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這左小棠出針如電,沿著肝經太沖、行間二穴,連下九針,旋即取三棱針,精準刺入八風穴放血。
待那黑血漸漸轉為鮮紅,她開始輕柔且細致地清洗那傷口,而后敷上嚼爛的七葉一枝花。
她抬手拭去額間細密的汗珠,神色鄭重道,“明天來我家,取些鬼針草與半邊蓮,用三碗水煎作六分,早晚空腹服下。”
那農婦尚在愣神之際,身旁男童忽地指著小腿,驚喜交加地喊道:“娘,之前腫得厲害的地方,現在能彎曲伸直了!”
“也是你們母子運氣好,若是再晚些時候,便是大羅神仙降世,也無力回天了!”左小棠長嘆一聲。
“多謝娘子救命之恩……”那孩童母親哽咽著。
“不必言謝,你給我錢財,我為你治病,天經地義的事!”左小棠擺了擺手,全然不見往日里那坑蒙拐騙的“毒女”模樣。
周圍村民瞧著這一幕,心中不禁泛起波瀾,往日里被喚作“毒女”的江娘子,此刻看來,似乎也沒那么令人憎惡了。瞧她這行針施藥的架勢,倒真有幾分醫術高超的模樣。
第二天,直至晌午時分,日頭高懸,左小棠才悠悠轉醒。
“這啞巴夫君倒也算有幾分眼力見,沒來擾我清夢!”左小棠打著哈欠,嘟囔道,“哎,也只有溫暖的棉被和一個好夢,能慰藉我的身心了。”
她簡單洗漱一番,換了腕臂上敷過藥的新麻布。
就在這時,只見院門外有個身影,怯生生地縮在那兒,定睛一看,竟是昨日中蛇毒那孩童的母親,名喚張娟。
左小棠趕忙將她迎了進來。
“江娘子,我……我是來取藥的。”張娟低著頭,聲音細若蚊蠅。
“嗯,好,稍等片刻。”左小棠轉身,熟練地將幾樣藥草包好,遞給她。
張娟接過藥,千恩萬謝后,面露難色,猶豫再三,才開口道:“江娘子,這銀錢……能不能寬限些日子?孩子他爹在縣城做生意又虧了錢,家里實在拿不出了。”
“哦,無妨,等你有錢了再給便是。”左小棠擺擺手,一臉不在意,仿佛這銀錢之事,于她而言,不過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謝謝,謝謝江娘子。”張娟一臉狐疑地打量著她,猶豫半晌,才弱弱開口,“你……你還是江娘子嗎?怎么突然就……”
“變了性子是吧?”左小棠笑著接過話茬。
張娟忙不迭點頭。
“我啊,是突然想明白了。過去是我糊涂,對不住鄉親們。被家里人趕出來后,我心里一直憋著一股氣。可這重病一場,我算是看透了,以前我沒得選,如今我想做個好人,還望鄉親們多監督監督我!”左小棠說得情真意切,若原主泉下有知,怕是要氣得吐血。
“江娘子可別這么說!往后有啥需要幫忙的,盡管找我。”張娟連忙安慰道。
和張娟熟絡后,左小棠從她口中得知了那便宜夫君被打的緣由。
張娟說是從她丈夫那兒聽聞,鬧市有人被一群蒙面小混混圍著打,邊打邊罵“讓你翻墻”,酒肆里更是傳得沸沸揚揚,說是有男人翻進侯府院子偷情,話要多難聽有多難聽。
“江娘子,可得把你男人看緊嘍,瞧著挺老實一人,沒想到能干出這事兒。”
左小棠干笑兩聲,心里直犯嘀咕:偷情也就罷了,還被打成這樣,哎,真是純愛戰士秒變顯眼包!
又閑扯了幾句,張娟便匆忙離去了。
也就是在這閑扯之中,左小棠得知了便宜夫君的姓名,叫蕭十一。據說他是三年前來到此處安居,做了一名獵人。起初還能經常與村民交換食物,后來不知怎的,帶回一個媳婦,將附近村莊攪得雞犬不寧,便少與村民往來了。
此地名為寒山村,因靠近連綿不絕的寒山而得名。
山中有三峰,其上分別有一道一寺一寨。寒山村與道觀相近,走官道需兩日腳程,雖走山道更近,但近幾年來,鮮少有人活著回來,便再無人敢冒險。
想來也是,這秘禁加持之后,不僅對植物有影響,對動物也是如此,尤其是核心區。
左小棠在村莊所見雞鴨,都比她前世所見大上一圈,簡直像是去過太空站,經受了宇宙粒子輻射一般。
往后幾日,左小棠一邊與村民修復關系,一邊潛心研究解藥,一邊籌劃著是否要開墾一片區域,采辦些種子。
雖說她前世一天農活都沒干過,但如今身處這環境,也不得不向現實低頭。
除非她能去縣城辦個行醫資格證,然后開個小店,如此一來,將來這便宜夫君若跟心上人跑了,她也好有個安穩的容身之所。
俗話說的好,面包比男人重要。
想來,這破地方既為古代,想必也是女人地位低下的陳舊思想根深蒂固。
這日晚上,正沉睡的左小棠,被一聲奪門而出的聲響驚醒。
見屋門大開,有兩道人影在院子里激烈打斗,分明是蕭十一和一個蒙面人。
隨著兩人拳腳相加,竟有陣陣氣流逸散開來,可見二人武功皆是不凡。
那蒙面人眼看不敵,一躍騰空,越過柵欄,向遠處倉皇逃去,兩人一追一逃,轉瞬便沒了蹤影。
左小棠心下稍安,這古代當真危險,隨便一個盜賊都身懷武功。
她忽地想到了什么,趕緊查看雜物堆,見沒有少東西,這才松了口氣。
還好,不是來搶我寶物的!
好一會兒,她見蕭十一回來了,便上前問道:“跑了?”
蕭十一點頭,便徑自回到墻角的草席上,和衣躺下了。
見他一副不想理睬的模樣,左小棠心中暗自腹誹,在心中“切”了一聲,裝什么冷酷啊,偷人偷不著,追人也追不上!
第二日,蕭十一沒有去打獵,因為這幾天堆積的大小獵物太多了,根本吃不完。再說這兩人似乎根本不知道餓,感覺像是辟谷了一般。
左小棠覺得她自己也就罷了,是因為在秘禁中吸收了太多能量,那這個蕭十一是怎么回事?照理說他既然在這里,即便沒有化為妖,也會成為原住民才對。
難不成既不是人,也不是妖?
忽然,一股讓她頭皮發麻的想法涌上心頭,他他他,他不會變成物品了吧,禁器?不對,都在。
刀?
對了,刀不在了,而且當時那刀是生銹的,帶回來的時候,好像銹跡變少了。
我去,這還真有可能——他竟然變成了我的刀!
“男人,你真的會影響我拔刀的速度啊!”
她心中不覺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