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斯城。

地下室里，昏黃的燈光下，一個扎著高馬尾辮的女人雙手交叉環抱于胸，筆挺地站著。

她面無表情地盯著墻上的掛歷，抬起手，拔出橫插在頭發里的一支鉛筆，在一個日期上反復畫圈——7月2號，也就是今天。

吱呀一聲，那扇厚重的鐵門被打開。

一個高大的身影出現在門口，是季瞳。

他邊戴上墨鏡邊說：“珈哥，該走了。”

“知道了。”霍珈熟練地將鉛筆扎回頭發，利落轉身拿起椅背上的黑色皮衣外套，大步走出。

拐過幾條廊道，來到車庫。

霍珈習慣性地伸手，要去開駕駛位車門，卻被季瞳一把攔住。

“怎么了？”

“珈哥，能不能換我來開？練練手。”季瞳挑眉道。

“你在開什么玩笑？”霍珈冷冷道，“過了今天，你想怎么練怎么玩，都隨便你。但是！今天不行！必須我來開。”說完扯開季瞳的手。

“還愣著干什么？抓緊時間上車啊！”

季瞳乖乖照做，但坐到了后座。

“毛病。”霍珈一腳油門，越野車沖了出去，駛入深夜。

十幾分鐘后，車子進入主城區子午大道。

霍珈從內后視鏡里看了一眼季瞳，他正在后座上檢查裝備。

“不是讓你拿伯萊塔92消音手槍嗎？怎么拿了雙持銀色舞者？”

雙持銀色舞者是霍珈去年得到的組織獎勵。見季瞳羨慕不已，霍珈便送給了他，可把他給開心壞了。

“放心，我加了消音器。配上.45ACP子彈，用來打近戰簡直完美。”

“這一次，只許成功，不許失敗。”霍珈反復叮囑道，“記住，只許成功！”

季瞳微低下頭，眼神飄忽地“嗯”了一聲。

昨晚，霍珈一夜沒合眼，一直在心中默默向佛祖祈禱，祈禱能順利干完這一票。如此，她和季瞳就可以退出組織，拿上一大筆錢，遠走高飛。

她想要找到最好的醫生，救季瞳。

把車停在附近后，霍珈和季瞳簡單易了容，喬裝成工作人員，進入遠山大廈。

兩分鐘后，整座大廈的監控系統和攝像頭陷入故障。

三分鐘后，頂層的總裁辦公室來了兩位不速之客。

霍珈快速放倒了守在門外的幾名保鏢，一個空翻旋風螺旋踢把門踹開，快步上前，將槍口對準了正背對著坐在轉椅上的人。

只見那人緩緩轉過身來，拍手稱道。

“不錯，身手確實不錯。不愧是孤盟第一殺手——霍珈。”

他竟然知道自己的身份，這出乎霍珈的意料。

但她無暇細細顧及于此，不想浪費時間。

“少說廢話，李遠山，再見了。”霍珈正要扣下扳機，卻突然感覺到不妙。一把槍正抵上她的后腰。

“難得來一趟，別這么著急再見啊。”李遠山笑著說。

看來李遠山早有防備。

霍珈突然轉身，猛地砸肘后擊，試圖傷到對方以擺脫被動局面。

沒想到對方一個閃躲完美避過。

待看清楚對方，她瞪大了雙眼，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季瞳，你腦子進水了嗎？！”

看著面前正把槍口對準自己眉心的季瞳，霍珈覺得他瘋了。

“你在干什么？！”

“他在執行他的任務呀。”李遠山起身，來到霍珈眼前，露出猥瑣且賤的笑容。

“你的任務，是來殺我。而他的任務呢，是來保護我，也就是說——他要阻止你想殺我。”

霍珈的眼神瞬間變得十分凌厲。

她直直地盯著季瞳，質問道：“季瞳，是真的嗎？你說句話啊！這到底是不是真的？！”

季瞳遲疑了幾秒后，艱難地點了點頭。

“草！你竟然背叛老子！背叛組織！”霍珈吼道，內心怒火中燒。

媽的，關鍵時刻竟然被自己人擺了一道！而這個人居然是這么多年來和自己出生入死、同甘共苦的過命交情兄弟季瞳！草！虧得老子還拼命接任務，就是為了能夠盡快拿到錢救他！沒想到他竟然叛變！草草草！真心喂了狗了！

“NoNoNo，”李遠山搖了搖手指，“要注意措辭，他可沒有背叛組織呢。”

霍珈皺起眉。

“什么意思？”

“你猜呀。”李遠山賤兮兮笑道。

霍珈在腦海里飛快地思考了一下。

如果按照字面意思來理解，假設李遠山說的是真的，那么就是孤盟派她來殺他，卻又派季瞳來保護他。如此大費周章之事，不符合孤盟一貫的行事常理啊。除非……除非李遠山其實就是孤盟的人？而且位置極高？

一個大膽的念頭突然閃過！

霍珈內心一震。

難道……難道他是孤盟的首領？！

下一秒，她自己便證實了這份猜測。

因為她不經意間瞥到李遠山胸前佩戴的一枚徽章，上面刻有孤盟首領代號“青云”的拼音首字母縮寫“QY”。

李遠山注意到霍珈的目光停留在自己胸前的徽章上。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現在心里應該在想，我是不是青云？”李遠山揚了揚眉，笑道，“沒錯，你想的沒錯，我，就是青云。”

“為什么？為什么要這么安排？”霍珈發問。

“為了測試我？測試我的能力？測試我的忠心？”她頓了頓，“還是……為了殺我？”

李遠山聳了聳肩，擺擺手。

“霍珈，你知道嗎？你最大的問題就在于，不但很強，而且很聰明。要怪，就真的只能怪你自己啊。”

“我不明白。”霍珈壓著聲音，“既然你把我說得這么優秀，那像我這么優秀的人，能為孤盟效力，不好嗎？”

“是很好。但，”李遠山先看了季瞳一眼，轉頭沖著霍珈說道，“孤盟多的是像你這樣的優秀殺手，而且，這樣的人還會越來越多。”

“主要是，你現在對我和孤盟而言，已經沒有價值了。”

“既然已經不需要你了，與其讓你留在這個世界上成為心頭禍患，不如，讓你徹底閉嘴。”

不由得霍珈開口追問，李遠山倏地打了一個響指。

“砰——”

只見霍珈反應過來后，捂住腹部，痛苦地緩緩倒在被浸紅的地毯上。

她的眼睛里滿是復雜的情緒，不可思議、絕望、心痛等如潰堤般涌了出來。

季瞳收回槍，雙手自然垂落在側。他大口地深呼吸著。

“你滿意了吧？”

“當然，”李遠山認可地點點頭，“下手干脆利落，沒辜負我的一番苦心啊。要成為遠山集團和孤盟的合格繼承者，就需要這樣的魄力和心狠手辣。不過，這只是你邁出的第一步，以后的路還長著呢。要繼續努力啊，我的好兒子。”

季瞳低著頭，沒接過話。

李遠山抬手看了一眼腕表，邊往外走，邊命令道：“早點收拾好，就早點回家。記得處理干凈。”

“好的。”

過了幾分鐘，季瞳抱起霍珈，搭乘秘密電梯，進入地下密室。

他打開一輛黑色轎車的后備箱，把后座推倒，鋪上一層厚厚的毯子，將霍珈安放其上。

繼而快速回到駕駛位，點亮手表，切換到地圖模式。只見上面的一個黃點在移動中，明顯已經遠離大廈。

季瞳拿出手機發了一條密信，是一個問號。

很快就收到了秒回，是一個句號。

他快速啟動車輛，朝城南方向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