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崖上,風吹動林鳳兮的衣角。她趴在巖石后,用改裝后的望遠鏡,看向山下的曠野。
鏡片中,一個奔跑的人影,不斷放大。是許攸。他的動作笨拙,腳步踉蹌。他的身后,一條火龍快速接近。那是淳于瓊的精銳騎兵。馬蹄揚起的塵土,在月光下,像灰色的霧。
許攸摔倒。
追兵的距離,縮短到五十步。最前方的騎兵,舉起手中的長矛。矛尖的寒光,在望遠鏡里,清晰可見。
云雀趴在林鳳兮身邊,她也看見這一幕。她的手,握緊了腰間的刀柄。
“統領,許攸要死了。”云雀的聲音很低。
林鳳兮沒有回答。她的大腦,在高速計算。許攸的位置,追兵的速度,預設伏擊點的距離。數據在腦中匯集成一個結論。
來不及了。
許攸無法自己跑到伏擊點。
“計劃變更。”林鳳兮放下望遠鏡。她的語氣,沒有一絲溫度。
“云雀,你留守。用信號彈指揮后援部隊。”
“統領,你要親自去?”云雀的語氣出現變化。
“一個活的許攸,值得這個價錢。”林鳳兮站起身,拿起靠在巖壁上的一桿特制長槍。
她轉身,對身后的鳳羽營主力下達命令。
“第一組,第二組,跟我走。”
“我們的新目標,是這支追兵。”
“行動。”
沒有多余的廢話。兩隊黑衣人,三十名鳳羽營精銳,像幽靈,跟著她沖下懸崖。他們的動作,敏捷無聲。他們借助山體的陰影,快速穿插。
……
一處狹窄的谷口。這里是通往曹營方向的必經之路。
墨七和他的小組,已經在這里等待。
幾根堅韌的絆馬索,被偽裝在草叢和地面之下。索頭,連接著谷口兩側的巨石。
幾個黑色的陶罐,被埋在谷道中央的松土里。那是格物院出品的土制炸藥包。它們的殺傷力有限。但它們制造的聲光效果,足以驚嚇任何沒有準備的馬匹。
鳳羽營的弩手,已經占據了谷口兩側的高地。他們手持連弩,箭頭涂抹著麻藥。
一張死亡的大網,已經鋪開。
袁軍的騎兵,沖進谷口。他們沒有減速。在他們眼中,前面就是一馬平川。
許攸的哀嚎,就是最好的指引。
淳于瓊的部將,臉上帶著殘忍的笑意。抓住許攸,就是大功一件。
他沒有看見,遠處的高地上,一道紅色的信號彈,短促閃爍。
行動開始。
“拉!”
墨七一聲低喝。
埋伏在兩側的鳳羽營成員,同時用力,拉緊絆馬索。
“希聿聿!”
沖在最前面的十幾匹戰馬,馬腿被繩索絆住。它們發出痛苦的嘶鳴,身體失去平衡,重重摔倒在地。馬背上的騎兵,被巨大的慣性甩出去,撞在石頭上,或者被后面的馬蹄踩踏。
后面的騎兵,猝不及防。整個隊伍,瞬間混亂。
“轟!轟!轟!”
三聲巨響,在狹窄的谷內炸開。
埋在地下的炸藥包,被引爆。刺眼的光芒,讓所有人瞬間失明。震耳欲聾的響聲,像天雷在耳邊炸裂。泥土和碎石,被高高掀起。
戰馬徹底失控。它們沒有見過這種陣仗。恐懼,是所有動物的本能。馬匹瘋狂地跳動,嘶鳴,試圖擺脫主人的控制,四散奔逃。
袁軍的陣型,徹底崩潰。
“放箭!”
兩側高地,冰冷的聲音響起。
“咻咻咻!”
密集的弩箭,像一陣黑色的雨,從天而降。箭雨沒有對準騎兵的要害。它們的目標,是那些受驚的馬匹,和騎兵沒有甲胄保護的四肢。
中箭的馬匹倒下。中箭的騎兵發出慘叫。麻藥迅速生效,他們的身體變得麻木無力。
整個谷口,變成一個人間地獄。
就在袁軍陷入最大混亂的時候。
林鳳兮帶著她的突擊隊,從一側的山坡上,沖了下來。
他們像一群黑色的獵豹。
林鳳兮身先士卒。她手中的長槍,不是用來刺殺。槍桿一抖,巨大的力量,直接將一名試圖反抗的袁軍將領,從馬背上掃飛出去。
鳳羽營的隊員,手持短刃,突入混亂的敵陣。他們的配合,高效致命。一人負責格擋,一人負責攻擊。他們的刀,只攻擊兩個地方。脖子,心臟。
沒有吶喊,沒有嘶吼。只有兵器入肉的聲音,和倒地前的悶哼。
這是一場屠殺。
一場特種戰術,對古代騎兵的降維打擊。
幸存的袁軍騎兵,膽氣全無。他們扔下武器,調轉馬頭,不顧一切地向來路逃竄。
林鳳兮沒有下令追擊。
她走到戰場邊緣。許攸癱坐在地上,身體抖得像篩糠。他看著眼前的一切,大腦一片空白。
他看見那些黑衣人,動作迅速地打掃戰場。他們拔出尸體上的弩箭,回收還能用的兵器,用最快的速度,抹去所有戰斗的痕跡。
然后,他看見那個女人,向他走來。
她身上,有一股淡淡的硝煙味。她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她的手中,提著那桿奇怪的長槍。
許攸認出了她。
是那個在曹操身邊,叫鳳兮的女人。那個司醫丞。那個格物院的院主。
她怎么會在這里?
她怎么會有這樣一支軍隊?
這支軍隊的武器,他們的戰法,完全超出了許攸的認知。
“許子遠。”林鳳兮站定在他面前,居高臨下。“你欠我一條命。”
許攸張開嘴,喉嚨發干,說不出一個字。
兩名鳳羽營隊員上前,架起他。
“我們走。”林鳳兮轉身。
隊伍迅速集結,帶著許攸,帶著所有的戰利品,消失在谷口的另一端。
夜色,恢復了平靜。只留下滿地的尸體和血腥味,證明這里發生過一場戰斗。
……
一處隱蔽的巖洞據點。
許攸被放在一張干草墊上。一碗熱水,遞到他面前。
他喝下水,身體的顫抖,才慢慢停止。他看著周圍。這個巖洞,比他想象的更大更復雜。穿著黑衣的士兵,來來往往。
他看見了那個新的望遠鏡。他看見了那些奇怪的信號彈。他看見了墻上掛著的地圖。
他心中的震驚,無以復加。
他終于明白,曹操真正的底牌,不是那些猛將謀士。
是眼前這個女人,和她手中掌握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