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便宜夫君踏著殘陽歸來,肩頭竟扛著一只半大的鹿,手上還拎著一只活的小佩奇。
此時,她已經沒有了第一次看到食物的興奮。一天沒吃飯的她竟然一點都不餓。
“喲,這次的獵物不是那溫順的小兔了。”左小棠挑眉。
抬眼間,她敏銳地察覺到便宜夫君神色有異,與往日大不相同。
正思索間,卻見他驀地伸出手來,掌心向上。
“嗯?這是干嘛?”左小棠一時不解。
便宜夫君皺眉,做了個吞咽的動作,左小棠這才恍然,慢性毒藥發作的日期怕是將近。
她回屋,在床底摸出一個大箱子,里面藥罐藥瓶琳瑯滿目,可惜她啥也不認識。
門外,便宜夫君正在焦急等待,左小棠尷尬一笑,心中暗自叫苦。
若此時說“忘了”,怕是性命堪憂。
回光影像中,沒有與選藥瓶相關的片段,這可怎么辦?
深吸一口氣,她逐一嗅聞藥瓶,直至一股刺鼻之味撲面而來,嗆得她連連咳嗽。不行,冷靜。
不多時,她鎮定自若地打開門扉,“進來吧。”
便宜夫君再次伸手,左小棠卻背著手,搖頭道:“沒有。”
話音未落,便見便宜夫君頭頂的惡意值緩緩攀升。
左小棠心中一凜,隨即慷慨陳詞:“那藥,也是有毒的,正是它阻礙了你體內毒素的排出。我既然已經答應幫你,便不會再害你了。”
便宜夫君聞言,情緒稍緩,點頭后又搖頭,指了指自己的身體。
“還有幾天發作?”左小棠問道。
見他舉起三根手指,左小棠點頭自信道:“放心,這兩日我先研究研究,再為你行針解毒。”
言罷,她又為便宜夫君把了把脈,發現其脈象較二十一日前已有好轉,行針逼毒的方法或許可行。最重要的是,還需要一些草藥輔助才行。
隨后,她未經便宜夫君的同意,便直接取了他半碗血,準備好好研究一下。
翌日清晨,左小棠經過一上午的鉆研,終于找到了應對之策。
是的,她終于找到那個正確的藥瓶。
她決定,先讓他吃著,然后再慢慢配置解藥。
午后,村莊中出現了一個郎中模樣的人,手持綠汁書寫的招牌:“青囊濟世,三文診病——買不了吃虧,治不好倒賠!”旁邊還繪有葫蘆與藥鋤的卡通圖案。
此人,正是左小棠。經過一番深思熟慮后,她決定要逐步打造“醫仙”人設,方便以后在這個世界闖蕩。
然而,直至日影西斜,也無人問津。村民們本沉浸在“神賜福宴”的喜慶氛圍里,瞧見她在村里轉悠,都像是見了瘟神一樣,眼中滿是懼意與嫌惡。
“瞧那毒婦,又來騙錢了!”
左小棠走得疲憊,便在村口大樹下歇息。村民們面面相覷,不敢靠近。
不多時,一中年郎中路過,他本欲離去,卻覺那麻衣村婦有些眼熟。他回頭細看,眸中忽地一亮。
他踱步至左小棠攤前,笑道:“喲,這不是侯府那假千金么?怎的,又出來害人?若無行醫證,擅自行醫可是犯法的!”
左小棠蹙眉打量他良久,終于想起,回光影像中,這人是十里八鄉頗有名氣的郎中。正是他,壞了原主毒害女子的計劃。
原主曾從他那兒購得幾株斷腸草,他卻派人跟蹤原主。這事也怪原主囂張跋扈,只因見他的兒子考得比心上人好,便派人打斷了那人的腿。礙于侯府的顏面,郎中一家只能忍氣吞聲。
原主以為他們軟弱可欺,又威逼利誘購得幾種毒草,配制毒藥。這才有了后來被逐出侯府的慘事,實乃咎由自取。
左小棠暗嘆晦氣,這壞人想改邪歸正,怎就如此艱難?說好的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呢?
看著那人頭頂的數字“61”,她無奈輕嘆一聲。
“唉,不就是打斷了你兒子的腿么?你要是記恨,我還你便是!”言罷,她尋了根棍子,朝著自己腿上狠狠砸去。十幾棍下去,整條腿鮮血淋漓,地上已積了一灘血。
“夠么?若不夠,您再補上幾棍!”
郎中和村民們當場愣住。
“瘋子……瘋婦!”郎中駭然退步。
村民們雖然厭惡這個毒女,但見郎中竟然欺負本村的人,也紛紛指指點點。郎中生怕惹禍上身,忙不迭地離去。
待那人離去,村民們趕緊散去,但是仍一步三回頭地議論紛紛。
“果然是毒女啊,對自己也這般狠毒。”
殘陽如血,左小棠忽地站起身來,大搖大擺地往家走去。
“看什么看,沒見過美人么!”左小棠見幾個村民都古怪地看著她,便沒好氣道。
原來,那不過是鹿血罷了,她身上恰好備了一塊以防萬一。
這世道,她能想到的,便是以這自殘瘋魔的狀態嚇退旁人。她曾聽聞范蠡以囚犯自殺之舉震懾大軍,如今這便是她行之有效的法子之一。若是再不行,她就只能動手了,做個“潑婦”也無妨。
當然,還有毒,只是那玩意兒太過兇險,搞不好就會弄出人命。
雖說白忙活半天,但是她深信機會總會有的。她定要將那“醫仙”名頭打響,如此一來,才能活得安穩,不枉重生一世。
她不相信以自己三甲醫院轉正的水平,還會如此窮困潦倒地生活下去。
這般煎熬著,總算到了第三日。
一個孩童被匆匆抱來,只見其左腿內側赫然兩道毒牙之痕,創口四周肌膚青黑如墨,小腿肌肉腫脹似葫蘆,分明是遭了蝮蛇毒口。
孩童母親哭得肝腸寸斷:“毒……不,姑娘,求您救救我家孩兒啊……”
左小棠神色淡然,纖指輕搭在孩童腕間,目光掃過婦人那補丁摞補丁的粗布衣衫,旋即打開簡陋的醫箱:“先付一文錢,剩下等孩兒痊愈后再慢慢算吧。”
婦人雙手顫抖著掏出一枚銅錢遞上。
左小棠先取桑皮繩在傷口近心三寸處緊緊縛住,然后從醫箱中取出柳葉刀置于燭火之上炙烤至青白色。
另一只手,從精致小木匣中取出銀針,如電般精準刺入委中、承山二穴,腕底暗勁一吐,針尾立時顫動如飛蠅振翅。
“忍著點。”
語畢,刀刃已斜斜挑開創口,烏黑毒血瞬間噴濺而出。爾后,她早有準備,將天仙子與曼陀羅粉及時撒于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