閉了閉眼：“沒什么。你是校刊社長？“
“嗯，不過這不影響我們是同社團的成員啊。“林曉握住姜璃的手，“你不知道我有多擔心你。“
姜璃看著林曉關切的眼神，突然感到一陣恍惚。她想起沈言和這個“林曉“之間的復雜關系，又想起那個在咖啡館擦杯子時的沈言。
“你和沈言...真的認識很久？“姜璃忍不住再次問道。
林曉的笑容僵在臉上：“你為什么一直問這個？“
“我只是...“姜璃不知如何解釋心中的不安。
“好了，休息吧。“林曉收起笑容，“明天還要上課。“
姜璃看著林曉離開的背影，在她關上門的瞬間，她的手機突然響起。是一條陌生號碼發來的短信：
“別相信她說的任何話。她在騙你。“
姜璃的心跳加速，她環顧四周——空無一人的醫務室里，陽光透過窗簾投下斑駁的光影。仿佛整個世界都在暗示著什么，卻又欲言又止。
放學時，姜璃特意繞路去了美術室。她需要一個安靜的地方整理思緒。推開吱呀作響的木門，窗外的夕陽將整個房間染成橘紅色。
她攤開素描本，開始畫沈言的側臉。畫筆在她手中顫抖，畫出來的人像扭曲而怪異，與他真實的樣貌相去甚遠。
不知何時，有人走進了房間。姜璃抬頭，看到沈言站在門口，夕陽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
“你在這里。“他說，聲音溫柔得近乎悲哀。
姜璃放下畫筆：“沈言，你到底...“
“先畫畫吧。“沈言打斷她，走過來坐下，“就像那天一樣。“
姜璃看著他認真的側臉，突然感到一陣絕望。她知道這將是他們最后一次這樣平靜地相處了。
“沈言，“她輕聲問，“你到底是喜歡林曉，還是喜歡我？“
沈言的手停在畫紙上：“為什么一定要選擇？“
“因為我感覺。“姜璃的眼淚滾落，“感覺你在騙我。“
沈言的目光落在她手背上——那里有她小時候留下的燙傷疤痕。他伸手輕輕碰了碰那個傷疤：“對不起，姜璃。“
“為什么要說對不起？“姜璃抽泣著，“是因為喜歡林曉嗎？“
“因為讓你陷入這樣的處境。“沈言的聲音異常沉重，“如果可以，我寧愿永遠只是你記憶中的那個借書人。“
姜璃愣住了：“你在說什么？“
沈言站起身，走到窗前。夕陽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仿佛將兩人分割成兩個平行世界。
“姜璃，有些故事還沒開始就已經注定要結束。“
“就像落日一樣。“姜璃喃喃自語。
沈言沒有回答。
接下來的幾天，姜璃刻意避開沈言。她告訴自己需要冷靜，需要弄清楚事情的真相。但每當走過美術室窗口，看到沈言獨自一人坐在里面畫畫的身影，她的心都會揪緊。
周五放學后，姜璃決定去圖書館找一本書作為借口，其實是想再見到沈言。
“姜璃？“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身后響起。
她轉身，看到林曉站在書架間，手里拿著一本書。
“你怎么會在這里？“姜璃盡量讓語氣聽起來平靜。
“校刊需要資料。“林曉走近她，“對了，你沒看到沈言嗎？“
姜璃的心猛地一緊：“沒看到。“
“真巧。“林曉笑了笑，“我還想著向他推薦一本新書呢。“
姜璃注意到林曉的手中拿著一本名為《愛的五重奏》的書，封面上畫著交織的手。
“這本書很棒。“林曉繼續說，“講的是五段不同類型的愛情，每段都值得銘記。你和沈言...“
“請不要說話。“姜璃打斷她，“我已經想清楚了。“
林曉的表情突然變得冷淡：“什么意思？“
姜璃深吸一口氣：“意思是，你的把戲到此為止。我不再對欺騙感興趣。“
說完，她徑直走向出口，留下一臉震驚的林曉。
當姜璃走出圖書館，一陣冷風迎面吹來。她不知道自己這樣做對不對，但唯一確定的是——無論真相如何，她都不想再當任何人的替身或棋子了。
手機震動了一下，是蘇然發來的消息：
“姜璃，我最近注意到有人在學校東門鬼鬼祟祟的，好像是在跟蹤誰。你注意安全！“
姜璃皺眉，看著天色漸暗，感到一陣寒意。東門...那是去咖啡館的必經之路。
就在這時，她的手機再次響起。一條陌生號碼發來的短信：
“東門見。別帶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