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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尼羅河祭壇:皇后的逆襲

第六章:地牢與甲蟲之眼

絕對的黑暗瞬間吞噬了一切。

不是夜晚那種有星辰點綴的幽暗,而是如同被活埋在地心深處、連時間都凝固了的純粹虛無。眼睛徒勞地睜著,什么也看不見。只有剛才關門瞬間殘留的視覺殘像在視網膜上灼燒——塞提一世那雙深不見底、毫無波瀾的眼睛,以及他身后阿努比斯嘴角那一閃而逝的、如同毒蝎尾刺般冰冷的弧度。

“好好反思你的褻瀆,王妃。”他最后那句話,低沉平穩,聽不出喜怒,卻比任何咆哮都更令人膽寒。

腳步聲遠去,最終消失。

死寂。

無邊無際的死寂,沉重得如同壓在胸口的大石。只有自己粗重而壓抑的喘息聲,在這絕對的黑與靜中顯得異常清晰、異常孤獨。指尖觸碰到身下的地面,冰冷、粗糙、布滿濕滑的苔蘚和某種可疑的、顆粒狀的碎屑。是干涸的血跡?還是腐爛的稻草?胃里一陣翻攪。

我摸索著,背靠著冰冷刺骨的石墻滑坐下來。石墻的寒氣透過單薄的囚衣(那甚至不能稱之為衣服,只是一塊粗糙的、帶著霉味的亞麻布)瞬間侵入骨髓,激得全身一陣戰栗。手腕上,祭壇鎖鏈留下的深紫色淤痕和磨破的傷口在陰冷的空氣中變得更加敏感,一跳一跳地刺痛著。

【警告!系統能量嚴重不足!進入最低功耗維持模式…基礎環境掃描…開啟…】

腦海深處,那個冰冷的電子音終于再次響起,聲音微弱,斷斷續續,帶著強烈的電流雜音,仿佛隨時會徹底熄滅。視野邊緣,代表掃描功能的微弱藍光艱難地閃爍了一下,如同風中殘燭。

【環境確認:帝王谷行宮,地下禁閉室。威脅評估:中(物理隔絕,未知能量波動持續存在)。偵測到微弱精神干擾力場,與目標‘阿努比斯’關聯度:85%。】

85%!那個陰魂不散的女人!即使被關進這地底深處的囚籠,她的陰影依舊如跗骨之蛆!

系統的提示音沉寂下去,只剩下那要命的電流雜音在顱內滋滋作響。能量過載的后遺癥還在持續,太陽穴如同被兩根燒紅的鐵釬反復穿刺,每一次心跳都牽扯著劇烈的抽痛。鼻腔深處似乎還殘留著淡淡的血腥鐵銹味,提醒著浴池里那場失敗的掃描和隨之而來的可怕代價。

塞提一世后頸上那個幽藍色的圣甲蟲烙印——那個與阿努比斯袖口光點同源的印記——如同燒紅的烙鐵,深深印在意識深處。那意味著什么?是某種控制?是力量的聯結?還是……更可怕的共生?

黑暗中,時間失去了意義。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一小時,也許只是一刻鐘。鐵門厚重門板上,一個極小的、被鐵銹腐蝕出的縫隙,透進一絲微弱得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光線。它斜斜地投射在對面布滿霉斑的墻壁上,形成一道慘淡的、如同鬼爪般的灰白色細痕。這縷微光成了這黑暗地獄里唯一可以錨定的坐標。

就在我試圖借著這微光辨認周圍環境時——

【滋…滋…警告!偵測到外部能量源侵入!目標指向:宿主!】

【滋…能量特征分析:與祭壇目標‘阿努比斯’同源!精神污染類型:恐懼誘導!】

系統的警報聲陡然變得尖銳!但它的力量顯然不足以對抗這次入侵。

那縷微光投射的墻壁上,霉斑的陰影毫無征兆地開始蠕動、扭曲!它們如同活物般聚集、拉伸,在慘淡的光線下,飛快地勾勒出一個清晰的輪廓——

一只蜷縮的圣甲蟲!

線條由純粹的、令人心悸的黑暗構成,邊緣卻詭異地閃爍著幽藍色的微光,與塞提后頸的烙印、阿努比斯袖口的光點如出一轍!它靜靜地“趴”在墻壁上,但那由陰影和幽光構成的“眼睛”,卻仿佛穿透了冰冷的石壁,帶著一種非人的、冰冷黏膩的惡意,死死地“盯”住了我!

一股難以言喻的、源自靈魂深處的冰冷恐懼感瞬間攫住了心臟!那不是面對刀劍的恐懼,而是一種更原始、更黑暗的東西,如同最深的噩夢具現化。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動,幾乎要破膛而出。血液似乎都凍結了,四肢僵硬得無法動彈。腦海里不受控制地閃過祭壇上那柄新月彎刀的寒芒,阿努比斯涂滿油彩的獰笑,塞提冰冷審視的眼神……所有最深的恐懼被無形放大、扭曲,如同冰冷的潮水要將意識徹底淹沒。

【滋…宿主精神受污染!負面情緒:恐懼值飆升!生命體征…異常!】系統的聲音充滿了掙扎的電流雜音,如同溺水者的呼喊。

那陰影構成的圣甲蟲“眼睛”幽光一閃!一股無形的、帶著劇毒般惡念的精神沖擊波,如同實質的攻城錘,猛地撞向我的意識!沒有聲音,卻比任何巨響都更令人魂飛魄散!

“呃啊——!”

一聲壓抑不住的痛哼從喉嚨深處溢出。眼前瞬間被一片粘稠的血紅色覆蓋,大腦如同被無數根燒紅的鋼針同時貫穿!劇烈的眩暈和撕裂般的劇痛幾乎要將意識徹底撕碎。身體不受控制地蜷縮起來,指甲深深摳進冰冷濕滑的地面,試圖抓住一點真實的觸感來對抗這純粹的精神侵襲。

【警告!系統核心…遭遇…高維…鎖定…】系統的聲音斷斷續續,最終徹底被一陣刺耳的、如同玻璃碎裂般的雜音淹沒。

視野里代表系統的微弱藍光徹底熄滅。腦海深處,一片死寂的黑暗。

只有墻壁上,那只由陰影和幽藍光芒構成的圣甲蟲,依舊冰冷地、充滿惡毒嘲弄地“注視”著蜷縮在角落、痛苦顫抖的獵物。它的存在本身,就是這間地牢里最恐怖的刑具。

就在意識即將被那無邊的恐懼和劇痛徹底吞噬的邊緣——

“吱呀——”

一聲輕微卻異常刺耳的摩擦聲,打破了死寂,也打斷了那恐怖的精神鎖定。

墻壁上那只散發著幽藍惡意的圣甲蟲陰影,如同受驚的墨跡,瞬間扭曲、淡化,最終消散在霉斑之中,只留下墻壁上那一道慘淡的微光。

沉重的鐵門下方,一個僅供巴掌大小的方形活板被從外面拉開。昏黃搖曳的火光立刻透了進來,在地面上投射出一小片不規則的光斑。隨之涌入的,還有一絲帶著煙火氣和汗味的、屬于“外面”的氣息。

一張臉出現在活板門后。那是一個年輕的士兵,臉龐帶著未褪盡的稚氣和長期不見陽光的蒼白。他頭上纏著簡單的亞麻布頭巾,額前散落著幾縷汗濕的黑色卷發。一雙深棕色的眼睛在火把光線下顯得很大,里面盛滿了毫不掩飾的緊張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憐憫?

他手里端著一個粗糙的黑陶碗,小心翼翼地推了進來。碗里是半碗渾濁的、幾乎看不出內容物的糊狀物,散發著一種難以形容的、混合著霉味和劣質油脂的氣味。

“陛…陛下吩咐…給您的…”年輕士兵的聲音壓得極低,帶著顫抖,眼神飛快地掃過我蜷縮在陰影里的狼狽身影,又像被燙到一樣迅速移開,不敢多看。他似乎想說什么,嘴唇翕動了幾下,最終只是飛快地將陶碗推進來,然后手忙腳亂地要將活板門關上。

“等等!”我用盡全身力氣擠出聲音,嘶啞得如同砂紙摩擦。身體因為剛才的精神沖擊還在不受控制地顫抖,但我死死盯著那張年輕而惶恐的臉,捕捉著他眼中那絲與周圍冰冷環境格格不入的微弱光亮。

年輕士兵關門的動作猛地僵住,驚惶地看著我。

“你……”我艱難地喘了口氣,壓下喉嚨里的腥甜,“……叫什么名字?”

他顯然沒料到我會問這個,愣了一下,眼神更加慌亂,下意識地瞥了一眼身后漆黑的通道,仿佛怕被什么東西聽見。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聲音細若蚊吶,幾乎淹沒在火把燃燒的噼啪聲中:

“阿…阿蒙霍特普…夫人…”他飛快地說完,像是完成了一件極其危險的任務,猛地將活板門“哐當”一聲合上!

昏黃的光線瞬間被掐滅。

地牢重新陷入絕對的黑暗和死寂。

只有那碗散發著怪味的糊狀物留在原地,以及……剛才那年輕士兵眼中一閃而過的、真實的驚惶與那絲微弱的憐憫。

墻壁上,圣甲蟲的陰影早已消失無蹤。

但黑暗中,仿佛依舊殘留著那雙由幽藍惡念構成的、無處不在的“眼睛”,在無聲地窺視著,嘲笑著這囚籠中的一切掙扎。

怡北北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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