蟬鳴漸歇的八月,云城的暑氣仍未消退。林若曦的工作室里,空調外機轟鳴作響,二十臺電子設備同時運轉,屏幕藍光映亮她因熬夜而泛青的眼底。輪椅旁的廢紙簍堆滿揉成團的設計稿,最上方那張還殘留著未干的水彩痕跡——那是她嘗試了第七版的婚禮主視覺圖。
“必須讓每個細節都唱一出好戲。“她喃喃自語,指尖在平板電腦上飛速滑動。3D建模軟件里,婚禮現場正從平面圖紙逐漸立體化:迎賓區的十二根立柱被設計成戲曲里的靠旗桿,頂端裝飾著會轉動的微型臉譜;簽到臺是一座可開合的木質戲臺,嘉賓簽名后,內置的機械裝置會彈出定制的戲曲書簽。
“若曦,該吃藥了。“蘭舒幼轉動輪椅進門,保溫桶里飄出銀耳羹的甜香。她一眼瞥見屏幕上懸浮的虛擬宴會廳,呼吸陡然停滯——整個空間被設計成巨大的戲曲卷軸,從地面延伸至穹頂的綢緞上,用夜光絲線繡著《牡丹亭》的經典場景,當燈光暗下,這些圖案會如星河般流轉。
“喜歡嗎?“林若曦推了推眼鏡,難得露出緊張的神色,“請柬用了北宋活字印刷工藝,每個字都是可拆卸的鉛字模。“她演示著打開印有釉里紅纏枝蓮紋的請柬,內置的微型芯片立刻播放出《天仙配》選段,“喜糖盒更絕,不僅是盲盒設計,掃碼還能解鎖我們團隊為婚禮原創的戲曲動畫。“
葉懷庭提著顏料桶趕來時,正撞見蘭舒幼紅著眼眶擁抱林若曦?!澳惆盐覀兊墓适露疾剡M這些設計里了?!疤m舒幼聲音發顫,氣息發聲法帶著哽咽。確實,宴會廳的吊頂暗藏玄機,水晶吊燈的排列組合竟是他們修復過的古戲臺平面圖;而每桌的桌布紋樣,對應著兩人合作過的重要作品。
婚禮前三天,七十二位老匠人自發組成籌備團。沈云舟帶著蘇繡傳人,在十二小時內完成了三百個繡著新人名字的紅包袋;青銅器修復師用古法鑄造了婚禮誓詞牌;就連做了五十年戲服的趙老,也親手縫制了一對龍鳳呈祥的喜燭。
大婚當日,戲曲學院的紅墻被紫藤花纏繞,校門口立著三米高的機械牡丹,每片花瓣都綴著LED燈,隨著賓客的腳步聲次第綻放。葉懷庭穿著改良版馬褂,衣襟上繡著他為蘭舒幼畫過的所有戲曲人物剪影;而蘭舒幼的婚紗堪稱驚世之作——三萬顆珍珠組成的水袖圖案,在移動時會產生動態的光影效果,腰間的玉帶扣竟是用她母親的白玉胸針改制而成。
當《鎖麟囊》的弦樂響起,蘭舒幼的輪椅緩緩駛入禮堂。過道兩側,智能機器人托著裝有戲服紋樣的玻璃罩,每個玻璃罩里都懸浮著用全息投影呈現的定情場景:古戲臺上的告白詩句、月下定情的璀璨水袖、還有《云城風華圖》繪制時的創作花絮。觀眾席傳來此起彼伏的驚嘆,有外國賓客抹著眼淚用生硬的中文說:“這不是婚禮,是文化的史詩?!?/p>
證婚環節,七十二位老匠人依次走上舞臺。王雪梅捧著修復的古塔青銅器殘片:“這上面的銘文刻著堅守,正如這對新人守護傳統文化的初心?!吧蛟浦壅归_雙面異色繡的婚書,一面繡著“執子之手“,另一面是“與子偕老“,針法之精妙讓臺下的刺繡學者紛紛舉起相機。
最震撼的當屬林若曦策劃的高潮部分。當《鳳求凰》的曲調達到頂點,禮堂穹頂緩緩打開,一百架無人機組成“永結同心“的字樣飛入,尾部噴射出的彩色煙霧在空中勾勒出戲曲人物的輪廓。賓客們拋起的不是普通花瓣,而是用真絲染成的戲曲水袖流蘇,在燈光下交織成絢麗的錦緞。
婚宴上,每個餐盤都是定制的青花瓷,底部印著兩人的愛情時間軸;酒杯則做成戲曲臉譜的形狀,斟滿酒后會顯現不同的祝福話語。林若曦悄悄將輪椅滑到新人身邊,平板上顯示著實時數據:全球百萬網友正在觀看這場婚禮直播,#戲曲主題婚禮#的話題瞬間登上熱搜榜首,海外媒體評價這是“東方美學最浪漫的現代演繹“。
深夜,當賓客散盡,蘭舒幼與葉懷庭坐在禮堂中央。月光透過雕花窗欞灑落,照在滿地的水袖流蘇上?!叭絷匕盐覀兊膼矍椋兂闪艘粓鲇啦宦淠坏膽??!疤m舒幼靠在葉懷庭肩頭輕聲說。遠處傳來零星的戲曲唱腔,是留校的學員在練習,那熟悉的旋律與他們的心跳漸漸重合,仿佛預示著,這場關于愛與傳承的劇目,將在歲月長河中永遠續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