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頭西斜,鎏金般的陽光透過白府層層疊疊的飛檐,在青石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白靖宇策馬疾馳回府,腰間那枚祖傳的白玉佩隨著駿馬的步伐輕晃,在夕陽下折射出溫潤的光澤。
“家主回來了!”
府門前的護院們立即挺直腰板。白靖宇翻身下馬時,玄色錦袍的下擺掠過還帶著日間余溫的石階,帶起一陣裹挾著西域香料氣息的微風。他修長的手指不著痕跡地撫過胸前暗袋——那里藏著一份剛從西域某商隊截獲的密信,信紙上還沾著送信人的血跡。
管家白福快步迎上前,接過馬鞭時壓低聲音道:“老夫人已在正廳等候多時,大公子似乎很著急。今早又有一支商隊在玉門關外遇襲,三十八匹駱駝的貨物全被劫走。“
白靖宇眸光微閃,腳步卻依舊從容。穿過回廊時,他注意到庭院角落幾個正在修剪花木的雜役——那都是他精心安插的眼線。其中一人借著整理盆栽的動作,向他比了個隱秘的手勢:三根手指彎曲,代表“三葉草“。
正廳內,老夫人林秀娥突然停住盤紫檀佛珠的動作。大哥白靖軒將青瓷茶盞重重放在案幾上,茶水濺濕了袖口也渾然不覺:“這已經是本月第三起了!三葉草商團那些余孽當真以為我們白家好欺負?”
二哥白靖衡展開一幅西域地圖,羊皮卷上密密麻麻標注著商路和驛站。他指尖在某處峽谷重重一點:“就在這里設的伏,用的都是軍中制式弓箭,箭簇上還淬了毒。”說著從懷中取出一支箭矢放在案上,箭尾羽毛上赫然烙著個三葉草標記。
白靖宇靜靜聽完兄長們的匯報,這才從袖中取出那份帶著血腥氣的密信。信紙展開時,一縷奇異的三葉草印記在陽光下泛著詭譎的青色。
“這不是普通商團。”他聲音很輕,卻讓整個廳堂為之一靜,“你們看這個。”
三人湊近,只見信紙邊緣有個模糊的符印——正是袁天罡門下獨有的朱砂卦象,形如三條糾纏的蛇。
“這……”白靖軒倒吸一口涼氣,濃眉緊緊擰在一起,“難道三葉草背后是……”
“不錯。”白靖宇指尖碾過那個符印,朱砂粉末簌簌落下,“袁天罡在借刀殺人。他不敢明著動我們白家,就扶植傀儡斷我們商路。”
老夫人手中的佛珠突然斷裂,檀木珠子滾落一地,在青石地面上敲出清脆的聲響:“袁天罡深得圣心,此事棘手啊。”
“所以我們需要盟友。”白靖宇忽然勾起唇角,從懷中取出一枚銀針——正是那日林小滿為他施針時被他偷偷收藏的,“今日我在牙行遇見太醫院院正林小滿,她一直在查三葉草商團。”
白靖衡皺眉,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案幾:“她一個醫女,能有什么……”
“可她身邊站著裴硯之。”白靖宇將銀針舉到陽光下,針尖泛著幽幽藍光,“裴將軍表面在查商團,實則……”他忽然壓低聲音,示意侍從都退下,“我的人看見他昨夜潛入袁天罡在曲江池的別院。”
老夫人手中新換的佛珠再次停住,蒼老的眼眸中精光一閃:“你是說……”
“他們明查商團,暗查袁天罡。”白靖宇從袖中取出一張紙條,上面密密麻麻記錄著裴硯之近日行蹤,“與我們目標一致。”
窗外暮光漸濃,白靖宇的面容在光影交錯間顯得格外深邃。他取出一份燙金名帖,親自研墨書寫,筆鋒在“合作“二字上重重一頓:“我已邀他們明日商談。既然都要查三葉草……”他抬眼看向兄長們,“不如各取所需。”
白靖軒突然笑出聲,拍了拍弟弟的肩膀:“你小子,該不會對那林姑娘……”他促狹地擠了擠眼睛,“我聽說你今日在牙行,可是特意幫她挑了1個時辰的丫鬟?”
“兄長多慮了。”白靖宇從容不迫地收起名帖,卻未直接否認。轉身時,一方素白繡帕從袖中滑落——正是白日里林小滿擦拭阿沅眼淚時遺落的。他俯身拾起的動作,輕柔得像在對待什么珍寶。
老夫人將這一切看在眼里,忽然開口道:“靖宇,你今年二十有三了吧?是該考慮終身大事了。”她示意丫鬟取來一個紫檀木匣,“這里是你母親留下的玉佩,本就是要傳給未來兒媳的。”
白靖宇接過木匣,指尖微微發顫。當他掀開匣蓋時,整個人如遭雷擊——匣中玉佩上雕刻的,赫然是半枚月氏王族的徽記!
“這……母親她……”
“你母親臨終前說,待你找到命定之人時,自會明白這玉佩的含義。”老夫人意味深長地看著他,“看來是時候了。”
當夜,白府密室。
暗衛首領單膝跪地:“稟家主,查到裴硯之在找這個。”呈上的羊皮卷上,畫著半枚殘缺的月氏王族徽記,與白靖宇手中玉佩的紋路如出一轍。
白靖宇瞳孔驟縮,立即展開今日截獲的密信仔細比對。在信紙最不起眼的角落,他發現了一個微不可察的印記——正是另外半枚徽記!
“原來如此……”他修長的手指輕輕描摹著圖案,“袁天罡在找的月氏遺寶,竟與母親有關。”
暗衛繼續匯報:“還有一事。林姑娘今日回府后,一直在查閱西域藥典,似乎在找某種能解蠱毒的藥方。”
白靖宇立即起身走向書架,取出一本泛黃的《西域奇物志》:“可是這個?”他指著其中一頁記載的“血靈芝“,“明日商談前,先把這本書送到林姑娘府上。”
“家主英明。”暗衛躬身退出時,忍不住多嘴道,“屬下覺得,林姑娘與家主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白靖宇沒有斥責,只是望著窗外的月色,輕聲道:“她值得最好的。”
次日清晨,白靖軒在練武場攔住弟弟:“昨日是我唐突了。”他正色道,“我特意去打聽了林姑娘的事跡。她以女子之身獲封太醫院院正,醫術冠絕長安,更難能可貴的是有一顆濟世之心……這樣的女子,配得上我們白家。”
白靖衡也捧著賬本走來:“我查過了,林姑娘研制的'清心丸'在河西走廊救活無數商旅。若她真能成為白家人,對我們西域商路大有裨益。”他頓了頓,笑道,“當然,最重要的是弟弟你喜歡。”
老夫人正在庭院賞花,見三兄弟其樂融融,欣慰地點頭:“靖宇從小就有主見,十歲就能指出賬目漏洞,十五歲獨自平息西域商隊叛亂。他看中的人,老身信得過。”
白靖宇向祖母深深一揖,陽光為他鍍上一層金邊。此刻的他,既是運籌帷幄的家主,也是情竇初開的少年。
“多謝祖母和兄長成全。”他握緊懷中玉佩,“今日商談,我定會為白家,也為自己爭一個未來。”
白福匆匆跑來:“家主,裴將軍和林姑娘的馬車到門口了!”
白靖宇整了整衣冠,唇角揚起勢在必得的弧度。陽光正好,照得他腰間玉佩熠熠生輝——那半枚月氏徽記,似乎在預示著一段跨越家族與使命的緣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