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斷弦劫》
一、食堂的因果弦
午休鈴的余音還繞著食堂橫梁,排骨年糕的甜香混著消毒水味漫過餐桌。女媧(小滿)把演算紙鋪得像層薄雪,圓珠筆在核聚變方程的邊緣打圈,一滴糖醋汁突然從餐盤邊緣墜下,在“E=mc2”的等號上洇出個橙紅色的暈。
蝴蝶發卡突然在發間震顫,金屬翅翼刮得耳廓發麻。她抬頭時,正撞見不銹鋼湯勺在餐盤里憑空扭曲,勺柄螺旋上升,勺頭凹成個標準的“卍”字,反射的陽光刺得鄰桌阿杰瞇起眼。“喂,你的盒飯在發光!”胖男孩的勺子“哐當”砸在桌上,他指著女媧餐盤里的米飯——那些晶瑩的顆粒正透出淡金色,每粒米的紋路都在重組,像無數細小的梵文在跳動。
“輻射讀數正常。”靈月的白大褂下擺掃過餐桌,口袋里的蓋革計數器沒發出半點聲響。她推了推滑到鼻尖的金絲眼鏡,把女媧碗里的糖醋排骨夾進自己飯盒,指甲蓋邊緣的裂口滲出點血珠,滴在飯粒上竟變成墨色。“上周遞的實驗室申請被駁回了,”她嚼著排骨含糊道,“校長說經費要優先給新的監控系統,但我測過機房的電路板,腐蝕速度比正常氧化快十七倍。”
女媧突然抓住她的手腕。靈月的校服袖口往下滑了滑,露出腕間青紫的淤痕,那些傷痕不是散亂的,而是順著某種規律排列,像串沒刻完的音符。“你又在用血喂那把琴?”食堂的不銹鋼餐桌突然發出細響,桌面浮現出蛛網狀的血絲,與靈月腕上的淤痕完美重合。
遠處傳來校工的驚呼,像被掐住的貓:“不得了啦!音樂廳那把古董琴!所有琴弦全斷了!”靈月的臉瞬間白了,她猛地抽回手,卻沒注意到自己飯盒里的排骨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黑,骨頭縫里滲出的汁液在桌面上拼出個殘缺的“劫”字。女媧摸了摸發間的蝴蝶發卡,金屬翅翼的震顫頻率越來越急,像是在預警什么。
二、琴房噬光蟲
音樂廳的穹頂在淌汗。貝多芬壁畫上的《命運交響曲》總譜正往下滴焦黑的粘液,落在地板上蝕出密密麻麻的孔洞,像被蟲蛀過的書頁。戚天拄著掃帚站在舞臺中央,掃帚柄不知何時生出了淺褐色的紋路,頂端冒出幾片嫩綠色的芽——那是菩提葉的形狀。
“噬光蟲群昨夜啃穿了第三道防護罩。”靈月把頻譜儀貼在發霉的墻壁上,顯示屏瞬間被紅點占滿,每個紅點都在不規則跳動,“它們靠吞食聲波共振存活,尤其偏愛弦樂器的泛音。”她話音剛落,舞臺角落的斯特拉迪瓦里古董提琴突然“咔”地裂了道縫,千萬只透明飛蟲從琴身里涌出來,蟲翼振動的頻率恰好是降E調,刺得人耳膜發疼。
“快關窗!”戚天橫掃掃帚,菩提枝椏突然暴漲,在半空中織成金色的網。蟲群撞上力場的瞬間發出刺耳的嘯叫,幾個練琴的女生捂著頭蹲下去,女媧卻突然沖向角落的鋼琴。“借個音!”她的指尖砸在琴鍵上,C大調的琶音化作銀白色的刃,像把無形的刀劈進蟲群——飛蟲齊刷刷從中間斷開,暗紫色的體液濺在地板上,竟自動匯成三行血字:
暗淵啟扉
靈器歸墟
申時斷魂
“申時是下午三點。”靈月的頻譜儀突然發出蜂鳴,屏幕上的紅點開始向中心聚集,形成個模糊的人形輪廓。戚天用掃帚尖挑起一只沒斷成兩半的飛蟲,那蟲翼在陽光下泛著金屬光澤,仔細看能發現翅脈竟是由細小的電路組成。“這不是自然生物,”他捻碎蟲尸,指尖沾著點熒光綠的粉末,“是用暗物質和電路板拼出來的。”
女媧突然發現鋼琴的黑鍵在發燙。她伸手觸摸琴鍵時,指尖傳來輕微的麻感,像是有電流通過。琴蓋內側的木紋正在重組,慢慢顯露出幅地圖,上面用朱砂標著個紅點——正是音樂廳的位置。
三、梧桐樹下的交易
后巷的梧桐樹把陽光切成銅錢大小的光斑,落在靈月攥著青銅鈴鐺的手上。那鈴鐺銹得厲害,鈴口的紋路卻異常清晰,刻著半闕《廣陵散》的樂譜。她把鈴鐺按在樹疤上,樹皮下傳來齒輪轉動的聲響:“這是最后一塊伏羲骨,換你知道的關于魔主的情報。”
樹洞深處浮出半張機械面孔,電子眼的紅光在陰影里忽明忽暗。“暗淵魔主的真身藏在浦東核電站的反應堆芯,”機械人的聲音像生銹的合頁在轉動,“但那里的輻射劑量超過十萬倫琴,你們的血肉之軀靠近不了百米。”
“上個月徐匯變電站的爆炸,是你動的手腳。”戚天的掃帚突然橫在機械人脖頸前,菩提枝椏刺破對方的金屬皮膚,爆出帶著檀香味的火星。樹根從地下猛地竄出來,纏住機械人的胳膊,那些根須上的絨毛竟在吸血,機械臂的金屬表面迅速泛起銹斑。
“你們不懂...”機械人發出齒輪卡死的嘶吼,電子眼的紅光開始閃爍,“高劑量輻射...會喚醒女媧體內的佛骨...那才是魔主真正想要的...”
遠處傳來警笛聲,由遠及近。靈月突然扯下女媧發間的蝴蝶發卡,猛地扎進樹洞!金屬翅翼高速旋轉起來,像把微型電鋸,瞬間將機械人的頭顱絞成碎片。銅色的齒輪碎片漫天飛舞,其中一片慢悠悠飄落,粘在女媧的校服上——那是半張燒焦的照片,上面是個扎羊角辮的小女孩在拉提琴,眉眼像極了靈月,照片背面用血寫著三個字:“祭品七”。
“祭品...”靈月的聲音發顫,她撿起照片時,梧桐樹葉突然嘩嘩作響,所有葉片的背面都亮起熒光,組成行梵文:“七為劫數,弦斷重生”。女媧注意到她的手指在抖,指甲縫里還殘留著點黑色的粉末,和音樂廳地板上的蟲尸汁液一個顏色。
四、斷弦的救贖
音樂廳的廢墟里還飄著松香的味道。女媧把從琴盒里找到的斷弦浸入鹽水,那些尼龍弦在溶液里微微蠕動,像瀕死的蛇。靈月突然按住自己的手腕,腕間的淤痕變得滾燙,發出橘紅色的光——鹽水里的斷弦猛地竄出來,鉆進她的血管,在皮膚下游走,留下淡青色的軌跡。
“斯氏琴的魂在弦里!”靈月咬著牙把手腕按在提琴殘骸上,血珠滲進琴身的裂縫,“快用空天機固定時空!不然弦會撐爆血管!”她的額頭滲出冷汗,金絲眼鏡滑到鼻尖,露出眼底的血絲。
戚天把掃帚狠狠插進地板。菩提根須順著裂縫瘋長,撐裂了大理石地面,虬結的根系在空中織成個金色的支架,恰好托住懸浮的琴身。女媧摸出發卡,金屬翅翼展開時發出蜂鳴,她將發卡貼在琴碼上,量子波紋順著琴身蔓延,與靈月血管里的弦絲產生共振。
“嗡——”新生的G弦突然繃緊,那些從蟲尸里滲出的暗物質被波紋牽引,在弦上凝結成銀白色的鍍層。靈月的手指按在指板上,自動彈出《二泉映月》的旋律,琴身的裂縫開始愈合,木紋里滲出淡金色的光。
“滋啦——”音樂廳的廣播突然響了,雜音里混著新聞播報的聲音:“緊急通知,浦東核電站三號機組出現異常升溫,目前已啟動應急預案...”
旋律突然變調。新生的G弦自主震顫起來,流淌出的音符裹著梵文光符,在半空中織成盾形的粒子屏障。靈月翻轉琴身,背面的木紋不知何時變成了SH市地鐵線路圖,人民廣場站的位置正亮著血紅色的光。“暗淵魔主的目標從來不是核電站,”她的聲音帶著后怕,“它在利用輻射啃食地脈下的佛骨。”
戚天的掃帚柄突然裂開蛛網紋,菩提葉的顏色變得暗淡。“地脈相連的樞紐是人民廣場,”他望著屏障外漸漸變暗的天色,“申時快到了。”
女媧看著屏障表面——那些梵文光符的邊緣正在變黑,墻縫里滲出的黑色粘液正順著光符爬行,所過之處,金色的字符被腐蝕成暗紫色,慢慢扭曲成爪印的形狀。蝴蝶發卡的震顫越來越急,像是在發出最后的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