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餛飩湯底的佛光》

場景一：鉛桶里的曼陀羅

清晨的校園籠罩在薄霧中，值日生用塑料掃帚刮擦著走廊瓷磚，刺耳的摩擦聲伴隨著鐵銹味的灰塵四處飛揚。女媧踮著腳擦拭窗玻璃，蝴蝶發卡突然發出輕微的嗡鳴，昨日在工具間檢測到的輻射讀數仍在她視網膜上隱隱浮現。

就在這時，阿杰哼著不成調的歌從遠處走來，手里提著半桶污水。“讓讓！“他大喊一聲，將污水潑向走廊旁的花壇。

“喂！杜鵑枯三天了！“勞動委員沖過來揪住阿杰的衣領。女媧卻突然蹲下身子，指尖捻起被污水浸透的土壤。腐葉下，細小的熒光菌絲正貪婪地吮吸著鉛灰色的水漬，將其轉化為剔透的琉璃色。

“怕啥？我媽說澆核廢水開花更艷……“阿杰滿不在乎地踢翻水桶。就在這時，女媧的瞳孔微微收縮——桶底黏著的黑色油垢，竟綻開一朵指甲蓋大的金屬蓮花，花瓣尖端滾動著冷卻塔冷卻液特有的鈷藍色液滴。

遠處，戚天推著煎餅車的身影在霧氣中若隱若現。女媧摸出口袋里的橡皮，在窗臺快速書寫梵文公式。粉筆灰隨著算式自動重組，漸漸凝成微型凈水器的結構圖。就在這時，衛生老師的尖嗓門突然響起：“小滿！玻璃擦成毛玻璃了！“

女媧慌忙抹去窗臺上的痕跡，只留下油漬般暈開的佛手印水痕。她轉身時，正看見阿杰對著手機竊笑——屏幕上，一段“問題少女用污水種花“的視頻正在快速錄制。

場景二：餛飩攤的量子糾纏

校門口的餛飩攤前，白霧蒸騰。戚天佝僂著背，用不銹鋼勺攪動著骨湯。每一次翻卷，湯中沉淀的核污染微粒都會析出金沙般的光點，在霧氣中閃爍。

“老爺子，湯頭夠鮮啊！“穿防化服的城管一邊嚼著餛飩，一邊查看手中的檢測儀。奇怪的是，本該發出警報的綠燈卻詭異地閃爍著。

女媧擠過人群，將空飯盒遞進窗口：“不要紫菜。“當她的指尖觸碰到鋁制餐盒的瞬間，湯鍋上空突然浮現出全息投影——黃浦江底廢棄的放射源正通過下水道，滲入攤販的進貨渠。與此同時，她書包里的作業本突然發燙，夾層中用血漬寫就的《楞嚴咒》開始灼燒出焦痕。

“丫頭端穩！“戚天突然扣住她的手腕。湯碗在震蕩中潑出三滴，落地竟腐蝕出《心經》全文的微型凹槽。周圍穿校服的男生們哄笑著踢翻塑料凳：“核污水餛飩吃了長三只眼哦！“

女媧低頭吮了口湯，瞳孔深處可控核聚變的藍光暴漲。“啪“的一聲，攤頂的燈泡炸裂，飄落的鎢絲在半空扭結成“卍“字符。人群驚叫聲中，戚天迅速熄滅煤氣灶，渾濁的眼睛里閃過一絲憂慮。

場景三：垃圾桶的凈土

垃圾分類站里彌漫著腐壞的甜香。女媧蹲在綠桶前，手中的輻射檢測儀數值瘋狂攀升。腐爛的草莓果肉里嵌著生銹的螺栓，菌斑沿著螺紋綻放出優曇婆羅花。

“作業交了沒？“班長突然探頭。女媧慌忙用校服蓋住儀器，起身時卻不小心撞翻了垃圾桶。核廢料過濾芯、醫院放射性藥劑瓶、沾著機油的佛經殘頁……污染物如黑色瀑布傾瀉而下。

菌絲瞬間裹住女媧的腳踝，襪口滲出《華嚴經》的金粉字跡。“找死啊！“清潔工大爺揮舞著掃帚砸過來，戚天卻及時撐著煎餅車擋在她身前。竹帚劃過油污地面，濺起一串火星。

“你…你們看！“老頭突然僵住。滿地穢物正被菌絲吞噬重組：鉛罐熔成打坐佛陀的輪廓，針管聚成降魔杵，佛經紙頁裹著果核滾動成轉經輪。當腐臭味化作檀香時，檢測儀數值歸零。

阿杰舉著手機沖進來直播：“臥槽！垃圾站成佛堂了！“鏡頭里，戚天劇烈咳嗽著，指縫漏出的血珠在菌毯上灼出“人間非垢“四字小楷。女媧望著這不可思議的一幕，突然明白，所謂的凈土，或許從來不在別處。

圍觀人群中，穿防化服的城管悄悄舉起對講機。而在直播畫面里，這段“垃圾站異變“的視頻正在以驚人的速度傳播，彈幕瘋狂滾動：“這是神跡！““舉報！有輻射污染！““快叫環保部門！“

戚天擦去嘴角的血跡，望向校門飄揚的核輻射黃旗，喃喃道：“凈土不在桶里，在倒垃圾的人心里。“女媧知道，更大的風暴，正在悄然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