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的風裹著鐵銹味灌進御書房時，蘇清雪正俯身在沙盤前。狼旗軍的動向被標成密密麻麻的紅點，最前端的“狼首營“像把尖刀，直插大蕓與北戎的緩沖地帶——寒江渡。

“陛下，鎮北將軍的急報。“小太監捧著加急文書跪在階下，額頭滲著汗，“狼旗軍昨夜劫了寒江渡的糧船，三千石軍糧全沉了江。守將說……江面上漂著黑鱗，像極了歸墟里的噬魂獸皮。“

蘇清雪的指尖在沙盤上頓住。寒江渡是大蕓北境的咽喉，糧道一斷，北境三城的二十萬駐軍就要斷炊。更蹊蹺的是，狼旗軍向來只搶糧不殺人，這次卻屠了押運的五百民夫——分明是要激化矛盾，逼大蕓主力北上。

“傳鎮北將軍蕭承煜。“她轉身看向王忠賢，“再讓御膳房的張嬸備二十壇桂花釀，就說朕要親自去寒江渡勞軍。“

王忠賢手一抖，茶盞差點摔了：“陛下！您要御駕親征？那寒江渡離京城八百里，路上……“

“路上有星圖引路。“蘇清雪摸了摸眉心的星芒印記，“再說了，總得有人去看看，那些被屠的民夫，是不是被噬魂獸的尾巴掃過的。“

三日后，寒江渡的江面上飄著薄冰。蘇清雪站在船頭，望著對岸被燒得焦黑的糧倉，風卷著血腥氣往她鼻子里鉆。蕭承煜裹著皮裘迎上來，鎧甲上還沾著血：“陛下，狼旗軍的主帥是……“

“是個戴青銅鬼面的女人。“蘇清雪接口，“我在宮里見過她的影子。“

蕭承煜瞳孔驟縮：“您是說……蘇清歡的胞妹？“

“不止。“蘇清雪蹲下身，指尖蘸了蘸江水。水面浮起幾縷黑絲，正是噬魂獸的尾椎骨磨成的粉末，“她把噬魂獸的殘魂摻進了士兵的箭簇里。“

話音未落，對岸突然傳來號角聲。千軍萬馬的嘶鳴震得江浪翻涌，狼旗軍的黑旗在風中獵獵作響。為首的女將騎著玄色戰馬沖出陣列，鬼面在陽光下泛著冷光——正是那日被封印的蘇清歡胞妹！

“清雪！“她的聲音像刮過碎瓷片，“你以為殺了我一縷殘魂就能贏？我早把噬魂獸的魂種埋進了寒江渡！“她揚起手中的蛇形長鞭，鞭梢掃過江面，冰層“咔嚓“裂開，無數黑鱗從冰縫里鉆出來，每片鱗上都刻著扭曲的嬰靈紋。

蘇清雪的太陽穴突突直跳——那是噬魂獸殘魂在沖擊她的識海。她咬了咬牙，指尖凝聚起星辰之力，額間的星芒印記驟然亮起：“王伴伴，把桂花釀給蕭將軍！“

王忠賢愣了愣，突然反應過來，扯著嗓子喊：“御膳房的張嬸！把那壇二十年的桂花釀抬上來！“

十壇桂花釀被搬上城樓。蘇清雪拔掉泥封，酒香混著她體內的星辰之力騰空而起。噬魂獸的黑鱗突然瘋狂顫抖，發出刺耳的尖叫——原來蘇清歡當年封印噬魂獸時，用的正是大蕓最烈的桂花釀做藥引！

“蕭將軍！“蘇清雪將酒壇砸向地面，酒液混著星光炸成金色光網，“帶騎兵沖過寒江！這些黑鱗怕酒氣，沾到的地方它們不敢碰！“

蕭承煜的眼睛紅了。他抽出腰間佩劍，振臂高呼：“大蕓兒郎！隨本將踏平狼旗！“

五千騎兵如離弦之箭沖過寒江。蘇清雪站在船頭，星辰之力在掌心凝成漩渦，將噬魂獸的黑鱗卷進漩渦絞碎。她看見對岸的狼旗軍開始潰敗，鬼面女將的蛇鞭被星光灼出焦痕，終于慌了神：“你……你怎么會有我姐姐的力量？“

“因為我不是她。“蘇清雪的聲音穿透風雪，“我是大蕓的女帝，是十二嬰靈選中的守墓人！“

她指尖點向自己眉心，十二枚嬰靈紋從印記中飛出，化作金色鎖鏈纏向鬼面女將。女將發出最后的尖叫，整個人被鎖鏈拖進江底，濺起的水花里，最后一片黑鱗碎成了齏粉。

戰事結束時，寒江的冰面已經化了大半。蘇清雪站在狼旗軍的帥帳里，看著鬼面下那張與自己母妃有七分相似的臉——原來蘇清歡的胞妹早被噬魂獸殘魂侵蝕，只剩具行尸走肉的空殼。

“傳旨。“她揉了揉發疼的太陽穴，“厚葬北境三城因狼旗軍遇害的百姓，給每戶發五十石糧食。蕭將軍記首功，賞黃金千兩。“

王忠賢捧著圣旨走進來，偷偷抹了把淚：“陛下，老奴剛才去伙房，張嬸說您前日吃的桂花糕，她多放了兩勺蜜。“

蘇清雪笑了：“下次讓她少放點，朕最近有點上火。“

帳外傳來士兵的歡呼聲，是蕭承煜在給弟兄們分酒。蘇清雪走到帳門口，望著寒江上飄著的點點漁火，突然想起母親臨終前的話：“民心是錨，能穩住最顛簸的船。“

這時，系統提示適時響起：

【叮！檢測到“寒江之戰“勝利。宿主獲得聲望值+100，民心值+80（當前民心值：92/100）。觸發隱藏任務：查明噬魂獸殘魂與西戎的關聯，獎勵：歸墟之主傳承·第二層。】

蘇清雪摸了摸腰間的玉玨，星芒印記還在微微發燙。她知道，真正的考驗才剛剛開始——西戎的暗線還在皇宮里蟄伏，噬魂獸的殘魂或許只是個引子，更大的風暴，正在西北方的沙漠里醞釀。

風卷著雪粒撲在臉上，她卻覺得心里暖烘烘的。畢竟，她身后有二十萬愿意為她踏平寒江的兒郎，有御膳房永遠多放兩勺蜜的桂花糕，還有，

“陛下！“王忠賢從后面跑過來，手里舉著個油紙包，“張嬸非讓您嘗嘗新做的栗子糕，她說……“

“說什么？“

“她說，御膳房的栗子糕，比桂花香。“

蘇清雪接過油紙包，咬了一口。甜糯的栗子泥在嘴里化開，混著淡淡的桂花香——原來，有些味道，從來都不會被忘記。大蕓的秋獵宴上，蘇清雪正用銀箸夾起塊烤鹿肉，小太監突然跌跌撞撞撞進御花園，腰間的玉牌撞在石桌上發出脆響：“陛下！西戎三皇子帶著八百死士闖進來了！”

王忠賢手里的葡萄盤“哐當”落地，葡萄滾得滿地都是。他抬頭看向蘇清雪，卻見自家陛下正慢條斯理擦著嘴角的油漬，眉心的星芒印記在暮色里泛著冷光：“早說了，秋獵的圍場要設歸墟星圖紋的結界。”

西戎三皇子耶律昭的身影出現在月洞門處時，確實被結界彈得踉蹌。他穿一身玄鐵鱗甲，腰間懸著柄鑲嵌綠松石的彎刀，刀鞘上纏著九條小蛇——正是噬魂獸殘魂的標記。

“大蕓女帝。”耶律昭單膝跪地，卻沒摘頭盔，“小王特來獻寶。”他身后的士兵抬上口黑檀木匣，匣蓋掀開時，蘇清雪聞到了熟悉的腐甜——里面整整齊齊碼著三百顆嬰靈骨，每顆都刻著扭曲的咒文。

“這是？”蘇清雪指尖摩挲著腰間玉玨。

“我西戎王庭的‘長生祭’。”耶律昭抬頭，眼尾紋著條毒蛇，“用三百童男童女的魂魄祭煉，能讓持有者突破凡人之軀。大蕓若愿割讓漠南三城，小王愿將此寶獻給女帝。”

王忠賢氣得胡子直顫：“好個狼心狗肺的東西！當年你西戎被我大蕓打退三百里，如今倒敢來獻這種邪物？”

“王伴伴。”蘇清雪按住他的胳膊，“他敢來，說明漠南三城的守將是咱們的人。”她掃了眼耶律昭腰間的彎刀，“更重要的是——這刀鞘上的蛇紋，和你那日被封印的蛇鞭一模一樣。”

耶律昭的瞳孔驟縮。他突然暴起，彎刀裹挾著腥風直取蘇清雪咽喉！

“保護陛下！”御前侍衛的刀光瞬間織成網。蘇清雪卻不躲不閃，指尖凝聚的星辰之力在掌心凝成光盾。彎刀劈在光盾上，濺起一串金色火星，竟連道白痕都沒留下。

“星辰之力？”耶律昭后退兩步，蛇形彎刀嗡鳴，“你……你得了歸墟之主的傳承？”

“你西戎王庭，不也藏著半塊歸墟玉玨？”蘇清雪反手抽出腰間佩劍，劍刃映出耶律昭扭曲的臉，“當年我母妃封印噬魂獸時，你們西戎的老可汗跪在歸墟前磕了三天頭，求她分你們一塊玉玨——怎么，現在想獨吞？”

耶律昭的臉色瞬間慘白。他身后的士兵突然騷動起來，有人用西戎語喊了句什么，幾十個黑衣人從人群里竄出，直撲御膳房的方位——那里藏著蘇清雪今日要賞賜給士兵的桂花釀！

“想毀我民心？”蘇清雪冷笑，星芒印記驟然亮起。十二枚嬰靈紋從她背后浮現，化作金色鎖鏈纏向耶律昭。耶律昭慌忙揮刀抵擋，卻被鎖鏈抽得飛撞在假山上，吐了口黑血。

“陛下！”王忠賢突然指著天空。

不知何時，西北方的天際浮起團黑霧，像頭張牙舞爪的巨獸。黑霧中傳來低沉的嘶吼，震得御花園的牡丹紛紛凋落。蘇清雪的太陽穴突突直跳——那是噬魂獸本體蘇醒的征兆！

“原來如此。”她終于明白耶律昭的算計，“你們想用嬰靈骨喚醒噬魂獸，再用它吞并大蕓北境！”

耶律昭突然狂笑，鮮血從嘴角溢出：“不錯！等噬魂獸吞了大蕓，西戎便是新的草原霸主！到時候，你們的皇宮，會變成它的巢穴！”

“做夢。”蘇清雪抽出腰間的玉玨，與耶律昭腰間的半塊遙相呼應。兩塊玉玨同時發出強光，在空中拼成完整的歸墟星圖。

“歸墟引——開！”

星圖化作藍光籠罩全場。耶律昭的蛇形彎刀突然不受控制，刀刃轉向自己的咽喉。他驚恐地想要拔刀，卻發現雙手被無形的力量禁錮。

“這是……”

“十二嬰靈鎖魂陣的進階版。”蘇清雪踩著滿地狼藉走向他，“用你的血，祭我大蕓的安寧。”

彎刀刺入耶律昭心口的瞬間，遠處傳來震天的歡呼聲。蘇清雪轉頭望去，只見西北方的黑霧正在消退，取而代之的是大蕓二十萬大軍的旗幟——鎮北將軍蕭承煜帶著騎兵連夜奔襲，正好撞見了西戎的運糧隊！

“陛下！西戎的糧草全被燒了！”傳令兵的聲音里帶著笑意，“蕭將軍說，這是給您賀秋獵的禮物！”

耶律昭的身體開始透明，他驚恐地看向黑霧：“不……噬魂獸大人會碾碎你們……”

“它沒機會了。”蘇清雪摸出懷里的石盒，傳承玉冊的封皮泛著金光，“歸墟之主的傳承里，有句‘以民心為火，可焚盡世間惡’。大蕓的百姓，就是我最大的火。”

黑霧發出最后一聲嘶吼，被星辰之力絞成碎片。耶律昭的尸體癱在地上，腰間的半塊玉玨發出微光，自動飛進蘇清雪的掌心。

秋獵宴散時，月亮已經升到中天。蘇清雪站在承天門上，望著城樓下整隊出征的士兵——他們的鎧甲在月光下泛著銀光，像條流動的星河。

“陛下，這是蕭將軍送來的捷報。”小太監捧著文書湊過來，“西戎王庭被攻破，老可汗跪在城門前，說要與大蕓永結同好。”

蘇清雪接過文書，隨手遞給王忠賢：“去御膳房，讓張嬸煮鍋熱湯，給守夜的士兵暖暖身子。”她摸了摸腰間的玉玨，星芒印記還在微微發燙，“對了，讓他多放兩勺桂花蜜。”

王忠賢笑著應下，轉身時瞥見蘇清雪眼底的星光。他突然想起二十年前，那個在冷宮里啃窩窩頭的小公主，如今站在萬人之上，眼里裝著整個大蕓的山河。

而在西北方的荒漠里，那團被擊潰的黑霧正化作無數小蛇，往更遠的大楚國境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