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汝南回來，林鳳兮在許都的聲望，又上一個臺階。

如果說之前帶回烏巢情報，還有人覺得她是運氣好。那這次干凈利落剿滅流匪，則是實打實的軍事能力。

現在，曹營里再沒人敢把她當成一個只會搞些小發明的漂亮女人。

夏侯惇這個暴躁老哥，回到許都見到曹操，第一句話就是：“主公，林大人那練兵的法子，俺看不懂，但俺大為震撼。”

曹操對此，只是笑笑，沒說什么。

林鳳兮本人，對這些虛名沒什么感覺。她就像一個打完副本交了任務的玩家，立刻回到自己的基地，開始搗鼓新項目。

汝南之行，她看到了普通士兵的裝備問題。鎧甲太重，防護力一般，還影響活動。這在對付正規軍時問題不大，可一旦遇上小股騷擾的游擊戰，笨重就等于送死。

她立刻扎進格物院的冶煉坊。

蒲元帶著一群工匠，對她之前提出的煉鋼法已經很熟練。林鳳兮在此基礎上，調整碳含量和淬火工藝。用后世的話說，就是優化材料的物理性能。

幾天后，一批韌性更好，硬度更高的鋼材被生產出來。

林鳳兮拿著新鋼材，又把自己關進房間，開始畫圖。她畫的不是漢代那種笨重的整塊胸甲，而是一種層疊式的札甲。

每一片甲片的大小、弧度、穿孔的位置，都經過精確計算。特別是肩膀、手肘這些關節部位，她設計了更靈活的連接結構。整套鎧甲的外形，更貼合人體，看著就有一種流暢的力量感。

一套樣品很快被打造出來。

林鳳兮直接帶著樣品和圖紙，去找曹操。

曹操的書房里，他正在看地圖。看到林鳳兮進來，他放下手里的竹簡。

“你這又是搞出了什么新東西？”曹操的語氣里，帶著一種他自己都沒察覺的期待。

林鳳兮沒說話，讓趙六把那套新鎧甲放在地上。

陽光從窗戶照進來，落在黑色的甲片上，反射出冰冷的光。

曹操走過去，彎腰拿起一片胸甲。

“輕了至少三成。”他只一上手，就說出關鍵。

“不止。”林鳳兮開口，“防護力，比現有的鐵甲，高五成。”

曹操的眼睛亮起來。

更輕，意味著士兵體力消耗更小，機動力更強。防護力更高，意味著傷亡更低。

這東西要是能全軍列裝，他的軍隊戰斗力，將直接提升一個檔次。

“好！”曹操當即拍板，“孤馬上下令，讓將作監照你的圖紙，全力生產。”

林鳳兮心里呵呵。她就知道，事情沒那么簡單。

果然，曹操的命令剛下達，阻力就來了。

負責軍械制造的將作大匠，是個姓陳的老頭。他是士族出身，祖上幾代都是搞這個的，自有一套傳承和規矩。

陳大匠帶著幾個資深老工匠，在朝議上公開表示反對。

理由一套一套的。

“此甲，不合祖宗規制。”這是倚老賣老。

“甲片細碎，連接復雜，看似精巧，實則華而不實，戰場上一碰就散。”這是專業上的質疑。

“工藝要求太高，耗費的人力物力，遠超舊甲，恐拖累軍需。”這是拿成本說事。

林鳳兮站在下面，聽著這群老頭唾沫橫飛，差點當場翻白眼。

這熟悉的職場甩鍋大會，真是穿越千年，配方永流傳。

他們反對的不是鎧甲，是她。一個女人，一個外來戶，憑什么對他們指手畫腳？這動的是他們的蛋糕，是他們的權威。

曹操坐在上面，面無表情，看不出喜怒。

等他們說完，曹操才慢悠悠地看向林鳳兮：“鳳兮，你怎么說？”

林鳳兮出列，對著曹操一拜。

“鳳兮不懂朝堂大義，只信眼見為實。”她轉向陳大匠，“陳大人所言，句句在理。但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鳳兮懇請主公，允我與陳大人，當著眾位將軍的面，對我這套新甲，做一次測試。”

她不吵不鬧，直接要求當面對質，公開處刑。

陳大匠臉色一僵，他沒想到這個女人這么剛。

曹操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他就喜歡看這個。

“準了。”

三天后，許都校場。

曹營里有頭有臉的將領，幾乎都到場。夏侯惇、曹仁、許褚，一個個都瞪大眼睛，等著看戲。

場地中央，站著兩個體型相仿的士兵。

一個，穿著將作監生產的舊式鐵甲，全身裹得像個鐵罐頭，行動遲緩。

另一個，穿著林鳳兮設計的“鳳兮甲”，身形矯健，每個關節都能活動自如。

“第一項，機動性測試。”

隨著一聲令下，兩個士兵開始跑，翻越障礙。

結果毫無懸念。

穿著新甲的士兵，跑得飛快，動作利索，像一頭黑豹。那個穿著舊甲的，跑得氣喘吁吁，翻個木墻都費勁。

陳大匠的臉色，已經有點不好看。

“第二項，防護力測試。”

一百步外，弓箭手準備就緒。

“放箭！”

箭矢破空飛來。

射向舊甲的箭，大部分都釘在上面，甚至有幾支直接穿透薄弱的地方。

而射向新甲的箭，很多都被光滑的甲片彈開，就算射中，也只是留下一個淺淺的白點，根本無法穿透。

校場上一片嘩然。

“我的天，這甲也太硬了。”

“是啊，以后穿這個上陣，命都能多幾條。”

陳大匠的臉，已經從白變紅，又從紅變青。

“最后一項，近戰測試。”

一個士兵手持環首刀，對著兩個穿著鎧甲的靶子（里面是木頭）猛砍。

“哐當”一聲，舊甲上被砍出一道深深的口子，甲片都變形了。

又一刀，砍在新甲上。

“當”的一聲脆響，火星四濺。環首刀竟然被彈開，甲片上只留下一道白印。

這下，連夏侯惇都忍不住爆粗口：“乖乖，這玩意兒是鋼板做的嗎？”

全場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陳大匠那張五彩斑斕的臉上。

證據確鑿，打臉無情。

曹操從帥位上站起來，走到場中，親自拿起那件被砍過的新甲看了看。

“陳大匠。”他回頭，聲音不大，卻透著一股寒意，“你現在還覺得，此甲華而不實嗎？”

陳大匠“噗通”一聲跪在地上，滿頭大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從即日起，軍工坊全部停產舊甲，按照林大人的圖紙和工藝，全力生產新甲。”曹操宣布，“林鳳兮，兼任軍工坊技術總監，所有工藝標準，由你來定。誰敢陽奉陰違，軍法處置。”

一場風波，就此平息。

林鳳兮的名字，再次震動許都。

宴會后，林鳳兮準備出府，卻在回廊下遇到郭嘉。

他裹著厚厚的狐裘，正在等她。

“文能興農，武能安邦。”郭嘉看著她，眼神里滿是欣賞，“鳳兮姑娘，你還有多少驚喜，是我們不知道的？”

“軍師過獎，不過是些小聰明罷了。”林鳳兮客氣一句。

她的目光，落在郭嘉臉上。他的臉色，比上次見面時更蒼白，說話間，還壓著一聲極輕的咳嗽。

林鳳兮的眉頭，幾不可察地皺一下。

她懂醫。她看得出，郭嘉這身體，是在透支生命。

她心里已經有一個為他量身定做的長期調理方案，用中藥配合食補，慢慢把他虧空的底子補回來。

可是，曹操的疑心和占有欲那么強。她私下里為他最倚重的謀士調理身體，這事要是被曹操知道了，會怎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