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蕓京郊的演武場,晨霧未散。十萬玄甲軍的營帳如黑云壓地,旗桿上的“大蕓”戰旗被風卷起,獵獵作響,震得周圍的梧桐葉簌簌而落。蘇清雪站在點將臺上,玄色大氅被風掀起一角,露出腰間懸著的承天印——玉身的幽藍與戰旗的金線交相輝映,像極了她此刻眼底的光。
“陛下,各營已點齊?!贝筇O李福的聲音發顫,他捧著朱漆木匣跪在階下,匣中是今日的軍報,“西戎右賢王拓跋烈遣子獻印,南詔段無涯割讓三千里,北戎玄熊大單于親率三千玄甲軍來會……”
“知道了。”蘇清雪垂眸翻開軍報,指尖劃過“拓跋烈獻印”的字樣,唇角微勾。昨夜她在歸墟與母親虛影對話時,那道紅衣身影曾說:“你要的不是臣服,是讓他們自己跪過來?!比缃窨磥?,這句話應驗得比預想更快。
“傳朕的旨意?!彼龑⒂癍t按在點將臺的青銅獸首上,歸墟入口的共鳴聲從腳底傳來,“玄甲軍分三路:左路由鎮北將軍蕭承煜率五萬騎兵,三日內抵達雁門關,替西戎‘清君側’;右路由鎮南將軍林硯領三萬步卒,繞開蒼梧山直取南詔王都,沿途見糧倉便燒——南詔人慣會藏糧,燒干凈了,他們才肯真心來降;中路……”她頓了頓,指尖劃過腰間的九龍佩,“朕親自帶兩萬玄甲軍,去會會北戎的‘玄熊使’。”
王忠賢捧著新制的玄甲軍戰旗候在一旁,旗面用金線繡著“大蕓”二字,針腳比往日更密三分——這是大蕓繡娘連夜趕制的,說是要“讓女帝的威名跟著戰旗插遍四方”。
“陛下,西戎的狼旗軍已退至雁門關外百里?!蓖踔屹t壓低聲音,“南詔的鬼面幡隊燒了糧倉,正往蒼梧山逃;北戎的玄熊部落派了使者,說要‘朝見天顏’。”
蘇清雪接過軍報,目光掃過“西戎右賢王墜馬身亡”“南詔大祭司被亂箭射穿”的字樣,唇角微勾。昨夜她在歸墟中與母親虛影對話時,那道紅衣身影曾輕笑:“你要的不是臣服,是讓他們自己跪過來。”如今看來,這句話應驗得比預想更快。
“傳朕的旨意?!彼龑⒂癍t按在石壁上,歸墟入口應聲開啟,“玄甲軍分三路:左路由鎮北將軍蕭承煜率五萬騎兵,三日之內抵達雁門關,替西戎‘清君側’;右路由鎮南將軍林硯領三萬步卒,繞開蒼梧山直取南詔王都,沿途見糧倉便燒——南詔人慣會藏糧,燒干凈了,他們才肯真心來降;中路……”她頓了頓,指尖劃過腰間的九龍佩,“朕親自帶兩萬玄甲軍,去會會北戎的‘玄熊使’。”
王忠賢手一抖,戰旗差點掉在地上:“陛下,北戎玄熊部落有二十萬勇士,您只帶兩萬人?”
“二十萬?”蘇清雪輕笑,“他們的玄熊皮鎧甲,在鏡湖冰面上能滑出十里地——蕭將軍的馬隊,早就在冰面撒了碎鐵釘?!彼D身時,玄色大氅揚起的風卷走了李福手中的軍報,“告訴蕭將軍,西戎的‘鐵浮屠’戰馬愛啃食帶露水的草,讓士兵們在雁門關外三十里的草甸撒上鹽粒?!?/p>
李福張了張嘴,終究沒敢多問。他跟了蘇清雪三年,早學會了“女帝的旨意,照做便是”的道理。
演武場中央,校閱臺。
蘇清雪踩著青石板走到臺前,玄甲軍的號角聲驟然響起。她望著臺下整隊的士兵,聲音清冽如霜:“今日起,玄甲軍改稱‘鎮岳軍’——鎮的是大蕓的山河,岳的是天下人的膽!”
臺下爆發出震天的歡呼。有士兵將腰間的酒囊拋向空中,酒液濺在陽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有老兵摸著胸前的“鎮岳”銅牌,眼眶泛紅——這是他們盼了十年的名號,如今終于從女帝口中說出。
“鎮岳軍的規矩,三條?!碧K清雪抽出腰間的九龍佩,劍鋒挑起一面戰旗,“第一,不欺百姓,不搶糧草;第二,戰場上見敵必亮劍,退縮者斬;第三……”她的目光掃過人群中最前排的少年,“你們都是大蕓的骨血,若有一日朕死在戰場,你們便替朕守住這江山!”
少年們攥緊了手中的刀槍,喉結滾動。其中一個穿皮甲的少年突然越眾而出,單膝跪地:“末將陳三,愿隨陛下踏平六國!”
“好?!碧K清雪伸手將他扶起,“陳三,你原是西戎降兵?”
“是?!标惾穆曇舭l顫,“末將曾在西戎當馬夫,親眼見他們屠村……末將愿為陛下披荊斬棘!”
蘇清雪拍了拍他的肩:“從今日起,你是鎮岳軍先鋒營的百夫長?!彼D身對身后的王忠賢道,“王伴伴,把朕的玄鐵劍給陳三?!?/p>
王忠賢捧著劍匣上前,劍鞘上刻著“定邊”二字。陳三接過劍,指尖觸到劍柄的瞬間,突然想起昨夜的夢——他夢見一個穿紅衣的女子站在云端,對他說:“你本該是大蕓的將軍?!?/p>
“陳三?!碧K清雪的聲音將他拉回現實,“帶三百騎去雁門關探路,明日辰時,我要看到西戎右賢王的降書?!?/p>
“末將領命!”陳三翻身上馬,玄鐵劍在陽光下泛著冷光。他勒住韁繩,回頭望向點將臺——蘇清雪的身影被陽光鍍上一層金邊,像極了傳說中“天命所歸”的帝王。
雁門關外,西戎軍帳。
右賢王之子拓跋烈攥著父親的佩刀,指節發白。帳外傳來西戎士兵的哭嚎——他們的戰馬集體啃食了帶毒的草,口吐白沫倒在地上;糧倉的米袋被玄甲軍用火箭射穿,焦黑的米?;熘?,在地上淌成一條暗紅的河。
“王子殿下,大蕓的女帝派了使者?!备睂⑾崎_帳簾,聲音發顫,“她說……只要您交出西戎三千里疆土的印信,便止兵?!?/p>
拓跋烈猛地將佩刀插入案幾:“荒謬!大蕓不過十萬大軍,如何敢——”
“王子不妨看看帳外。”副將從懷中摸出一面銅鏡。
拓跋烈接過銅鏡,鏡面映出的卻不是他的臉,而是雁門關外的景象:玄甲軍的騎兵排成雁陣,每匹戰馬的鐵蹄都釘著帶倒刺的鐵釘;步卒扛著新制的“震天雷”,點燃引線后能炸出半畝地的彈片;最前方的戰車上,立著一個穿玄色大氅的身影,腰間玉璽泛著幽藍的光——正是蘇清雪。
“她昨日在歸墟殺了噬魂獸?!备睂旱吐曇?,“聽說那兇獸能吞一國氣運,如今大蕓的氣數……怕是要逆天?!?/p>
帳外突然傳來馬嘶。拓跋烈掀開帳簾,正看見一名玄甲軍士兵將西戎的“狼首旗”踩在腳下,對著遠處大喊:“西戎的兒郎們!大蕓女帝說了,降者封千戶侯,抗者——”他抽出腰間的刀,“砍了你們的狼頭當酒壺塞子!”
西戎士兵們面面相覷。有人開始丟棄武器,有人跪在地上哭嚎,還有人瘋了似的沖向玄甲軍,卻被亂箭射成了刺猬。拓跋烈望著父親留下的虎符,突然想起昨夜收到的密信——東戎裕仁死前,曾派死士送來一封信,信上只有一句話:“歸墟里的東西,比你想的更可怕?!?/p>
“王子,降了吧?!备睂⒖鄤瘢傲舻们嗌皆凇?/p>
“住口!”拓跋烈抽出佩刀架在副將脖子上,“我是西戎右賢王之子,豈能向女人低頭?”
話音未落,一支羽箭破空而來,精準地釘在他腳邊的泥地里。蘇清雪的聲音從遠處飄來,清冽如霜:“拓跋公子可知,你父親臨終前讓我帶句話?”
拓跋烈渾身一震。他記得父親咽氣前的眼神——不是恐懼,而是解脫。
“他說,‘告訴阿雪,西戎的草原,該換主人了’。”蘇清雪策馬走近,玄甲軍的號角聲在她身后響起,“拓跋公子若想保西戎百姓周全,便把印信交出來。朕要的不是疆土,是西戎從此不犯大蕓邊境?!?/p>
拓跋烈盯著她腰間的玉璽。那方玉上的幽藍,像極了父親臨終前眼中最后的光。他突然笑了,笑聲里帶著幾分釋然:“女帝果然厲害。印信在此,但有個條件——”
“說。”
“我要見一見,能讓大蕓如此強盛的‘歸墟’?!?/p>
蘇清雪挑眉:“歸墟不是游玩之地。”
“我不要游玩?!蓖匕狭覍⒂⌒欧旁谒R前的案上,“我要知道,三百年前,究竟發生了什么。”
蘇清雪沉默片刻,從懷中取出母親的留言玉玨。玉身泛起的微光中,浮現出一段模糊的畫面:年輕的蘇母妃站在草原上,與一位穿獸皮的西戎首領并肩而立,他們身后是七國帝王,每個人的手中都舉著自己的佩劍。
“這是……”
“三百年前,七國共伐上古兇獸?!碧K清雪的聲音輕得像嘆息,“我父皇與你祖父,曾是并肩作戰的好友?!?/p>
拓跋烈的瞳孔驟縮。他終于明白,為何大蕓的軍隊能算準鏡湖冰面的厚度,為何能在云棲谷布下天羅地網——原來所謂的“天命”,不過是祖先們用血肉寫下的契約。
“降。”他將虎符拍在案上,“但求女帝允我西戎每年向歸墟獻祭一次,替先祖贖罪?!?/p>
蘇清雪接過虎符,望向遠處的草原。風卷著草浪涌來,像極了母親虛影中那片未被污染的凈土。她點了點頭:“準了。但獻祭之物,不是牛羊,是你們的誠意?!?/p>
大蕓皇宮的含元殿里,檀香繚繞如霧。蘇清雪端坐在龍椅上,玄色袞服上的金線在燭火下泛著暖光。殿下跪著七國降臣——西戎右賢王拓跋烈、南詔段無涯、北戎玄熊大單于巴圖,還有東戎新繼位的太子裕仁之侄。他們的王冠、印信、甚至腰間的玉佩,都整齊地擺在她腳邊的青銅案上。
“陛下,這是西戎三千里疆土的輿圖?!蓖匕狭覍⒁痪硌蚱さ貓D雙手奉上,“從雁門關到漠南,共設三十六郡,每郡設流官,由大蕓指派?!?/p>
“南詔的糧冊在此?!倍螣o涯捧著一摞竹簡,“臣已將全國糧產登記造冊,今年可征糧五百萬石,足夠大蕓邊軍三年之需。”
巴圖的玄熊刀“當啷”磕在青石板上:“北戎的草場,臣愿分一半給大蕓牧民。往后若有游牧部落滋擾,玄熊騎兵第一個沖上去?!?/p>
蘇清雪垂眸翻看著輿圖,指尖劃過“漠南”“蒼梧”“雁門”等地名。三個月前,這些地方還是烽火連天的戰場;如今,它們都成了大蕓版圖上的朱砂點。她抬頭看向階下眾人,聲音清冽如霜:“諸位可知,朕為何要你們交出疆土?”
拓跋烈抬頭:“因大蕓有歸墟之力?”
“不。”蘇清雪拿起案上的玉璽,“因你們守不住?!彼龑⒂癍t按在輿圖中央,“這方印,鎮的是貪念;這半塊玉玨,照的是人心?!?/p>
殿外突然傳來喧嘩。一名小太監跌跌撞撞跑進來,跪在地上喘氣:“陛下!鎮南將軍林硯……林將軍在蒼梧山遇襲!”
滿殿皆驚。蘇清雪霍然起身,玄色大氅掃落案上的茶盞:“怎么回事?”
“是……是南詔殘部!”小太監哆哆嗦嗦,“他們躲在深山里,用毒箭射中了林將軍的左肩……”
“傳朕旨意。”蘇清雪的聲音冷靜得可怕,“鎮北將軍蕭承煜率三萬騎兵,即刻馳援蒼梧山;御醫院派最好的大夫,帶著‘續骨膏’連夜趕去;王伴伴,把朕的玄鐵劍給林硯——他要是敢死,朕就把他的腦袋砍下來當燈油!”
王忠賢抹了把冷汗:“陛下,林將軍吉人自有天相……”
“吉人?”蘇清雪冷笑,“朕的大將軍,不該死在陰溝里。”她轉身看向階下的降臣,“你們不是說‘真心歸降’嗎?若再有人敢動朕的將士一根汗毛,朕就讓你們的大王去陪他!”
拓跋烈等人額頭抵著地面,連大氣都不敢喘。他們終于明白,蘇清雪的“寬仁”是有底線的——她的刀,比任何人都快。
蒼梧山,林硯軍帳。
林硯捂著左肩的傷口,鮮血透過粗布繃帶滲出來,在青石板上洇出一片暗紅。他盯著帳外沖進來的玄甲軍,聲音沙?。骸澳銈儭瓉淼玫箍??!?/p>
蕭承煜翻身下馬,腰間的玄鐵劍“嗡”地出鞘:“林將軍,末將奉陛下之命,帶了‘續骨膏’?!彼崎_藥箱,露出乳白色的藥膏,“這是太醫院用百年人參和雪蓮熬的,涂上便不疼了?!?/p>
林硯咧嘴笑了:“蕭將軍倒是貼心?!彼舆^藥碗,突然皺眉,“陛下呢?怎么沒來?”
“陛下在含元殿?!笔挸徐蠅旱吐曇?,“方才收到密報,西戎殘部勾結北戎舊部,在漠南劫了大蕓的商隊。陛下說,要讓這些人知道——降,便好好活;反,便挫骨揚灰?!?/p>
林硯的手頓了頓。他想起昨夜收到的戰報:西戎右賢王的兒子拓跋烈,竟帶著兩千騎兵投了大蕓。這讓他想起三年前,自己在大蕓邊境被蘇清雪救下的場景——那時他還是個偷馬賊,蘇清雪卻把自己的戰馬讓給了他。
“將軍?!庇H兵突然來報,“山下有個穿紅衣的女子,說要見您?!?/p>
林硯愣了:“紅衣女子?”
“是?!庇H兵撓頭,“她說,她是西戎王妃的貼身侍女,有要事相告?!?/p>
山腳下,破廟。
紅衣女子跪在蒲團上,發間插著一支銀簪,正是當年西戎王妃身邊的“銀蝶”。她面前擺著一個檀木盒,盒中是半塊染血的玉玨——與蘇清雪腰間的那半塊,嚴絲合縫。
“林將軍。”銀蝶抬頭,眼中泛著淚光,“王妃臨終前讓我把這個交給您。她說,當年西戎與南詔圍殺大蕓女帝,是中了歸墟的‘蝕心蠱’?!?/p>
林硯瞳孔驟縮。他記得王妃咽氣前的眼神——不是愧疚,而是解脫。
“蠱蟲在王妃體內三十年。”銀蝶打開檀木盒,“這是解蠱的藥引,需用大蕓皇帝的血引動。”她將玉玨推到林硯面前,“王妃說,女帝的玉玨,能解這蠱?!?/p>
林硯捏起玉玨,指尖觸到冰涼的玉面。他突然想起蘇清雪腰間的玉璽——那方印的幽藍,與玉玨的光,竟能交相輝映。
“將軍!”親兵在廟外大喊,“大蕓的玄甲軍到了!”
林硯猛地將玉玨塞進懷里,站起身時撞翻了燭臺?;鹈绺Z上供桌,燒著了褪色的幡布。他望著跳動的火焰,突然笑了——原來有些秘密,終究要見光。
含元殿,深夜。
蘇清雪坐在龍椅上,望著階下跪著的銀蝶。她的玉玨在燭火下泛著幽藍,與蘇清雪腰間的那半塊,發出共鳴般的光。
“王妃說,歸墟的封印要靠雙鑰?!便y蝶的聲音發顫,“可當年七國共伐兇獸時,雙鑰本是一體。后來……”她頓了頓,“后來被劈成了兩半?!?/p>
蘇清雪接過玉玨,指尖撫過上面的紋路。系統提示適時響起:
【叮!檢測到“雙鑰共鳴”。歸墟核心坐標已解鎖:漠南深處,鏡湖底?!?/p>
“陛下?!蓖踔屹t捧著新制的《大蕓律典》跪上來,“戶部尚書說,今年賦稅可減三成;工部呈來新式犁具,能翻三尺深的土;禮部請旨,要在泰山封禪……”
“泰山?”蘇清雪挑眉,“朕還沒去呢。”
“陛下!”蕭承煜掀簾而入,身上還沾著血漬,“漠南的叛軍抓了三千百姓當人質!末將已帶人包圍了他們的營地,只等陛下下令……”
“放?!碧K清雪頭也不抬,“把朕的《均田令》抄一百份,用箭射進營地。告訴他們,降者分田,抗者——”她抽出玄鐵劍,“朕的劍,可不認親戚。”
蕭承煜領命而去。蘇清雪放下玉玨,望向窗外的星空。銀河橫貫天際,像極了歸墟入口的星軌。她摸了摸腰間的玉璽,突然想起母親虛影的話:“阿雪,你要的不是天下,是人心?!?/p>
“王伴伴?!彼p聲道,“明日啟程去漠南。朕要去看看,那些跪了三個月的百姓,到底在想什么?!?/p>
王忠賢躬身應下。他望著蘇清雪的背影,突然想起三十年前,那個在馬廄里學騎馬的小公主——她的手很小,卻總是緊緊攥著韁繩,仿佛要抓住整個天下。
而如今,她真的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