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壁灘的月光如霜，灑在對峙的兄弟二人身上。裴硯之的劍尖抵在裴遠之咽喉處，微微顫動間折射出冷冽寒光。
“五年。“裴硯之的聲音像是從齒縫里擠出來的，“這五年我翻遍大唐每一寸土地，甚至以為你被埋在亂葬崗的哪處無名墳里。“
裴遠之喉結滾動，劍尖隨之輕顫：“硯之...“
“別叫我！“裴硯之突然暴喝，劍鋒在兄長皮膚上壓出一道血線，“那個灰衣人叫你'裴遠之'，三葉草商團的殺手對你手下留情，你對月氏機關了如指掌——“
他的目光掃向林小滿手中的水晶碎片，“現在還有這個。你究竟是誰？“
夜風卷起沙粒，打在眾人衣袍上簌簌作響。林小滿攥著那片閃爍金光的水晶，感覺掌心發燙——碎片內部的流沙正在加速旋轉，漸漸組成一個西域文字。
“這是...‘禁忌’？“她不確定地翻譯道。
裴遠之突然笑了，笑聲里帶著說不出的蒼涼：“父親臨終前說的話，你還記得嗎？“
裴硯之的劍微微一頓。
“'裴家男兒當以天下為己任'。“裴遠之輕聲道，“那天夜里，他咳著血告訴我另一個秘密——我們祖上是月氏王族最后的守護者。“
程玄烈嗤笑一聲：“編故事也找個靠譜的！“
“讓他說完。“狄仁杰突然開口，判官筆不知何時已經指向禁軍統領，“老夫很好奇，這與三葉草商團有何關聯。“
裴遠之的目光越過劍尖，直視弟弟的眼睛：“父親發現三葉草商團在收集'沙之眼'碎片，他們背后站著朝中某位大人物。為了查清真相，我必須消失，用新的身份潛入商團核心。“
“所以你就成了他們的一員？“裴硯之冷笑，“手上沾了多少無辜者的血？“
“夠了！“林小滿突然插入兩人之間，舉起水晶碎片，“你們看！“
碎片中的金色流沙再次變幻，這次形成了兩個交疊的沙漏圖案，下方是一行小字。裴遠之只看了一眼就臉色大變：“'當雙月同天，沙之眼將重歸完整'...“
“雙月？“程玄烈皺眉。
“是月食！“狄仁杰猛地抬頭，“明晚子時將有月全食！“
禁軍統領突然上前一步：“諸位，這些神神鬼鬼的事回長安再討論不遲。“他的手按在劍柄上，指節發白，“陛下還等著...“
“哪個陛下？“裴硯之突然轉身，劍尖轉向統領，“武則天，還是你們背后那位'德妃大人'？“
統領臉色瞬間慘白。林小滿趁機將沾有統領衣袖的銀針取出，針尖已變成暗紫色。
“蠱毒！“她厲聲道，“與胡楊林中的同源！“
場面瞬間混亂。統領暴起發難，長劍直取狄仁杰咽喉。程玄烈長槍如龍，堪堪架住這致命一擊。金屬碰撞的火星濺落在沙地上，發出“嗤嗤“聲響。
“果然有鬼！“程玄烈怒喝，槍勢如狂風驟雨。
裴硯之正要助戰，遠處沙丘上突然亮起幽藍火光。那光芒不像尋常火焰，反而如同液體般流動，在黑夜中勾勒出詭異的符文。
“幽冥鬼火陣...“裴遠之聲音發緊，“三葉草商團的殺招！快閉氣！“
話音未落，一陣低沉吟唱隨風飄來。那聲音不似人聲，更像是千百個靈魂在同時哀嚎。林小滿只聽了片刻就頭暈目眩，胃里翻江倒海。
幽藍火光中，灰衣人緩步走出。他手中的玉笛已換成一面骨幡，幡面上用血繪制著復雜的陣法。在他身后，十二名黑袍人手持彎刀，刀身上的詛咒符文正滲出黑色液體。
“把剩下的碎片交出來。“灰衣人的聲音像是砂紙摩擦，“否則讓你們嘗嘗魂飛魄散的滋味。“
裴遠之突然按住弟弟的肩膀：“硯之，信我最后一次。“他的眼神前所未有的清明，“父親留給我們的使命，從來不是守護'沙之眼'，而是徹底毀滅它。“
不等回應，裴遠之已縱身躍出。他的劍法變了，不再是裴家祖傳的招式，而是某種詭異的、帶著西域風格的劍舞。劍鋒過處，空氣中留下金色軌跡，與水晶碎片中的流沙如出一轍。
灰衣人見狀大怒：“叛徒！“骨幡揮舞，幽藍鬼火化作毒蛇撲向裴遠之。
“兄長！“裴硯之終于動容，提劍欲上。
“別過去！“林小滿死死拽住他，“那是月氏秘術，普通人靠近會被吸干精氣！“
她說的沒錯。裴遠之的劍舞形成了一道金色屏障，將鬼火阻隔在外。但他的臉色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灰敗下去，仿佛生命在被急速抽離。
灰衣人獰笑著加大攻勢：“你以為偷學的這點皮毛能對抗真正的月氏巫術？“
“不能。“裴遠之突然嘴角溢血，“但能爭取時間——硯之，碎片合璧！“
林小滿恍然大悟，急忙掏出所有水晶碎片。裴硯之接過碎片，按照邊緣紋路拼合。當最后一塊歸位時，所有碎片突然懸浮起來，在眾人頭頂形成一個微型沙漏。
灰衣人發出不似人聲的尖叫：“不！“
金色沙漏緩緩旋轉，灑下光雨。幽藍鬼火碰觸到光雨立刻熄滅，黑袍人們抱頭慘叫，他們的影子正被強行抽離身體，吸入沙漏之中。
“走！“裴遠之虛弱地喊道，“這只能維持片刻...“
裴硯之沖過去扶住搖搖欲墜的兄長：“一起走！“
“不行...“裴遠之推開他，從懷中掏出一塊殘缺的玉佩，“去找德妃...她才是...“
灰衣人突然暴起，骨幡如刀劈向裴遠之后心。裴硯之揮劍格擋，卻被震得虎口迸裂。
“快走！“裴遠之猛地將弟弟推向林小滿，“記住，雙月同天時...“
一道幽藍鬼火吞沒了他的身影。
裴硯之發出撕心裂肺的吼叫，卻被程玄烈和狄仁杰強行拖走。林小滿最后回頭時，只見灰衣人舉起骨幡，而裴遠之的身影已完全被幽藍火焰吞噬...
沙丘后方，一支駝隊靜靜等候。領隊的黑衣人摘下兜帽，露出疤痕交錯的臉——正是之前在密道中出現過的三葉草商團頭目。
“大人，“他恭敬地對灰衣人行禮，“要追嗎？“
灰衣人看著手中半塊染血的玉佩，冷笑：“不必。有這'鑰匙'，再加上那個叛徒的血...足夠了。“他望向遠處隱約可見的城池輪廓，“去紫微城。德妃殿下等著'沙之眼'重見天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