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塵煙》

場景一：灶臺邊的佛光

梅雨季的潮氣裹著霉味滲進弄堂，老式煤球爐騰起的青煙在灰磚墻上暈染出詭異的紋路。戚天蜷在弄堂口褪色的藤椅里，看著鄰家阿婆用火鉗夾起燒紅的煤塊。當那團焦黑的煤核墜入爐膛的瞬間，他渾濁的瞳孔里突然倒映出三十三重天的琉璃火，金紅色的光芒與現(xiàn)實中的煤煙重疊，可鼻腔里鉆進的卻是嗆人的二氧化硫，熏得他接連咳嗽。

“戚老爹，幫穿個針！“阿婆布滿老繭的手遞來銀頂針和細如發(fā)絲的棉線。戚天顫巍巍地接過銀針，枯瘦的指節(jié)卻總對不準針眼。皮下流轉(zhuǎn)的空天機力場突然震顫，針鼻處泛起幽藍微光，扭曲成肉眼難察的量子蟲洞。下一秒，棉線竟自動穿梭而過，末端還打了個工整的死結。

“喲，您老眼神比年輕人還利索！“阿婆驚嘆著接過針線，渾濁的眼珠里滿是笑意。戚天望著她皸裂指縫里嵌著的煤灰，想起昨夜在黃浦江底凈化的钚元素，那些致命的放射性物質(zhì)此刻或許正沉淀在阿婆洗菜的淘米水里。他喉嚨發(fā)緊，神性在這市井煙火中悄然銹蝕，比金剛杵斷裂更令人錐心。

弄堂里突然傳來孩童的笑鬧，三個光屁股的男孩追逐著跑過，褲腿沾滿煤渣。戚天看著他們遠去的背影，胸腔里的佛骨又傳來細微的刺痛——那些漂浮在空氣中的放射性塵埃，正在無聲侵蝕著這些鮮活的生命。

場景二：小籠包里的鈾微粒

晨光刺破云層時，城隍廟的早餐攤早已蒸騰起熱氣。女媧踮著腳，從校服口袋里掏出皺巴巴的五塊錢：“兩客湯包。“蒸籠掀開的剎那，白霧裹著肉香撲面而來，可她卻皺起鼻子——在這熟悉的市井香氣里，混雜著一絲若有若無的金屬腥氣。

“小妹妹多加醋！“攤主舀起琥珀色的液體，女媧卻死死盯著醋瓶底的沉淀物。昨夜美軍偵察機灑落的鈾238微粒，此刻正與鎮(zhèn)江香醋發(fā)生詭異的酯化反應，那些肉眼難辨的黑色顆粒在醋液里緩緩旋轉(zhuǎn)，如同沉睡的惡魔。

“這醋別用。“她突然按住攤主手腕，語氣帶著不屬于孩童的嚴肅。

“小鬼頭懂啥？祖?zhèn)髋浞剑　皵傊鞑荒蜔┑厮﹂_她的手。滾燙的醋汁潑在女媧手背，皮膚瞬間浮起《楞嚴咒》的燙金符文，可在凡人視線中，那光芒又迅速隱去，只留下一道淺淺的紅痕。她咬著嘴唇，默默啃起包子，肉餡里輻射值超標的警告在舌尖炸開，像是吞下了一把碎佛骨。

隔壁桌的老食客吧唧著嘴：“小姑娘挑食嘞！“女媧望著他們大快朵頤的模樣，喉嚨發(fā)緊。那些混合著鈾微粒的香醋，正在不知不覺中侵蝕著這些普通人的身體。

場景三：石庫門的量子糾纏

“爺叔修水管啊？“二樓亭子間的鐵窗推開，卷發(fā)棒冒著焦糊味，舞女探出大半個身子，蕾絲睡衣下隱約可見青紫色的瘀傷。戚天仰頭時，空天機力場敏銳捕捉到那些傷痕里殘留的納米監(jiān)聽器，正閃爍著幽藍的光。

他拎著銹跡斑斑的扳手爬上吱呀作響的木梯，水管爆裂處噴出的銹水里，懸浮著女媧昨日在教室拆解的钚電池殘渣。扳手觸到閥門的剎那，空天機力場悄然運轉(zhuǎn)，鐵銹粒子在暗處聚合成微型曼陀羅，每一道紋路都在吸收著水中的放射性物質(zhì)。

“修好啦？“舞女遞來皺巴巴的二十元鈔票，涂著猩紅指甲油的手指微微發(fā)抖。戚天搖頭：“銅閥芯裂了，得換。“

“當我搖錢樹啊？“舞女突然摔上門，震落的墻灰里，無數(shù)納米機器人迅速排列組合，在空中凝成一行梵文：“眾生皆苦“。戚天望著斑駁的門板，想起昨夜在江邊看到的景象——美軍的潛艇正在江底秘密運輸核廢料，而這些，或許就是舞女傷痕的真正來源。

場景四：作業(yè)本上的蘑菇云

暮色爬進石庫門的亭子間時，女媧趴在掉漆的小桌上修改裝置圖紙。窗外突然傳來叫罵聲：“小赤寇！賠我風箏！“

她推開吱呀作響的木窗，看見阿杰帶著幾個混混堵在樓下。斷線的風箏掛在晾衣繩上，尼龍布印著刺眼的骷髏核輻射標志。女媧的目光落在阿杰脖頸后的芯片上，幽藍的光芒正在皮膚下閃爍——那是美國戰(zhàn)略司令部的外圍傀儡裝置。

“等著。“她扯下蝴蝶發(fā)卡，金屬翅翼在暮色中泛著冷光。發(fā)卡的磁力精準吸住風箏線，尼龍布在風中獵獵作響。混混們哄笑著散去，阿杰臨走前還對著樓上比了個中指。

女媧展開揉皺的圖紙，卻僵住了——阿杰用紅筆在反應堆設計圖上畫滿淫穢涂鴉。她顫抖著拿起橡皮擦，那些污痕突然泛起藍光，量子躍遷般在數(shù)學作業(yè)本上燒灼出廣島蘑菇云的素描。畫面中，巨大的蘑菇云下，無數(shù)扭曲的人影正在痛苦掙扎，而右下角，赫然寫著阿杰歪斜的簽名。

樓下傳來餛飩攤的叫賣聲，可女媧卻感覺不到半點煙火氣。她望著作業(yè)本上的蘑菇云，突然想起爺爺說過的話：“佛渡得了核災，渡不了人心。“而此刻，這張小小的作業(yè)本，正無聲訴說著人性最黑暗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