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曲院團展廳內，白熾燈將石青顏料照得愈發鮮亮，葉懷庭勾勒的戲曲舞臺在宣紙上漸成雛形。蘭舒幼望著他運筆時腕間的力道，忽然想起昨夜他握著陶壇的模樣，指節泛白卻始終不肯松手。

“這畫若是裱起來，定能賣個好價錢！“圍觀的老戲迷推了推老花鏡，渾濁的目光里滿是贊嘆。話音未落，展廳大門突然被撞開，幾個舉著攝像機的記者蜂擁而入，閃光燈瞬間刺得人睜不開眼。

“請問蘭小姐，戲曲院團是否涉嫌非法倒賣文物？“

“這些手繪臉譜真的是民國時期的嗎？會不會是現代仿品？“

尖銳的提問聲此起彼伏。蘭舒幼攥緊戲服下擺，指甲幾乎掐進掌心。她瞥見人群中周明遠一閃而過的身影，那人嘴角掛著冷笑，正在用手機拍攝混亂的場面。

“大家靜一靜！“蘭老爺子拄著拐杖站起身，蒼老的聲音在展廳回蕩，“這些物件都是幾代人傳下來的，當年...“劇烈的咳嗽打斷了他的話，蘭舒幼急忙扶住搖搖欲墜的祖父，觸到他后背濕漉漉的冷汗。

葉懷庭將畫紙護在身后，狼毫筆尖還沾著未干的石綠。他望著記者們胸前的工作牌，突然想起周明遠西裝口袋里露出的半截記者證。“有人故意抹黑。“他壓低聲音對蘭舒幼說，“這些人來得太巧了。“

混亂中，一個記者突然打翻展臺上的石青顏料壇。幽藍的顏料潑灑在蘭舒幼的戲服上，在水紅色綢緞上綻開猙獰的花。“看！連顏料都是假的！“人群中有人大喊，展廳內頓時炸開了鍋。

“不是這樣的！“蘭舒幼的聲音被淹沒在嘈雜聲中。她想起母親教她洗去戲服污漬的模樣，此刻卻只能眼睜睜看著珍貴的石青滲入綢緞纖維。葉懷庭脫下長衫罩在她身上，體溫透過布料傳來：“別慌，我有辦法。“

深夜的工坊里，油燈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葉懷庭攤開被顏料污染的戲服，仔細觀察石青的滲透紋路。“或許可以用礦物顏料的特性...“他突然眼睛一亮，拿起羊毫蘸取石綠，在戲服污漬處勾勒出梅枝的形狀。

蘭舒幼屏住呼吸看著他運筆。月光從破窗漏進來，照在葉懷庭專注的眉眼上，那些凌亂的墨痕在他筆下漸漸化作傲雪的寒梅。當最后一筆朱砂點上花蕊時，原本的污漬竟成了畫龍點睛之筆。

“真美...“蘭舒幼的贊嘆被突然響起的砸門聲打斷。周明遠帶著一群人闖進來，手電筒的光束掃過桌上的戲服：“好啊，證據確鑿！你們竟敢篡改文物！“

葉懷庭將戲服護在身后，后背抵著父親留下的畫案。他摸到案角的狼毫，筆尖早已被磨得發亮。“周明遠，你到底想怎樣？“

“我要的很簡單。“周明遠摘下金絲眼鏡擦拭，鏡片后的目光如同毒蛇，“戲曲院團和書畫工坊，統統歸我。否則，你們就等著身敗名裂吧。“

窗外驚雷炸響，照亮周明遠扭曲的臉。蘭舒幼想起祖父咳血的手帕，葉懷庭布滿傷口的手，突然站到他身旁：“休想。我們就算拼盡一切，也不會讓你得逞。“

暴雨傾盆而下，打在殘破的窗欞上。葉懷庭望著身旁堅定的身影，握緊了手中的狼毫。這場守護傳統的戰役，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