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礎掃描功能已解鎖?!磕X海深處,那個冰冷的電子音再次響起,毫無預兆。
視野邊緣,一個極其微小、近乎透明的藍色光點閃爍了一下,像夏夜轉瞬即逝的螢火。它無聲無息地附著在阿努比斯寬大祭司袍的袖口內側。若非系統的提示,肉眼絕難察覺。那光點微弱得如同錯覺,卻又帶著一種不容忽視的、非自然的詭異。
我的心猛地一沉。這個女人,絕不可能就此認輸!袖中藏著的,是新的殺招?還是某種傳遞信息的巫術媒介?
塞提一世的手依舊懸在那里,紋絲不動,帶著一種不容拒絕的沉重。王者的耐心似乎正在這灼熱凝固的空氣中被一絲絲抽走。那只手,是通向未知命運的邀請函,還是另一張更精美、更致命的陷阱門票?
手腕的傷口,又傳來一陣尖銳的刺痛。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祭壇上濃重的沒藥和血腥味嗆入肺腑。目光艱難地從那只懸停的、帶著致命過往的手上移開,沿著他金線繡制的袖口向上攀爬。那繁復的眼鏡蛇徽記在陽光下刺得眼睛發痛,最終,對上了塞提一世的眼睛。
那雙眼睛,深得像神廟地下不見天日的墓穴。里面翻涌的情緒不再是純粹的冰冷審視,風暴似乎平息了一些,沉淀出一種更為幽暗、更為復雜的東西——是探究?是評估?抑或是一絲被冒犯權威后強行壓下的慍怒?像深不見底的尼羅河漩渦,表面平靜,內里卻潛藏著足以吞噬一切的暗流。
我緩緩地、極其緩慢地抬起自己那只沒被鎖鏈束縛的右手。手臂沉重得仿佛灌滿了鉛,每一次微小的移動都牽扯著被束縛的左手腕上的傷口,帶來一陣陣清晰的銳痛。指尖因為之前的恐懼和掙扎還在微微顫抖。帶著未干的血跡和塵土,帶著劫后余生的冰冷,帶著對這個男人深入骨髓的警惕……我的指尖,終于,極其輕微地,觸碰到了他干燥、帶著薄繭的掌心邊緣。
一點微涼,一點粗糙的質感,瞬間從指尖傳遞開來。
就在這指尖相觸、冰冷與滾燙交錯的剎那——
【叮!檢測到可攻略對象‘塞提一世’情緒波動值:+15%?!?/p>
【當前攻略進度:0.5%。】
【提示:目標警惕性極高,建議宿主謹慎應對。】
冰冷的系統提示音,像一盆冰水兜頭澆下。0.5%?這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進度條,還有那刺眼的“警惕性極高”,像鋒利的匕首,瞬間刺破了指尖那一點虛幻的觸感帶來的、極其微弱的暖意。
那只屬于法老的手,在我指尖觸碰到的瞬間,幾不可察地微微頓了一下。動作細微得如同被風吹動的蘆葦,卻帶著千鈞之力。那不是退縮,更像是一種本能的、帶著評估意味的凝滯。他指腹的薄繭,清晰地碾過我指尖的皮膚,帶來一種粗糙而真實的摩擦感。隨即,他的手掌堅定地向前一探,寬厚的手掌完全包裹住了我的手指。那力道沉穩、有力,帶著不容置疑的掌控意味,卻也冰冷得如同握住一塊祭壇上的玄武巖。這并非溫柔的攙扶,更像是一種強硬的、宣告所有權的捕獲。
他干燥、灼熱的掌心溫度,透過我冰冷的指尖傳來,形成一種詭異的、令人心悸的溫差。
“解開她。”塞提一世的聲音響起,低沉平穩,如同尼羅河深沉的流水,聽不出絲毫波瀾。這命令并非對我,而是對著祭壇下方僵立如木偶的侍衛。
兩名身披鱗甲、手持長矛的侍衛如夢初醒,慌忙踏上祭壇的臺階。他們動作僵硬,甚至不敢抬頭直視塞提,更不敢看旁邊面如厲鬼的阿努比斯。金屬鑰匙插入鎖孔的嘩啦聲在死寂中格外刺耳。伴隨著一聲沉重的“咔嚓”,那死死勒進我皮肉、幾乎嵌進骨頭的鎖鏈終于松脫。
手腕驟然失去束縛,一陣尖銳的麻痛混合著解脫的虛軟感瞬間襲來。身體不受控制地晃了一下。塞提握著我的那只手猛地收緊,如同鐵鉗般穩住了我的身形。這力量強大得不容抗拒,帶著一種絕對的掌控感,仿佛我只是他捕獲的一件物品。
他的目光,始終牢牢鎖在我臉上。那深不見底的瞳孔深處,風暴似乎暫時平息,沉淀出一種更加幽暗、更加難以捉摸的東西。像獵鷹在審視爪下剛剛捕獲、卻展現出奇異反抗能力的獵物。探究,評估,還有那被系統精準捕捉到的、冰冷的高昂警惕。
他微微側身,手臂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道,引著我走下祭壇那幾級冰冷的石階。他的步伐沉穩而緩慢,每一步踏在石階上都發出清晰的回響。我跟在他身側,腳步虛浮,手腕上被鎖鏈磨破的地方火辣辣地疼,殘留的恐懼和剛剛觸碰他掌心時的冰冷觸感交織在一起,在四肢百骸流竄。
祭壇下方,人群如同被無形巨斧劈開的紅海,自動分開一條狹窄的通道。無數張臉孔低垂著,不敢直視法老,卻又忍不住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瞥向我這個死里逃生的王妃。那目光里充滿了敬畏、茫然和深不見底的恐懼??諝獬林氐萌缤痰你U塊。
就在我們走下最后一級臺階,即將踏入人群分開的通道時,我眼角的余光,捕捉到了祭壇邊緣的阿努比斯。
她依舊站在那里,像一尊被遺忘的、色彩斑駁的雕像。濃重的油彩掩蓋不住她臉色的灰敗,但那深陷眼窩中的黑曜石瞳孔,此刻卻燃燒著一種近乎實質的怨毒火焰。那火焰如此熾烈,仿佛要將我的背影燒穿兩個洞。她的嘴唇無聲地翕動著,像是在念誦最惡毒的詛咒。
更令人心悸的是,她寬大祭司袍的袖口微微動了一下。借著袍袖的掩護,她的左手極其迅速地探入袖中深處。就在那一瞬間,我清晰地看到——附著在她袖口內側的那個極其微小的藍色光點,猛地亮了一下!
那光芒極其短暫,如同毒蝎尾針的寒光一閃即逝,帶著一種非自然的、令人頭皮發麻的詭異感。隨即,她的袖口恢復了原狀,仿佛什么都沒有發生。只有她眼中那淬了劇毒般的恨意,無聲地烙印在我的視網膜上。
塞提一世的手依舊緊緊握著我的,力道沒有絲毫放松。他目不斜視,仿佛對身后祭壇上那道毒蛇般的目光毫無所覺,只是牽引著我,一步步走向前方那象征著至高權力、也必然布滿荊棘與陷阱的巍峨宮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