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廢鐵梵音》

食堂風波與生銹的試管架

正午的陽光斜斜照進食堂，不銹鋼餐盤碰撞的叮當聲混著飯菜香，在空氣中交織成一片嘈雜。阿杰坐在長桌旁，手里的餐盤轉得嘩嘩作響，油漬順著糖醋排骨滴到對面女媧的校服袖口。

“賠錢貨！你那個破實驗害我爸下崗了！“阿杰故意提高嗓門，尖銳的聲音瞬間刺破喧鬧。食堂里的交談聲戛然而止，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這張桌子上。女媧低頭擦拭校服上那塊油漬，蝴蝶發(fā)卡在鬢角細微震顫。在她獨特的視角里，油污分子結構在視網(wǎng)膜分解成《藥師經(jīng)》的梵文符號，而阿杰后頸處，核電站裁員公告正以二進制流光閃爍。

“核廢料處理廠轉型是遲早的事。“女媧把餐盤里唯一的蘋果推給他，語氣平靜得像在討論天氣，“你爸該去學釬焊，浦東船廠招人給反應堆密封艙補縫。“

阿杰愣住了，還沒來得及回應，班長陳琳就慌慌張張地沖過來，一把拽住女媧的胳膊：“器材室鐵架臺被當廢品賣了！你藏的鉛罐還在上面！“

女媧的瞳孔微微收縮，隨即站起身來：“走！“兩人快步跑出食堂，留下阿杰呆坐在原地，望著桌上的蘋果發(fā)怔。

廢品站的佛芯

三輪車碾過滿地梧桐落葉，發(fā)出沙沙的聲響。女媧和陳琳跟著車來到虬江路舊貨市場。這里彌漫著鐵銹和機油的味道，生銹的試管架堆在“老王廢金屬“攤位前。女媧一眼就看到那個裹著防輻射布的鉛罐，正被秤砣壓著論斤計價。

“學生妹別擋生意！“攤主老王啐掉煙頭，不耐煩地說，“學校后勤處賣的破爛，三百塊一斤！“

女媧指尖觸到鉛罐冰涼的表面。罐內钚-239微粒突然活躍起來，在她意識深處投射出三十三重天的琉璃佛壇。而老王油膩的圍裙口袋里，一張美軍后勤部的采購單正滲出黑鷹徽章油墨——收購品類第七欄赫然印著：“實驗級鉛合金容器“。

“這罐子裝過我爸的骨灰。“女媧突然哽咽，淚珠砸在秤桿上濺起銹塵，“您行個好...我攢了半學期早飯錢。“

老王看著眼前這個倔強的女孩，喉結滾動兩下，最終揮揮手把鉛罐甩給她：“晦氣！拿滾！“

女媧緊緊抱著鉛罐轉身就走，陳琳小跑著跟上。她們沒注意到，老王望著她們的背影，眼神里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

天臺實驗室的裂縫

天臺水箱后，鉛罐被小心翼翼地撬開。陳琳倒抽一口冷氣——罐內根本不是骨灰，而是一個微型托卡馬克裝置。裝置上纏繞著銅線佛龕，幽藍的等離子體在真空管里流轉，形成曼陀羅圖騰。

“你用食堂微波爐改裝的？“陳琳指尖發(fā)顫地撫摸線圈，“教導主任說你再搞核反應就開除...“

“只是冷聚變模型。“女媧將銹蝕的試管架插進水泥縫，蝴蝶發(fā)卡突然射出一束伽馬射線，精準地焊接著裂縫，“看，像不像敦煌壁畫的飛天飄帶？“

鋼架熔接的火星突然凝滯在空中。戚天沙啞的咳嗽聲透過蘇州河霧氣傳來：“...黑市鉛罐流通鏈直通吳淞軍港。“女媧猛回頭，對面住院樓頂?shù)睦先松碛霸谟鄷熤刑s成半透明，他枯瘦的食指正指向黃浦江——三艘宙斯盾艦的輪廓刺破暮色。

“他們要干什么？“陳琳的聲音帶著顫抖。

女媧沒有回答，只是握緊了拳頭。暮色中，她眼中的光芒比等離子體還要熾熱。

家長會的硝煙

“張小滿家長，您女兒該轉去特殊教育學校。“教導主任敲著捐款名冊，嘴角掛著冷笑，“她把消防栓改造成重水收集器！還煽動同學拆課桌煉锎元素！“

家長席末位的戚天緩慢抬頭，呼吸機導管在輪椅后蜿蜒如白蛇：“1954年，美國在比基尼島氫彈試驗燒毀一艘日本漁船...“他渾濁的瞳孔突然聚焦，會議室投影儀自動切換畫面——廣島原爆紀念館的焦黑飯盒，正與教室被熔解的課桌鐵皮重疊。

阿杰父親突然拍桌而起：“你們這些官僚懂個屁！沒有她教的輻射防護課，我早死在...“話未說完，他工裝口袋里的蓋革計數(shù)器爆出尖鳴，屏幕上跳動著老王廢品站的GPS坐標。

窗外驟然大雨傾盆，雨滴在玻璃上沖刷出梵文警告：“今夜子時，鉛罐歸巢“

女媧坐在角落里，看著這場激烈的爭論，腦海中不斷浮現(xiàn)出鉛罐、美軍采購單、宙斯盾艦的畫面。她知道，一場更大的風暴正在醞釀，而自己，必須做好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