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沈南星被一陣無休止的手機提示音吵醒,晨光透過窗簾,刺得他睜不開眼。那陣煩人的提示音又響了起來,他函著朦朧睡眼,從枕頭邊摸索出那部凹凸不平貼有碎鉆的手機,原來是阿南,他什么時候出去的,自己竟然一點聲音也沒聽見,忙接起電話:“阿南,什么事?”
“星,堂口出事了,可能是那邊下的手!”聽阿南匆忙的語氣,背后傳來敲打的聲音,沈南星不敢耽擱,從抽屜里拿了一副“黯金骸骨”的面具,沖出房間想要通知一聲顧嶼,卻見房間門敞開著,看著房間內整齊的被褥,他猜測顧嶼應該走了有些時候了,也顧不得細問,出門就到圣所頂樓車庫隨便開了一輛出去。
城南分堂外,圍滿了人群,沈南星趕到時,正從里面飛出一包草藥,他接過一看:奶奶的,平時連我都要小心翼翼,你小子竟然就這么給我扔了出來!
沈南星在一片混亂中找到了正在打抖中的阿南,兩人不分伯仲,看來這次必須得自己親自出馬了。
他抄起身邊的扁擔用力一擲,不偏不倚的正中阿南身邊的刀疤頭,那人一瞬間就占了下風,阿南趁機掮住他,其余小弟看著被壓制領頭人,也不敢再妄動。
此時,所有人都看向了沈南星,卻沒人看清這面具之下到底是何人,只是這面具看上去極具冰冷氣息,讓人有種不寒而栗的錯覺,看見這面具的人都連連后退,剛才擁擠得連只蒼蠅都飛不進去的分堂門口瞬間讓出一條五米寬的通道。
“想活命的,都散了去,這不是你們該待的地方!”面具之下,十八歲的沈南星發出一句冷冰冰的警告,聲音卻像是歷經世事的老者,這一開口,把周圍所有人都嚇得如同紛紛褪去,他邁著沉穩的步伐,走進分堂內,徑直走向那個刀疤頭:“你是宴礪鋒的人?!”
刀疤頭似乎被沈南星的話怔忡,一雙渾濁的眼睛里全然沒有了之前的兇狠,反而充滿了趨炎附勢的神色,沈南星厭極了這種墻頭草,但不得不承認,這是一條好狗,就算他踩碎了他的膝關節,他也忍著痛苦滿臉笑意地趴在沈南星腳邊:
“大哥,小弟跟您鬧著玩呢,我不認識什么宴礪鋒”,他得意轉頭掃向一群小弟:“宴礪鋒是誰啊,你們有誰知道宴礪鋒是誰嗎?”說完,他巴巴地望著沈南星,一副我渴望向您求證的表情。
這倒讓沈南星來了興趣,拍著刀疤頭的臉,把腳移到一邊:“既然你想裝傻,那我就成全你!”,話音剛落,便響起一聲慘叫,他把那人另外那只膝蓋也踩碎了,隨即一腳,又把那根扁擔踩成細碎,隨便挑了一根最尖銳的,緩緩移到刀疤頭前:“一雙眼,和一雙手,你選一個?”
這時刀疤頭終于忍不住打起滾來,渾身顫抖的趴地求饒,身下布滿鮮血,混雜著一股惡臭:“大哥,我錯了,求您別殺我,我說,我什么都說”,他驚恐的看向自己干癟的褲子:“大哥,求您饒了我吧,我的一雙腿已經被您廢了,我已經很慘了。”他忍不住的磕頭,每一聲都如同敲鼓般熱烈。
沈南星不語,只一味地看著他,面具下透著狠厲:“那我給你各留一只?!”說完就刺向那只布滿鮮血的眼睛,刀疤頭大喊:“是宴礪鋒!”他閉上眼不敢直視接下來的酷刑,許久,還未感到那陣鉆心的疼痛,終于睜開眼,只見沈南星不知何時已經坐在檀木椅上,手上托著一盞噴著熱氣的茶盅,面具下依然透著與烈日不符的寒氣。
刀疤頭不敢再有什么心眼,便將宴礪鋒的計劃都供了出來:“橫豎都是死,就算您大人有大量,放了我,我也活不成了,說出來也無妨。”
宴總一直不滿貴堂出色的中草藥方子,多年來一心想要研發一款比“還魂草”還要厲害的黑科技,卻總是差那么一點,就是突破不了。昨天聽到消息,說是中城警署的顧昭法醫手里有他所需要的東西,就派底下的人去查,沒成想,手下追得太急,導致了一場重大車禍,以為顧昭會遺留些什么,晚上派去盯梢的人又不了了之,后來一查,才發現是這濟世堂滅的口,于是宴總一大早就派我來到了這里。”
一直沉默不語的阿南冷哼一聲:“敢找到這來,你知道這是誰的堂口么!”
刀疤頭連連擺手:“這可真不知道啊,我們都是奉命行事,難道……”他說著,轉頭看向繼續喝茶的沈南星。
阿南再次開口:“這是沈家的分堂,啟能讓你們胡來?!”
“啊?!”,刀疤頭震驚不已“城北沈家,我知道,聽說在世界各地都有分堂,但都是些大牌的,這小小的分堂也歸他沈家管嗎?”他用一只左眼上下打量著這個又破又小的“濟世堂”,恍然大悟:“難怪了,我就說這破地方還能有稀有草藥,以為是自己的錯覺”,他向前爬了幾步“大哥,我錯了,是我有眼無珠,您教訓的是,莫非您就是沈家公子?!”
“咳!”阿南走過去一把拽住他:“真是瞎了你的狗眼,沈家公子如今才十八周歲,這會正忙著功課呢,別瞎捉摸,小心再廢了你另一只眼睛!”
刀疤頭的恐懼還未完全消散,甚至面前這位透出的寒意比之前更甚,沒有他的吩咐。他哪也去不了,現在的他,生死都不由自己做主。
他感受得沒錯,當沈南星聽到顧嶼父母是因為一個“破計劃”喪命,他就怒不可遏,面具下是滿身的怒氣,直到手中的茶水滴落下來,他才起身:“原來如此,你們竟如此喪心病狂,為了自己所謂的突破,就無辜害了兩條人命,你們害的,是一家人的未來!”他用更冰冷的語氣朝著刀疤頭發泄,心底也漸漸泛起了自責:原來顧嶼父母都是因為我,因為我們沈家,是我們沈家害了他們!
此刻,沈南星很恨,恨不得讓傷害顧嶼一家的人都通通去給他們陪葬,但他也知道,這個刀疤頭肯定是宴礪鋒身邊親近的人,留著他自有用處。
他喚人拿來接骨散:“給他用上!”刀疤頭以為自己的死期終于還是到了,也沒做任何反抗,任憑來人把那包灰白色粉末全部滲入自己的骨髓里。
瞬間一陣鉆心的疼痛涌上來,猶如無數只螻蟻啃食著自己的血肉,刀疤頭此時也顧不得什么臉面不臉面,像只蟲子在自己的污穢中瘋狂蠕動,幾乎在快要疼暈過去時,他竟然感受了自己的皮肉正在往某一個地方聚攏的感覺,渾身只剩下無盡的恐懼。
阿南按住他,試圖不讓他受劇痛的干擾而隨意擺動:“你別亂動,這是沈家的接骨散,挺過去就好了!”
刀疤頭心頭一震,原來他不是在要自己的命,而是在幫我恢復雙腳?聽到自己有活下來的可能,他強忍著身體的痛感,咬住自己的袖口,硬是挺到了最后。沈南星也從心底佩服他的勇氣和忍耐力,暗暗慶幸自己沒有看錯人。
約莫兩個小時,接骨散終于完全滲透,所到之處的血肉都全部重新粘連到了一起,所有人都松了口氣,刀疤頭看著自己的兩只完整的腳,震驚之余眼里滿是感謝,拖著疲憊的氣息說到:“早就聽說過沈家的奇術,沒想到自己還有這個福氣親自見識到,謝謝大哥!”他費力地抬起自己的手臂摸著還在流血的右眼:“大哥,竟然你愿意救我,肯定是我還有活著的用處,那這個是不是也……”
阿南給了他一記悶棍:“閉嘴,你以為超市買菜呢,還敢討價還價!”
沈南星走到跟前,檢查著傷口的愈合情況:“你還挺聰明”,他示意阿南放下手中的棍子,接著說:“既然你已經猜到了,那以后……”
“以后我就是大哥您的人了,您叫我往東,我絕不往西!”刀疤頭為了表自己的衷心,還特地趴著發了個誓:“如若有假,任憑大哥處罰!”
“行,我就給你這個機會,以后你就跟著他”,沈南星指著阿南,“你必須得隨時,隨地,無條件服從他,明白?!”
“我明白,大哥!”又對著阿南說到:“以后您盡管吩咐,請問怎么稱呼?”
“阿南!”
“好咧,南哥,小弟絕對沒有任何怨言!”
沈南星回到檀木椅上,翹著二郎腿:“你的右眼早就廢了,我剛才看它充滿血絲,就算我不動它,也會在不久后因為感染而要了你的命!”
“大哥,您真是神醫啊。連這都知道,前不久我才去醫院檢查過,醫生說我必須盡快做切除手術,我沒有信,謝謝大哥的果斷,讓我免受這折磨。”
“行了,記住你的指責,不管你之前叫什么,以后你就叫獨眼。”,招手讓人扶他去醫院治療:“帶去市醫院處理一下!”
“是!”傳來幾聲應答,刀疤頭和那一群小弟都上了車,被送去了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