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凡核》
清晨的魚市
六月的梅雨季，天空仿佛被戳破的水袋，淅淅瀝瀝的雨時斷時續。清晨，水產市場里早已熱鬧非凡，各種嘈雜的聲音交織在一起。吳阿婆穿著那雙已經磨得有些破舊的膠鞋，小心翼翼地踩進水產市場積著血水的凹坑，每一步都帶著歲月的沉穩。鐵皮棚頂縫隙間，漏下絲絲縷縷的晨光，在滿是腥氣的地面上投下斑駁光影。
她緩步走到03號攤位前，目光落在攤位上那盆鯽魚。塑料盆里的水泛著渾濁的波紋，幾條鯽魚靜靜地躺在水中。吳阿婆蹲下身，布滿皺紋的手指輕輕戳了戳其中一條鯽魚的鰓蓋，嘴里嘟囔著：“死的？”她的眼神中帶著些許懷疑，畢竟魚鰓泛著不自然的紫紅，和往常新鮮的魚鰓顏色大不相同。
“哎喲阿婆，凌晨三點才從黃浦江撈上來的！”攤主老陳滿臉堆笑，圍裙上沾滿了魚鱗，像是一件特殊的“戰衣”。他趕忙從褲兜里掏出手機，手指快速劃拉著，“您看，這是今早拍的視頻——”
手機屏幕亮起，視頻里，漁網被緩緩拖出水面，一筐鯽魚在網中撲騰。可仔細一看，那些魚眼都蒙著層白翳，顯得毫無生氣。鏡頭突然晃動，拍到江面飄著片奇怪的藍光，那藍光在水波中搖曳，透著股說不出的詭異。
“現在江里的魚都這樣。”隔壁賣豆腐的張師傅探過頭來插嘴道，他一邊擦拭著案板，一邊說著，“我侄子在核電站上班，說是什么...冷聚變污染？”他的語氣里帶著不確定，顯然對這個陌生的詞匯也一知半解。
吳阿婆沒接話，只是默默摸出皺巴巴的二十塊錢遞給老陳。當她把鯽魚裝進塑料袋時，原本一動不動的鯽魚突然抽搐兩下，鱗片縫隙滲出絲金光，那金光一閃而逝，卻讓吳阿婆心頭微微一顫。
灶臺佛影
回到家中，老式煤氣灶“噗”地竄出藍火苗，火焰舔舐著鍋底。吳阿婆系上圍裙，開始處理那條鯽魚。她拿著菜刀，熟練地刮著魚鱗，可當刀刃劃過魚腹時，發現里面有團棉絮狀異物。她微微皺眉，放下菜刀，捏著鑷子小心翼翼地挑出來。
就在那團東西被挑出的瞬間，詭異的事情發生了。它突然在吳阿婆掌心化開，竟變成半片蝴蝶翅膀形狀的金箔，金箔在晨光下閃爍著耀眼的光芒，美得讓人移不開眼。
“小滿！”她朝客廳喊，聲音里帶著幾分急切，“把你作業本上那個蝴蝶貼紙拿來！”
不一會兒，穿校服的小滿赤腳跑進廚房，發卡上缺了角的塑料蝴蝶隨著她的動作在晨光中顫動。小滿將貼紙按在灶臺油漬上，剎那間，整條鯽魚突然懸浮起來，仿佛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托住。魚嘴開合間，吐出串串氣泡，更令人驚奇的是，每個氣泡里都裹著《心經》的筆畫，那些筆畫在氣泡中若隱若現，散發著柔和的光暈。
“阿婆，”小滿用鉛筆戳破一個氣泡，眼神中滿是好奇與疑惑，“物理老師說這是量子糾纏現象。”她歪著頭，試圖用課堂上學到的知識來解釋眼前的怪事。
吳阿婆沒有回應，只是望著砂鍋里翻騰的魚湯。湯面浮油正緩緩聚成“卍”字形，那形狀讓她想起三十年前在普陀山的經歷。那時，老住持曾說她命里有段“魚水孽緣”，如今看來，這一切似乎正在慢慢應驗。
居委突擊
正當吳阿婆準備享用這鍋神奇的魚湯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所有水產立即封存！”穿著防護服的王主任一腳踹開鐵門，聲音洪亮而威嚴。幾個穿白大褂的人跟在他身后，魚貫而入。此時，吳阿婆正往保溫瓶里灌魚湯，動作被這突如其來的闖入打斷。
小滿看到這一幕，突然沖上去抱住一個穿白大褂人的腿，眼中滿是焦急與不舍：“別收走阿杰的魚！”她的聲音帶著哭腔，緊緊抱著不松手。
戴著防毒面罩的年輕人愣了下，緩緩蹲下來。面罩反射出小滿校牌上的名字：江小滿。就在這時，封存袋里的死魚突然集體豎立起來，魚嘴對準居委會頒發的“文明家庭”銅牌，場面詭異至極。
“這孩子...”王主任后退半步，眼神中閃過一絲驚訝，“老吳你實話實說，是不是用進口飼料了？”他的語氣帶著質問，似乎認定這其中必有蹊蹺。
窗外突然傳來刺耳的剎車聲，打破了屋內緊張的氛圍。穿迷彩服的人跳下車，動作迅速而利落。他拿著槍管挑開晾在竹竿的咸魚，只見魚鰓里嵌著的微型芯片正閃著藍光，那藍光像是在無聲地訴說著什么秘密。
魚鱗WIFI
夜深了，整棟老式里弄陷入寂靜，只有偶爾傳來的幾聲犬吠。吳阿婆輕手輕腳地摸進灶披間，月光透過小窗灑進來，為房間增添了一絲神秘的氛圍。她摸出藏在腌菜壇里的魚鰾，借著微弱的月光，小心翼翼地剝開黏膜。
里面蜷縮著粒米大的晶體，吳阿婆顫抖著雙手，將晶體接上老年機充電器。剎那間，天花板突然投影出戚天模糊的臉。影像里的老人咳嗽著，背后是蘇州河堤的防汛沙袋，他的聲音帶著焦急與擔憂：“量子佛龕撐不過三天了。”他頓了頓，接著說，“美軍在崇明島...”話還沒說完，影像突然閃爍起來。
就在這時，小滿突然光腳出現在門口，聲音里帶著不安：“阿婆，我的發卡在發熱。”她取下變形的塑料蝴蝶，發卡底座露出微型電路板——正是三年前爺孫遇難時，嵌進她頭皮的那塊導彈碎片。
吳阿婆用湯勺舀起變稠的魚湯，湯里沉淀的佛骨渣滓正與發卡共振。整棟老式里弄的窗玻璃同時泛起漣漪，倒映出黃浦江上空正在集結的無人機群，那些無人機密密麻麻，如同烏云一般，預示著一場風暴即將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