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粉筆灰里的佛光》
一、早餐攤前的斷齒
清晨六點的校門口,煎餅攤的鐵鏊子正滋滋冒白煙。女媧捏著三塊五毛錢站在隊伍里,校服袖口還沾著昨晚沒洗干凈的血漬——那是對抗黑蛾時被蛾翼劃傷的。
“加兩個蛋?”攤主見她盯著油鍋發愣,鐵鏟敲了敲邊沿,“今天的里脊是新殺的,看這紅肉多新鮮。”
女媧剛要點頭,斜后方突然傳來騷動。阿杰捂著嘴沖過來,嘴角淌著血沫,校服領口還掛著半顆斷牙:“核彈小妹!我爺爺的假牙被偷了!”他把斷牙塞進女媧手心,“昨晚放床頭柜上的,今早起來只剩這顆陶瓷的!”
斷牙的斷面泛著青黑,女媧指尖剛觸到,就覺一股寒氣順著指縫鉆進來。她突然拽住要沖去報警的阿杰:“假牙是不是刻著字?”
“刻了‘壽’字啊,你怎么知道?”阿杰的聲音漏風,“那是我奶奶給我爺爺做的七十大壽禮物...”
煎餅攤老板突然插話:“今早三點多,我看見個穿中山裝的老頭在家屬院門口轉悠,手里捏著個亮晶晶的東西,看著像假牙。”他翻面的動作頓了頓,“那老頭走路沒聲音,褲腳還沾著粉筆灰。”
女媧把斷牙塞進校服口袋,摸出五塊錢拍在攤上:“雙蛋雙里脊,多放香菜。”她咬著煎餅往家屬院走時,口袋里的斷牙突然發燙,像揣了塊剛出爐的煤球。
二、黑板上的鬼畫符
早讀課的鈴聲剛響過,三年二班就炸了鍋。黑板上原本寫著的英語單詞,不知被誰改成了密密麻麻的符號——那些符號扭曲如蛇,細看竟和昨天物理課本上的蜈蚣符文一模一樣。
“是教導主任干的吧?”后排男生捅了捅同桌,“他今早巡邏時,手里拿著的粉筆頭是黑色的!”
班長正要用板擦擦掉,戚天突然背著掃帚出現在后門。老頭慢悠悠地晃到講臺前,枯瘦的手指在符號上抹了一把,指尖立刻沾了層青灰:“這是‘蝕骨符’,用墳頭土摻粉筆灰畫的。”他突然轉身,掃帚柄敲了敲阿杰的桌子,“你爺爺的假牙,是不是鑲過不銹鋼托?”
阿杰的鉛筆“啪”地掉在地上:“你怎么知道?”
“那托能聚陰。”戚天把掃帚倒過來,竹柄在黑板上劃出個歪歪扭扭的圈,“偷假牙的不是人,是借了人形的暗淵小嘍啰——它需要帶人氣的金屬當容器。”
粉筆灰簌簌落在戚天的白發上,像落了層雪。女媧突然注意到,老頭耳后藏著片創可貼,邊緣還滲著血:“您昨晚受傷了?”
戚天把掃帚往墻角一靠:“去教務處領新粉筆,要那種加了石膏的。”他沒接女媧的話,卻在轉身時輕輕碰了碰她的后背,“口袋里的斷牙別捏太久,會吸你精氣。”
三、教務處的霉味
教務處的木門虛掩著,剛推開門就聞到股霉味。女媧捏著粉筆盒站在門口,看見教導主任正背對著她擦桌子,西裝后領沾著片枯葉——這季節哪來的枯葉?
“王主任。”女媧故意把粉筆盒往桌上一放,“戚大爺讓領加石膏的粉筆。”
教導主任猛地轉過身,眼鏡片反著光。女媧注意到他右手捏著塊紗布,指縫里滲著黑血:“戚老頭又在講封建迷信?”他把粉筆往盒里一倒,聲音突然變尖,“你們班的黑板...”
“是我們自己畫著玩的。”女媧突然打斷他,指尖在桌沿劃了道弧線,“剛才路過操場,看見您昨天掉的戒尺了。”
教導主任的肩膀明顯僵了下。女媧盯著他眼鏡后的眼睛——昨天在閣樓看見的復眼,此刻正藏在鏡片后面,只是被血絲遮得嚴實。
“戒尺找到了?”他伸手去摸口袋,卻摸出半塊發霉的餅干,“我這記性...”
女媧抱著粉筆盒退到門口時,聽見身后傳來磨牙聲。她故意把粉筆盒“不小心”蹭到地上,粉筆滾落的瞬間,看見教導主任的皮鞋底沾著根頭發——銀白色的,和戚天的頭發顏色一模一樣。
四、修鞋攤的線索
午休時的操場邊,修鞋攤的老李正用錐子給皮鞋釘掌。女媧把阿杰爺爺的斷牙放在鞋攤上:“李爺爺,您見過這種假牙托嗎?”
老李推了推老花鏡,用錐子尖挑起斷牙:“這是陶瓷鑲鋼的老手藝,現在很少見了。”他突然往假牙背面哈了口氣,原本光滑的地方顯出淡淡的刻痕,“這不是‘壽’字,是‘囚’字,被人用砂輪磨掉了一半。”
女媧的心猛地一跳。修鞋攤旁的梧桐樹突然落下片葉子,正好蓋在斷牙上。她掀開葉子時,看見斷牙表面凝出層白霜,霜花里竟映出個模糊的影子——穿中山裝的老頭正往圖書館跑,手里捏著的假牙在陽光下閃了下。
“今早有個老頭來修鞋,”老李捶了捶腰,“黑皮鞋,就是鞋底磨偏了。他坐過的馬扎上,掉了這個。”他從鐵盒里拿出枚紐扣,黃銅的,上面刻著“育”字。
女媧認出這是學校老教師的制服紐扣。她剛要接過紐扣,就看見馬扎底下壓著張紙條,上面用鉛筆寫著:“下午三點,圖書館三樓靠窗的位置。”字跡歪歪扭扭,像小學生寫的。
“這老頭還說,”老李補了句,“他孫子總說看見黑板上有蟲子爬,是不是該帶孩子去看看眼科?”
五、圖書館的舊報紙
下午兩點五十,圖書館的吊扇慢悠悠轉著。女媧藏在文學類書架后,看見靠窗的位置坐著個穿中山裝的老頭,正用放大鏡看報紙——報紙上的日期是二十年前的,標題印著“本校老教師捐贈古籍”。
老頭突然抬起頭,假牙在嘴里動了動:“小姑娘,借塊橡皮。”他的聲音漏風,和阿杰一模一樣。
女媧剛走過去,就看見老頭攤開的報紙上,用紅筆圈著篇報道——戚天捐贈《金剛經》復刻本的新聞,照片里的戚天還沒現在這么老,頭發只是花白。
“這老頭是個好人啊。”老頭用手指敲了敲照片,“就是太犟,當年非要把傳家寶捐給學校,差點被兒子趕出家門。”
女媧突然注意到他袖口沾著粉筆灰:“您是學校的老師?”
“教過物理。”老頭笑的時候,假牙閃了下光,“退休二十年了,總夢到講臺。”他突然把放大鏡遞給女媧,“你看這報紙縫里。”
放大鏡下,報紙的縫隙里用鉛筆寫著行小字:“假牙里有佛光,別讓它被黑東西吞了。”
六、操場邊的對峙
放學時的夕陽把操場染成橘紅色。戚天正坐在雙杠上抽煙,看見女媧過來,把煙蒂摁在鞋底:“找到假牙了?”
“在王主任手里。”女媧摸出那枚黃銅紐扣,“他是您以前的同事?”
戚天的手指頓了下:“老王是教物理的,二十年前突然瘋了,說看見公式會動。”他望著教學樓的方向,“后來被送進療養院,去年聽說跑出來了。”
女媧突然拽住要走的戚天:“他不是瘋了,是被暗淵纏上了。”她把斷牙塞進戚天手里,“他偷假牙是為了藏佛光,怕被您發現。”
戚天捏著斷牙的手突然發抖。教學樓頂傳來玻璃碎裂聲,兩人抬頭時,看見教導主任正站在天臺邊緣,手里舉著個亮晶晶的東西——正是那副假牙。
“他要把佛光引到暗淵里去!”戚天突然往教學樓跑,拐杖敲得地面邦邦響,“那是老王用自己的壽元養的佛光!”
七、天臺的粉筆灰
天臺上的風很大,教導主任的西裝被吹得獵獵作響。他看見戚天上來,突然把假牙往樓下扔:“老戚!你看這佛光多亮!”
女媧縱身躍過欄桿,在假牙落地前接住它。假牙在她手心發燙,她突然明白——這根本不是假牙,是用老王的指骨做的法器,上面的“囚”字,是他自己刻的,為了困住體內的魔氣。
“我教了三十年物理,”老王的聲音從教導主任嘴里傳出來,帶著哭腔,“最后卻要靠這玩意兒才能清醒...”他突然抓住自己的頭發,“它要吞了我了!”
戚天突然把拐杖往地上一戳,拐杖裂開的瞬間,露出里面藏著的佛珠。佛珠滾落在地的剎那,天臺的水泥地上突然冒出無數粉筆灰,那些灰在風中聚成《金剛經》的句子,把教導主任圍在中間。
“老王,咱們當年一起刻的黑板報還記得不?”戚天的聲音發顫,“你總說我的粉筆字歪歪扭扭,像蟲子爬。”
教導主任身上的黑氣突然退了些,他看著戚天,眼睛里流出淚水:“你還欠我半塊橡皮...”
八、晚風中的煎餅香
傍晚的校門口,煎餅攤還沒收攤。女媧和戚天坐在馬路牙子上,手里各捏著個煎餅。
“老王回療養院了。”戚天咬了口煎餅,“醫生說他體內的魔氣散了,以后不會再瘋了。”他把假牙遞給女媧,“這玩意兒你收著,關鍵時刻能擋一下。”
女媧把假牙塞進書包,看見阿杰背著書包跑過來,嘴里叼著根冰棍:“核彈小妹!我爺爺的假牙找到了!療養院的醫生送回來的,說有人撿到了。”
戚天看著阿杰跑遠的背影,突然笑了:“這佛光啊,有時候就藏在煎餅香里。”
女媧咬著煎餅抬頭時,看見教學樓頂的夕陽里,有個穿中山裝的影子在揮手。風里飄來粉筆灰的味道,混著煎餅的香氣,像極了小時候奶奶做飯時的味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