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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她從社畜走到翻盤之神

第二章一線曙光

值班室在影棚后方的一個簡易棚內里,鐵皮墻縫灌進風,發出嗚咽般的響動。一盞日光燈懸在頭頂,燈管老久,嗡鳴不斷,冷白的光線也像是摻了砂子,灰撲撲的,打在許晚意濕透的衣服上。

她站在值班室冰涼的瓷磚地上,腳下很快積了一小灘渾濁的雨水,印出她扭曲暗淡的倒影。冷,像無數根針在扎。手因為長時間緊攥著濕透的文稿和那個U盤殘骸,指關節僵硬泛白,微微抽搐著。廉價的黑色西裝面料硬邦邦地糊在背上,每一次因顫抖而產生的摩擦都像砂紙刮過皮膚。

“還沒填完?”值班室主管的聲音帶著濃重的鼻音和不耐,像破鑼刮過鐵皮。一個頭發花白、臉盤很大、眼睛卻小的男人,嘴里叼著半截沒點燃的煙,煙灰掉在糊滿油漬和茶垢的藍色工裝前襟上。他正低頭刷著短視頻,外放的夸張笑聲和洗腦旋律塞滿了小小的空間。

許晚意低著頭,筆尖在那份沾了點水漬的借用登記表上遲疑。她需要一臺電腦,一臺能聯網的電腦,在稿子被退回、個人電腦損壞的前提下,值班室里這臺慢得能煮開水的老年機是她唯一的希望。哪怕只能在這里待半小時,只能寫出一個最原始的框架……

“快點快點!磨蹭什么呢?”主管猛地敲了下桌子,桌上一個臟兮兮印著明星笑臉的馬克杯跟著跳了跳。手機被他隨手丟在桌面,“啪”一聲。屏幕上還在播放一個衣著清涼的網紅搔首弄姿。

許晚意把登記表推過去。

主管眼皮都沒抬,叼著煙的嘴唇含糊地哼了一聲:“最長半小時哈,我還等著關燈睡覺呢!那個誰……”他突然想起什么,帶著嫌棄指著電腦,“那個誰上次亂下載啥玩意兒,搞得電腦差點冒煙,還讓老子挨了批。你懂的吧?別亂動!就寫你那點破稿子!”

“明白,周主管。我只用一下文檔軟件。”許晚意的聲音有點抖,不只是冷的,還有強壓著的、對這鄙夷態度的怒火。

電腦是老舊的臺式機,主機箱像哮喘病人一樣嘶吼著開機。屏幕亮起,布滿灰塵,點開文檔軟件都卡頓得像是隨時會咽氣。濕透的衣服貼在身上,冷空氣像有實體一樣包裹著她,手在發抖。她試著活動了幾下發僵的手指,冰涼的鍵盤按鍵敲上去幾乎沒有彈性。

那點從雨夜地獄邊緣掙扎出的火花,在冰冷的現實和這破機器的折磨下,顯得格外微弱。

顧景霖……顧景霖……

這個名字本身就是一場地震。

半年前,一樁精心設計的“慈善作假”丑聞,將這位手握三座影帝獎杯、形象正直甚至有些古板的藝術家從神壇狠狠拽落。照片、錄音截取、似是而非的內部人員爆料……環環相扣。事發后三天,輿論從質疑迅速演變成全民審判,所有代言解約,所有項目暫停,“失德藝人”的標簽被焊死。顧景霖本人只發了一條極其簡短的微博——“抱歉,給各位添麻煩了。”然后就徹底消失在大眾視野。

那是第一次大崩盤。

第二次,就在前不久,一次低調現身機場,被幾個自稱記者的狗仔圍堵、拉扯、推搡。混亂中,一個踉蹌的記者狼狽摔倒,攝像機脫手飛出去砸碎在地。瞬間被捕捉到的畫面,成了“顧景霖毆打記者致傷”的新一輪狂歡。網絡充斥著慢放和特寫,將他那個在混亂推擠中無意識抬起的、試圖撥開攝像頭的動作,解讀成暴戾的拳頭。“劣跡累累”、“滾出娛樂圈”、“判刑”的聲浪再次淹沒一切。

一個徹底被打碎、被淹沒在泥沼中的神像。翻盤?沒人信。業內普遍共識:已經社會性死亡。

夏嵐沒有出手。許晚意知道為什么。時機已過,大勢已去。夏嵐的“定海神針”能穩住搖搖欲墜的高樓,卻不能讓一座已經坍塌成廢墟的建筑重新拔地而起。拯救顧景霖,投入巨大風險也難成功,不符合頂級公關官精密的、近乎殘酷的成本效益計算。

可這個廢墟……許晚意被冷意凍得異常清醒的腦袋里,那個在雨水中倒影著自己狼狽碎影的想法再次清晰起來——或許,它能成為一種全新的地基?一種……以自身破碎為武器的宣言?

不是去辯解那場真假難辨的慈善,不是去硬拗那個“打人”瞬間的合理性。

那場失敗的個人新聞發布會,顧景霖試圖自證清白,蒼白的話語迅速被淹沒在口水中,被解讀成虛偽的狡辯。

她敲下一個冰冷的標題。

案名:審判廢墟(ProjectAshes)

手指在鍵盤上遲疑了一下,凍得有些僵硬。核心立意……她刪掉了原先打出的“顧景霖的辯白”幾個字。不行。那太像夏嵐風格的基礎操作了。

她用力按動鍵盤:

核心驅動:獻祭與重生——以徹底承接的罪名,重構真實敘事場域。

那個摔壞的U盤還躺在她廉價西裝的口袋里,冰冷的金屬外殼硌著她的腿。上面沾著的污水……她把目光投向電腦屏幕上粗糙的構想文字。

事件承接(污泥鑄像):全面接受“污名”,顧景霖官方聲明,核心句式:“針對我個人的所有指控,無論是否出于誤會,所造成的巨大負面影響,我全數承擔,拒絕辯駁。”

沉默期(廢墟守望):個人及工作室徹底消失于公眾平臺6個月。期間僅允許其團隊以固定頻率匿名釋出單一內容——其參與某個需要長期浸入的、極度艱苦的公益項目(如:偏遠山區長期駐點助學、高海拔雪線救災前線的物資運送)的真實錄像片段(無解說,無旁白,鏡頭樸素記錄,主角可以是背影或側影)。

核心轉化場(烈火淬金):6個月后,項目地點現場直播。核心載體:一場“廢墟劇場”——在項目所在地(可能是極其艱苦的環境象征——學校廢墟、洪水退去后的瘡痍之地等)搭建極其簡陋、半開放的舞臺。由顧景霖本人主持,而非演出。

審判置換(鏡中審判):“舞臺”功能轉化。直播內容:全程聚焦于顧景霖在艱苦環境下服務過的真實個體(山區的孩子,救災時救助過的災民、老兵等)的真實反饋與互動。徹底剝奪顧景霖“講述者”的角色,使其退位為“橋梁”,將話筒與舞臺中心完全讓渡給那些默默無聞、卻因“他的污名”而曾被卷入輿論漩渦的普通人。

媒介共振(裂痕閃光):團隊提前篩選出的數名具備超高黏性的網絡“邊緣意見領袖”(非主流大V,具有獨特視角的小眾博主),僅提供最低限度交通食宿支持,邀請其以完全獨立的、第三方立場,深入項目實地進行全程觀察記錄直播(可設置“無任何官方通稿引導”的規則)。利用這些小博主的真實記錄碎片自發形成網絡傳播長尾。

……許晚意的手因為寒冷和飛速敲擊而有些痙攣。這個思路跳脫了固有的“澄清-反駁-賣慘-求原諒”模式。它極其冒險。

顧景霖需要徹底放棄辯解的權利——把污水全部潑在自己身上。他需要忍受至少半年的絕對沉寂,在最艱苦的地方無聲付出。更需要一種前所未有的勇氣——把自己的“審判席”讓渡給那些曾被自己拖下水的普通人,接受對方可能真實存在的怨懟和失望,接受那種源于真實人性的復雜目光。

巨大的沉默付出之后,回報卻完全未知。甚至可能等來更徹底的否定:那些普通人也許根本不愿再提起他,那些小博主也許記錄的只是他虛偽的做戲瞬間。

失敗的可能性遠遠大于成功。賭注是顧景霖剩下的人生軌跡徹底沉沒,永無翻身可能。

她的指尖停在回車鍵上。凍得通紅的指尖感受著那冰冷的塑料按鍵。

值得嗎?為一個素未謀面的失勢藝人,賭上自己這份岌岌可危的工作里唯一可以使用的半小時電腦時間?去構架一個如此瘋狂、成功幾率渺茫的方案?如果被任何人發現她在此時此地、在這種處境下構想這種東西,會不會只換來一句“神經病”?

冰冷的絕望如影隨形。那個裂開的U盤像個無聲的嘲諷。

“搞快點沒啊!”主管周叔不耐煩地吼了一聲,聲音帶著被驚擾的清夢的暴躁,眼睛卻黏在屏幕上某個夸張的肢體扭動上,手機聲音被調得更大了些。

許晚意猛地吸了一口氣。胸口又悶又冷,那口空氣像是帶著冰碴子,刺得生疼。屏幕粗糙的文字閃著熒光。那個近乎偏執的標題——“審判廢墟”,像一個帶著血腥味的戰書。

憑什么不能試?

她眼下的處境,和顧景霖的處境,從內核上看,難道不是一場被不同階層規則碾壓的殊途同歸?她被資本的工具人(趙哥之流)甩一臉廢稿,被行業頂端(夏嵐)漠視為塵埃;顧景霖被資本和媒體的合力撕碎,被公眾隨意踐踏。不同的是,顧景霖曾是高處那個被拉扯下來的“神”,而她一開始就是泥濘里的螻蟻。

螻蟻想要發出能被聽見的聲音,需要比“神”墜落時砸向地面更深重的回響。

這或許不是一條路。這更像是……背水一戰。在自身這個價值近乎為零的實習助理身份被徹底碾碎、一文不名之前,在顧景霖這個名字徹底腐爛發臭、失去最后一絲可供利用的關注價值之前,拼一把,賭一個用自身作為引火之物、也能照亮深淵的可能性。

賭注是她僅有的東西——這點幾乎沒什么價值的專注力,這半小時的電腦時間,以及一個可能毫無意義、但足以攪動她內心冰河的想法。

手指猛地落下,敲定回車。屏幕上留下那份極其潦草、充斥著冰冷和危險氣息的《項目:審判廢墟》原始骨架文檔標題。

她甚至沒有保存文檔的勇氣和必要。這只是一個念頭,一個只屬于這個冰冷狼狽雨夜的、卑微的掙扎。

幾乎是同時,值班室那扇嘎吱作響的門被一股大力推開。冷風呼地灌進來,夾雜著外面更清晰的雨聲和遠處影棚模糊的喧囂。

許晚意幾乎是應激地“啪”一下合上了文檔界面,心臟在嗓子眼狂跳,身體下意識地轉向門口,手指迅速在桌面上亂點,企圖掩蓋剛才的頁面。

門口站著趙哥那位一臉刻薄相的女助理,Lisa。她手上捏著個最新款的iPadMini,屏幕瑩瑩發光,臉上寫滿了倨傲和鄙夷,頭發梳得一絲不茍,昂貴的防水風衣一絲水漬都沒有,顯然是坐藝人休息室的車過來的。她像巡視領地般掃了一眼值班室簡陋骯臟的環境,視線落在渾身濕透、狼狽不堪的許晚意身上,毫不掩飾地嗤笑了一聲。

“真是夠‘敬業’的哈,濕漉漉跑這破地方來加班?”Lisa的音調拔高,帶著尖刻的嘲諷,“Lucy,趙哥讓我通知你,稿子打回重寫,框架立意全否!想好怎么寫了沒?趙哥可等著呢!哦對了……”她目光像刀片一樣刮過許晚意放在桌上的那個摔開的U盤和幾張邊緣已經泡爛的打印稿,嘴角一撇,語氣更加輕蔑,“看你這樣子,工具都壞了吧?嘖嘖,真夠霉的。趕緊的,有想法了就滾回去拿你自己的東西改出來,別在這值班室蹭電蹭網摸魚!浪費公司資源!”

主管周叔不知何時已經站起來,臉上堆起近乎諂媚的假笑:“哎呦,Lisa姐您怎么親自來了?瞧我這……快,進來坐會兒?這實習生……我讓她馬上滾蛋,馬上滾蛋!”他轉頭沖許晚意臉一沉,兇相畢露,“聽見沒!稿子要緊!還不快走?別在這耽誤Lisa姐時間!走走走!”

冰水似乎瞬間順著許晚意的脊椎一路灌進了大腦。Lisa的每一句嘲諷,周叔的每一句驅趕,都像鞭子抽在她凍得麻木的皮膚上,抽在她那個剛剛燃起、如同風中殘燭般微小瘋狂的點子上。

她默不作聲地站起來,身體還在輕微地發抖。她沒有看Lisa,也沒有看周叔,目光垂在桌面那幾樣東西上——摔壞的U盤,濕軟的爛稿紙,以及屏幕上早已關閉的那個文檔窗口殘留的微弱反光。

“聽見了。”她的聲音很輕,幾乎被空調的嗡嗡聲和手機短視頻的噪音吞沒。

彎腰,撿起那個U盤。冰冷、裂開的金屬外殼硌著掌心,帶來一種怪異的刺痛感,像是在提醒她這東西已經完了。她又把那幾張被雨水浸透泡爛、邊緣發軟的稿紙疊了疊,塞進懷里那個冰冷的公文包夾層。動作遲滯,像個沒有感情的機器。

然后,她沒再理會Lisa挑釁的目光和周叔催促的眼神,甚至沒有完成電腦的關機操作——那臺老電腦卡在關閉程序的界面,發出徒勞的掙扎嗡鳴。她只是轉身,像個僵硬的提線木偶,拖著冰冷沉重的身體,一步一步,沉默地走向值班室敞開的、灌滿寒風夜雨的門口。濕衣服摩擦在冰冷的皮膚上,每一步都帶著徹骨的冷意和無聲的抗議。

Lisa站在門口沒有讓開的意思,環抱著雙臂,冷眼看著她狼狽地挪過來。仿佛許晚意就是一塊需要被踢開的絆腳石。

就在錯身而過的瞬間,在門廊頂燈那同樣慘白渾濁的光線下,許晚意用只有自己才能聽清的氣音,對著口袋里那個冰冷硌人的U盤殘骸,也是對著自己胸腔里那顆在冰窖里狂跳不止的心臟,無聲地吐出兩個字:

“……值嗎?”

沒有人聽見。外面是喧囂無盡的雨夜。影棚的方向,巨大的轟鳴聲再次響起,是電影開機的最后定場拍攝,預示著一段新的傳奇可能正在誕生。

而她,攥著一個碎裂的、沾滿泥污的、價值為零的廢品,走向更深的黑暗里。

一線微光,在磅礴的暴雨之下,渺小而倔強地搖曳著。

鶴小鈺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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