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威之后，現場的氣氛截然不同。那些桀驁不馴的將門子弟，此刻看林鳳兮的眼神，都帶上一種難以言喻的敬畏。

林鳳兮對這種變化毫不在意。她轉身，用手里的教鞭指向旁邊那塊大木板，上面是她親手用白灰寫下的兩個大字：戰術。

“格斗，只是匹夫之勇。真正的戰場，靠的是腦子。”她的聲音不大，卻像錘子一樣敲在每個人的心上。

她讓人抬上來一個巨大的木箱。箱子打開，里面裝滿細沙。學員們都伸長脖子，不知道這位女山長又要搞什么名堂。

林鳳兮拿起一把小鏟子，在沙箱里堆起山川，挖出河流，一個微縮的地形圖很快成型。她又拿出一些染成紅色和藍色的小木塊，還有各種顏色的小旗子。

“這是沙盤。以后，我們的戰術課，就在這里上。”林-特工-鳳兮用教鞭指著沙盤，“紅方，是你們。藍方，是我。我們在這里，推演戰爭。”

沙盤推演，這個概念對這群漢末的軍人來說，新奇到無法理解。他們面面相覷，眼中充滿好奇。

林鳳兮設定一個場景：紅方五百人，押運一批重要糧草，需要通過一處峽谷。藍方一百人，任務是伏擊并奪取糧草。

曹休，作為學員中的代表人物，被林鳳兮指定為紅方指揮。

他研究半天沙盤，很快做出布置：前隊為先鋒，主力護衛糧草居中，后隊殿后，斥候沿兩邊山嶺搜索前進。這是最穩妥，也最符合兵法的安排。

“很好，中規中矩。”林鳳兮點點頭，然后移動她那代表一百人的藍色小木塊，“我的方案，夜間襲擾。”

她把藍色木塊分散成十幾股，像釘子一樣，楔入紅方行軍路線的各個角落。

“夜間？”曹休立刻皺起眉頭，“山長，夜間視野不明，號令不通，大軍一旦散開，極易自亂陣腳。兵法有云，非萬不得已，不主張夜戰。”

他的話很有道理，也代表所有學員的心聲。夜戰的風險太高，指揮官無法有效傳達命令，士兵在黑暗中容易恐慌，一旦出現意外，就是全軍崩潰的下場。

“你說的是常規情況。”林鳳兮的表情很平靜，“如果，我有一種方法，可以在夜里，準確地給每一支小隊下達命令呢？”

“這不可能！”一個學員脫口而出，“夜里除了火把和號角，還能用什么？火把目標太大，號角一響，所有人都知道你在哪。”

林鳳兮沒有和他們爭辯。她內心OS：“跟你們解釋無線電靜默和紅外信號，你們也聽不懂。還是直接上實物教學吧。”

“數據不會說謊。”她放下教鞭，“今晚，就在后山，進行一場實戰模擬。你們五十人，還是分為紅藍兩隊。曹休，你帶二十五人做紅方，防守一處高地。我帶另外二十五人做藍方，負責進攻。看看我說的，到底可不可能。”

一聽說要實戰，所有學員的眼睛都亮了。

當晚，月黑風高。

后山高地上，曹休帶著紅隊，嚴陣以待。他們點起幾處篝火，又安排明哨暗哨，把高地守得像個鐵桶。曹休自己握著刀，警惕地注視著山下的黑暗，心里卻有些不以為然。他就不信，那個女人真能憑空變出什么花樣。

時間一點點過去，山下一片死寂，連蟲鳴都顯得格外稀疏。紅隊的學員們開始有些松懈。

就在這時，異變突生。

山下的黑暗中，一個個橘黃色的光點，毫無征兆地，緩緩升空。

“那是什么！”一個眼尖的哨兵最先發現，聲音都變了調。

所有人抬頭望去，只見十幾盞明亮的“燈籠”，沒有繩子牽引，就那么悠然地飄向夜空，像一群沉默的鬼火。

“鬼！是鬼火！”有膽小的學員已經開始腿軟。

曹休死死盯著那些越飛越高的光點，心臟狂跳。這詭異的景象，已經完全超出他的認知。

就在他們被天上的“鬼火”吸引全部注意力的瞬間，林鳳兮指揮的藍隊，已經像幽靈一樣，從他們防御最薄弱的側后方摸了上來。

天上的“鬼火”，也就是林鳳兮讓人趕制的“鳳兮燈”，突然發生變化。其中幾盞，外層貼的彩色薄紙被點燃，在空中變成一團耀眼的紅色火光，短暫地照亮曹休他們的陣地。

“是信號！”曹休腦子里轟的一聲。

可他明白得太晚了。

“殺！”

黑暗中，二十幾個身影暴起發難，手里的木刀，精準地拍在紅隊學員的后背和脖子上。

紅隊陣腳大亂。他們根本不知道敵人從哪里來，有多少人。天上的“天燈”忽明忽暗，地上的人影飄忽不定，這種心理上的恐懼，遠比身體上的攻擊更致命。

不到一炷香的時間，戰斗就結束。紅隊二十五人，全部被木刀“擊殺”，一個個垂頭喪氣地坐在地上。

林鳳兮帶著藍隊，從黑暗中走出來。她手里還提著一盞沒有放飛的鳳兮燈。

學員們圍上來，看著那盞由竹篾和薄紙構成的簡單燈籠，眼神里全是不可思議。就這么個小東西，竟然有如此神奇的威力。

“這就是我的方法。”林鳳兮把鳳兮燈遞給曹休，“它能升空，是因為熱的氣會往上走。我在上面涂上不同的顏色，或者讓它在特定時間燃燒，就可以作為信號。紅燈主攻，綠燈佯攻，黃燈待命。我的命令，可以清晰地傳給每一個小隊。”

她看著已經徹底呆住的學員們，繼續說：“在戰場上，信息就是生命。誰能看得更遠，聽得更清，誰就掌握主動。你們只想著正面硬拼，而我，可以利用黑夜，利用你們的恐懼，用最小的代價，換取最大的勝利。”

曹休捧著那盞鳳兮燈，感覺重若千斤。他輸了，輸得心服口服。他現在才明白，這位女山長教給他們的，是一種他從未接觸過的，全新的戰爭思維。

講武堂的這次夜間演習，很快就以密報的形式，呈送到曹操的案頭。

曹操看著竹簡上對“鳳兮燈”的描述，久久沒有說話。他狹長的眼睛里，閃爍著一種名為“渴望”的光芒。

他給了林鳳兮一個施展軍事才能的平臺，她反手就給他創造出一個足以改變夜戰格局的“神器”。

這個女人，總能帶給他無盡的驚喜，和一種越來越強烈的，想要將她連人帶才華一起吞下的沖動。

“鳳兮燈…”他低聲念著這個名字，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

與此同時，許都的一家酒肆里，一個參加了演習的將門子弟，正喝得滿臉通紅，對著同伴，唾沫橫飛地吹噓著。

“我跟你們說，我們山長，那可是神人！她會一種法術，能讓燈籠自己飛到天上去，還能在天上給我們發號令！黑燈瞎火的，就把曹休他們打得屁滾尿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