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清雪是在黎明前踏入忘川河的。

玄色大氅裹著她單薄的身子，發間的九鳳步搖早被她薅下來塞進袖管——這玩意兒在冷宮撞門框時勾住了蜘蛛網，現在還掛著半根蛛絲，看著就晦氣。

“陛下！”王忠賢的聲音帶著哭腔，從岸邊追過來，“您不能去??！忘川河傳說中‘渡魂不渡生’，連神魔進去都……”

“能被神魔渡死也算值了?！碧K清雪頭也不回，踢開腳邊的碎石，“再說了，我帶了瑞士軍刀?！彼牧伺难g鼓囊囊的刀鞘——這是她從現代背包里翻出來的，原主記憶里可沒這玩意兒，估計是穿越時連帶著手機、充電寶一起塞進來的。

王忠賢愣在原地，望著自家陛下從袖管里摸出把銀色小刀，刀身映著月光，寒光閃閃。他突然想起三天前在御書房，陛下舉著這刀說要“削蘋果”，結果把太監遞來的貢品紅富士削成了蘋果核。

“咳……那什么，陛下，老奴給您撐船?！蓖踔屹t硬著頭皮跳上木船，竹篙剛點到水面，船身就晃得像片葉子。他手忙腳亂去扶船舷，結果“噗通”一聲栽進水里，濺起的水花打濕了半幅衣襟。

“王伴伴你憋??！”蘇清雪扶著樹干憋笑，手腕上的紅線卻突然一跳，燙得她直咧嘴。系統提示音適時響起：

【叮！檢測到宿主笑點異常波動。溫馨提示：當前處于忘川河岸邊，建議保持嚴肅，否則可能觸發‘怨魂圍觀’成就。】

“成就？”蘇清雪翻了個白眼，“系統你最近是不是混進了話本子？”她蹲下身，對著水面照了照——月光下，她的臉白得像張紙，眼尾的紅紋卻比昨天更艷了，活像個剛從戲班跑出來的“紅妝鬼”。

“陛下，船來了！”王忠賢渾身滴著水爬回來，船槳還攥在手里，“老奴保證不翻了！”

蘇清雪剛要踏上船，腕間紅線突然暴漲，直接把她拽進了河里。冰冷的河水灌進鼻腔，她嗆得直咳嗽，模模糊糊看見岸上的王忠賢舉著船槳喊：“陛下您別掙扎啊！這河會吃人的！”

“吃你個頭！”蘇清雪抹了把臉，摸到腰間的瑞士軍刀。她反手抽出刀，對著水面就是一劃——結果刀刃太快，直接劃破了她的袖子，還把自己的手腕劃了道血口子。

“嘶——”她倒抽一口冷氣，鮮血滴進河里，瞬間被河水吞噬。更詭異的是，那些血珠竟在空中凝成了字：“歡迎回家”。

“系統你耍我呢？”蘇清雪欲哭無淚，伸手去抓紅線，卻摸到個滑溜溜的東西——是半塊玉玨，正泛著幽藍的光。

“叮！檢測到‘因果源點’?！毕到y提示音突然正經起來，“觸發隱藏任務‘紅箱之謎’進度+50%。建議宿主使用‘時空回溯’能力（每日一次，持續10分鐘）?！?/p>

“回溯個屁！”蘇清雪踹了腳河水，濺起的浪花里突然冒出個黑影。那影子長著八只眼睛，渾身鱗片，尾巴卷住了她的腰，拖著她往河底沉。

“嗷——”怪物發出震耳欲聾的嘶吼，蘇清雪的耳朵嗡嗡作響。她摸到腰間的軍刀，反手就捅了過去——結果刀刃扎進了怪物的鱗片，只濺起幾點火星。

“這破刀！”她急得直跺腳，突然想起系統剛給的“時空回溯”能力。她閉了閉眼，默念“回溯”，再睜眼時，竟回到了三秒前——怪物剛冒頭的瞬間。

“哈哈哈哈！”她叉著腰大笑，“系統你這能力牛??！再來一次！”

怪物的八只眼睛同時瞇起：“人類……你笑什么？”

“笑你丑唄！”蘇清雪掏出軍刀，在手里轉了個圈，“你看你這鱗片，像沒洗澡的烏龜；你這眼睛，像兩顆發霉的葡萄；還有你這尾巴……”她戳了戳怪物的尾巴尖，“軟趴趴的，還沒我家樓下流浪貓的尾巴硬！”

怪物沉默了三秒，突然發出一聲怒吼：“人類！我要撕了你！”

蘇清雪撒腿就跑，可河底哪有路？她一頭撞在河底的礁石上，疼得眼冒金星。系統提示適時彈出：

【叮！檢測到宿主當前戰斗力0.3（正常人類水平）。溫馨提示：建議宿主放棄抵抗，或使用‘鑒人術’查看怪物弱點。】

“鑒人術？”蘇清雪眼睛一亮，集中精神——眼前浮現出一行淡金色的字：

【目標：噬魂獸·殘魂（戰斗力999）。弱點：怕癢（尾椎骨處）。】

“尾椎骨？”蘇清雪眼睛發亮，她想起原主記憶里，小時候學馬術時，師傅總說“馬怕摸屁股”。她搓了搓手，繞到怪物身后，伸手戳了戳它的尾巴根。

怪物渾身一僵，八只眼睛同時瞪得溜圓：“你……你摸我屁股？！”

“對啊！”蘇清雪笑得前仰后合，“系統沒告訴你，我可是‘摸臀大師’嗎？”她趁怪物發愣的功夫，抽出軍刀，精準地扎向它的尾椎骨——

“噗！”

怪物發出殺豬般的嚎叫，身體開始崩潰，化作漫天黑霧。但在消散前，它的聲音仍在回蕩：“你會后悔的……玄黃界的大門已經打開，你母親的‘秘密’還在里面……”

黑霧散盡，忘川河恢復了平靜。蘇清雪癱坐在岸邊，望著腕間變淡的紅線——它不再像蛇一樣攀爬，反而像朵即將凋零的花。

“叮！檢測到宿主完成‘因果溯源’（中級）。進度：100%?！?/p>

【隱藏任務‘紅箱之謎’完成。獎勵：解鎖系統三級權限，獲得‘時空回溯’能力（每日一次，持續10分鐘）?！?/p>

【觸發新地圖：‘玄黃界·歸墟’。是否傳送？】

蘇清雪摸出懷里的半塊玉玨——剛才與怪物搏斗時，它竟自動合二為一，成了完整的玉玨。玉玨內側刻著一行小字：“歸墟有光，見光則明?！?/p>

“陛下！”王忠賢的聲音從對岸傳來。他不知何時找來了船，正撐著竹篙朝她劃來，船槳上還掛著片荷葉，“老奴找了半宿，總算找到您了！您這衣服……怎么濕成這樣？”

蘇清雪扯了扯滴著水的衣袖，瞥了眼王忠賢懷里抱著的船槳——那船槳上還粘著幾根水草，活像根大蔥。她突然笑出了聲：“王伴伴，你這船槳該換了，瞧這水草，比御花園的還茂盛?！?/p>

王忠賢老臉一紅：“陛下莫要取笑，老奴這是急著救您……”

“行了行了。”蘇清雪站起身，拍了拍裙角的泥，“回宮。傳朕旨意，今日早朝取消。讓戶部侍郎即刻來見——順便，把我那套干的龍袍找出來。”

王忠賢躬身應下，望著自家陛下發梢滴下的水珠，突然想起原主記憶里，這位女帝從前最討厭沾水，連洗手都要宮女用帕子擦三遍。

“陛下，您……”

“嗯？”

“您方才劃水的樣子，像極了村口的小娃娃?！?/p>

蘇清雪的腳步頓住，回頭瞪了他一眼：“王伴伴，你再胡說，今晚就去御膳房刷鍋。”

王忠賢縮了縮脖子，連忙撐著船往岸邊劃。蘇清雪望著他的背影，突然笑出了聲——她摸了摸腕間的紅線，又看了看手里的玉玨，心想：

“這破系統，這麻煩的身份，倒也比現代的996有意思多了?！?/p>

而在玄黃界的深處，歸墟之門正緩緩開啟。門后涌出的光，像極了蘇清雪腕間漸淡的紅線——那是希望，也是另一個開始。

蘇清雪是被王忠賢“扛”回皇宮的。

她渾身滴著水，玄色大氅貼在身上像塊濕抹布，發間的桃木簪子歪到耳后，活像個被暴雨淋濕的流浪貓。王忠賢的龍袍下擺全是泥，手里還攥著半塊沒啃完的炊餅——那是他急著救人時從御膳房順的，說是“補充體力”。

“陛下，您倒是吱聲??！”王忠賢把她往床上一放，扯過帕子就擦她臉上的水，“您要是再不說話，老奴可要把您扔進溫泉池了！這濕衣服裹著，回頭該長蘑菇了！”

蘇清雪迷迷糊糊睜開眼，看見王忠賢手里的炊餅，突然笑出了聲：“王伴伴，你這是……餓了？”

王忠賢老臉一紅，把炊餅藏在身后：“老奴這是怕您餓暈！您方才在忘川河折騰了半夜，肯定沒吃東西……”

“行了行了?！碧K清雪擺了擺手，摸出袖中皺巴巴的玉玨，“把御膳房的桂花糕拿來，要熱的?！彼D了頓，又補了句，“再讓小廚房熬碗姜湯，別讓王伴伴偷吃。”

王忠賢眼睛一亮，連忙應下：“得嘞！老奴這就去！”他轉身跑了兩步，又回頭撓了撓頭，“陛下，您這玉玨……怎么突然亮了？”

蘇清雪低頭看，玉玨內側的“歸墟有光”四個字正泛著淡金色的光，像被誰點了盞小燈。她伸手觸碰，指尖傳來溫熱的感覺，系統提示適時響起：

【叮！檢測到‘歸墟之門’能量波動。當前距離：皇宮地下三層。】

【溫馨提示：宿主需在日出前到達歸墟入口，否則門會關閉哦~】

“歸墟入口在皇宮地下？”蘇清雪挑了挑眉，“合著我之前在御書房批的‘查地下密道’折子，其實是給這玩意兒鋪路？”

王忠賢端著姜湯回來，手一抖差點灑了：“陛下，您說什么密道？”

“沒什么。”蘇清雪喝了口姜湯，辣得直吸氣，“就是突然想起來，前兒李尚書說御膳房地下有鼠窩，讓咱們派人清理?！彼Ａ苏Ｑ郏巴醢榘?，你去把李尚書請來，就說朕要‘親自檢查鼠窩’。”

王忠賢撓著后腦勺出去了，蘇清雪趁機摸出系統面板。新手禮包里的“時空回溯”還剩兩次，她想了想，把“鑒人術”升級成了“鑒物術”——畢竟歸墟里說不定有什么寶貝，得先練練眼力。

“叮！‘鑒物術’升級成功。當前等級：初級（可查看低階物品信息）?！?/p>

蘇清雪對著玉玨用了下，眼前浮現出一行字：

【歸墟之鑰（殘缺）：需集齊三塊玉玨，方可開啟歸墟核心。當前持有：1/3?！?/p>

“合著我還得再找兩塊？”她翻了個白眼，“系統你早說??！害我白跑一趟忘川河！”

話音剛落，窗外傳來“咚”的一聲悶響。蘇清雪探頭望去，只見御花園的老槐樹上，一只烏鴉正叼著塊玉玨撲棱翅膀——那玉玨的紋路，和她的幾乎一模一樣！

“王伴伴！”她抄起桌上的鎮靈鈴，“快帶人去槐樹那兒！”

王忠賢舉著燈籠跑回來，身后跟著二十個御前侍衛。眾人抬頭，只見烏鴉“啪嗒”一聲把玉玨摔在地上，撲騰著飛走了。蘇清雪撿起玉玨，系統提示再次響起：

【叮！檢測到‘歸墟之鑰（殘缺）’×1。當前持有：2/3?！?/p>

【溫馨提示：第三塊玉玨可能在‘玄黃界·不周山’，需宿主自行探索哦~】

“不周山？”蘇清雪挑眉，“那不是傳說中壓著共工的地方？系統你確定不是在逗我？”

王忠賢湊過來看玉玨，突然倒抽一口冷氣：“陛下，這玉玨……和您腕間的紅線，紋路好像能連上！”

蘇清雪低頭一瞧，紅線的末端竟泛著和玉玨一樣的幽藍，像根無形的線，正往御花園的西北角延伸。她順著方向走了兩步，系統提示突然炸響：

【叮！檢測到隱藏通道！入口：御花園西北角第三塊青石板下?！?/p>

“王伴伴，搬開石頭！”蘇清雪擼起袖子，“朕倒要看看，這歸墟入口到底長啥樣?！?/p>

王忠賢叫來兩個大力太監，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搬開青石板。下面露出個黑黢黢的洞口，飄著股潮濕的土腥氣，還混著點……烤紅薯的香味？

“陛下，這味兒……”王忠賢抽了抽鼻子，“像極了御膳房張公公烤的紅薯?！?/p>

蘇清雪摸出火折子點燃，借著火光往洞里看——洞壁上刻滿了奇怪的符文，地面鋪著青石板，每隔三步就嵌著塊發光的石頭，像極了夜明珠。最深處，隱約能看見個旋轉的漩渦，泛著幽藍的光。

“這就是歸墟？”她咽了口唾沫，“系統，你確定這不是哪個王爺的私密溫泉？”

【叮！檢測到宿主懷疑態度。溫馨提示：歸墟乃玄黃界至兇之地，內含上古遺物與危險生物。建議宿主做好戰斗準備。】

“戰斗準備？”蘇清雪拍了拍腰間的瑞士軍刀，“我有這把刀，還有鑒物術，怕什么？”

話音剛落，漩渦里突然竄出個黑影。那東西長得像只大耗子，卻長著翅膀，爪子尖得能劃破石頭，“吱吱”叫著朝她撲來。

“我去！”蘇清雪尖叫一聲，抄起軍刀就砍。結果刀刃剛碰到耗子翅膀，就被彈得飛了出去——那翅膀竟比鋼鐵還硬！

“系統！這什么玩意兒？！”她躲到王忠賢身后，渾身發抖。

【叮！檢測到‘歸墟鼠王’（低階異獸）。弱點：怕火（火焰可灼燒其翅膀）。】

“怕火？”蘇清雪眼睛一亮，摸出懷里的火折子。她點燃一張符紙，朝著鼠王扔過去——符紙“轟”地燃起大火，鼠王的翅膀瞬間被燒出個洞，發出凄厲的尖叫。

“王伴伴！拿網兜！”她指著鼠王，“快罩住它！”

王忠賢手忙腳亂地翻出御膳房的漏勺（原主記憶里，這玩意兒用來撈煮爛的湯圓最順手），勉強罩住了鼠王。鼠王在網兜里撲騰，尾巴上沾著的火星濺到青石板上，竟燒出個發光的圖案——是朵六瓣的冰花。

“叮！檢測到‘冰花符文’（上古傳送陣啟動器）。”

【溫馨提示：宿主可消耗1次‘時空回溯’能力，激活傳送陣?！?/p>

蘇清雪咬了咬牙，默念“回溯”。再睜眼時，她發現自己站在一片冰天雪地里，面前是座懸浮的宮殿，宮墻上刻滿了和洞壁一樣的符文。

“歡迎來到歸墟?！?/p>

慵懶的女聲從頭頂傳來。蘇清雪抬頭，看見個穿月白紗裙的女子倚在冰柱上，發間別著朵冰花，眼尾的紅紋和她的紅線竟如出一轍。

“你是誰？”蘇清雪握緊軍刀。

女子笑了，聲音像冰碴子掉進泉水：“我是這歸墟的守墓人，你可以叫我……阿瑤。”

蘇清雪的瞳孔驟縮。這個名字，和她現代的名字一模一樣。

“你……和我有關？”

阿瑤歪了歪頭，指尖輕點，蘇清雪的記憶突然翻涌——她的母妃蘇清歡，竟是阿瑤的孿生妹妹！當年為了救她，阿瑤主動跳入忘川河，用魂魄封印了噬魂獸。而那塊玉玨，是她們母親留下的“血脈信物”。

“所以……”蘇清雪的聲音發顫，“我腕間的紅線，是你們姐妹倆的血脈印記？”

阿瑤點了點頭，目光落在她腰間的瑞士軍刀上：“你這把刀……有點意思。是我妹妹從現代帶來的？”

蘇清雪愣住：“你怎么知道？”

“因為我也去過現代。”阿瑤輕笑，“三百年前，我用‘歸墟之鑰’打開過時空裂縫，見過你們世界的飛機、手機，還有……”她頓了頓，“你媽媽做的紅燒肉?！?/p>

蘇清雪的眼眶突然發酸。她想起原主記憶里，母妃總說“等你長大，帶你去吃最甜的紅燒肉”，可她還沒等到那一天，就穿越到了這里。

“系統！”她大喊，“我要回現代！”

【叮！檢測到宿主情緒波動。溫馨提示：當前‘時空回溯’次數已用完，建議宿主先完成歸墟任務，再考慮回家哦~】

阿瑤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從袖中取出塊玉玨：“這是第三塊鑰匙。等你集齊三塊，就能打開歸墟核心，見到你母親的魂魄?！彼噶酥柑K清雪腕間的紅線，“記住，紅線不是詛咒，是你和她血脈相連的證明。”

話音剛落，冰面突然裂開。蘇清雪被一股強大的力量拽回皇宮，再睜眼時，她正站在御花園的槐樹下，王忠賢舉著燈籠，正焦急地喊：“陛下！您跑哪兒去了？”

“沒什么。”蘇清雪摸出懷里的兩塊玉玨，又看了看腕間的紅線——它此刻泛著溫暖的光，像根連接兩個世界的線。

“王伴伴，”她笑了笑，“明日早朝，讓戶部侍郎把修建溫泉池的銀子撥過來。就說朕……要泡個澡。”

王忠賢愣了愣，隨即笑出了聲：“得嘞！老奴這就去辦！”他轉身時，瞥見槐樹上的烏鴉正叼著塊玉玨撲棱翅膀，突然打了個寒顫，“陛下，這鳥……該不會是歸墟派來的吧？”

蘇清雪望著夜空中的月亮，輕聲道：“管它呢。反正……”她摸了摸腰間的瑞士軍刀，“有它在，怕什么？”

而在歸墟深處，阿瑤望著蘇清雪消失的方向，輕笑出聲。她指尖輕點，冰面浮現出一行字：

【蘇清雪，歡迎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