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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長梧縣筆錄

第三章·夜行風露重

清晨未曉,烏鴉尚未歸林,枝頭卻已響起黃鶯低鳴,微光透過窗紙悄然爬上榻前。蕭淵睜眼之際,只覺胸口一熱,一件衣衫輕輕覆下,衣角還帶著未干的晨露與冷意。

他側頭,正對上一張凜冽的面孔。沈祗垂眸,語氣平淡低沉:“屬下驚擾大人安寢,還請責罰。”

他眉角凝霜,身上染了塵氣與寒露,手指微涼,顯是奔波一夜才回。蕭淵怔了怔,尚未從睡夢里全然醒透,一時間只覺迷蒙,分不清夢境現實,聲音還帶點晨起的喑啞:“你……”

沈祗看了他一眼,薄唇抿緊,卻沒有接話。

蕭淵揉了揉額角,忽然想起正事:“沈捕快,人抓到了?”

“已押至堂前。”沈祗拱手回道,“請大人裁斷。”

“可有波折?”蕭淵神情一肅。

沈祗道:“微有周折。屬下先至鎮南村,探得黃二狗之母。為取信于她,稱為黃二狗舊友,因欠銀前來償還,方知黃二狗未歸。復問其常往之花酒之地,皆無所獲。屬下慣于此道,知此等人不藏本縣,必往鄰縣躲避。遂循小徑趕往鄰縣,連日查訪,終在花柳巷覓得其蹤。彼時正與人賭馬吊,身藏碎銀五兩,言辭閃爍,遂將其擒回。”

蕭淵一聽,眉頭輕挑,卻帶出幾分由衷的欣賞。

這一趟,換作旁人,只怕早回話說“未尋得人”。他深知這鎮外一帶地形復雜,找一個潛逃之人必定十分困難,沈祗能在短短一夜之間將人擒回,不僅靠的是一張嘴,更是一路冷靜與膽識。

“好,好,好。”

遇著個利落爽快的捕快,蕭淵只覺這日飯都香得多,連平日淡如嚼蠟的米粥也添了兩口。一旁的阿福嘴快,笑著揶揄:“您要是昨夜就回來,大人怕是晚飯也能吃兩碗了。”

沈祗挑眉不語。

“升堂。”

三聲鼓響驚飛檐下麻雀。黃二狗被推上來,按跪在青石板上,過路的百姓都圍過來湊熱鬧。

蕭淵端坐案后,敲響驚堂木,聲若驚雷。

“黃二狗,六日前你是否在梁府做工?”

黃二狗眼皮泛青,神情困頓,一開口便哆哆嗦嗦:“回大、大人……小的……是在的。”

“哦?”蕭淵垂眸翻著案卷,“那你為何連工錢都未曾領取,便匆匆返鄉?”

黃二狗垂首磕了個頭,結巴道:“小的老母……病重,便……便想著回去照應。”

話未落地,驚堂木驟然一落,脆響如霹靂。

蕭淵目光不冷不熱地望著他:“你母病重?沈捕快昨夜拜訪你家,你母親身子骨比誰都硬朗,院里還養了雞,你卻藏身鄰縣花柳巷,可作何解釋?”

“日結三十文,你才干了幾日,哪來這許多碎銀子?”

一聲聲質問讓黃二狗額頭早已滲出冷汗,嘴唇抖得像篩籮般。

他不過是個二混子,平日里四處掮腳謀生,有活便干,沒活時偷雞摸狗也干過幾樁,但這般站在縣堂之上,驚堂木一響便覺天塌地陷,著實從未經歷過。

黃二狗縮著脖子,一口一個“回大人”,語無倫次地把那晚的經過交代了。

“……那日收工得了三十文,小人便跟著兩個熟人去了鎮上的酒肆,喝了個七暈八素,往回走時,撞見梁府那個小丫頭……人長得俊,小人一時糊涂……她掙得厲害,小人……小人不小心……就掐住了她的脖子……”

話說到他掐死春桃時,聲音已帶哭腔。

“……小人不是成心的,喝多了,就……就那么一掐,她就不動了,小人嚇壞了,就地埋了……又看到她身上還有銀子和首飾,才起了歪心思拿了……”

堂上一時寂靜。

“呸!畜生!你老母要是知道你殺人,多好的身子骨都要被你氣死!”一老婆子罵得尖利,扯著嗓子潑辣得很,邊說還邊抹了把眼角,“造孽啊,那春桃丫頭我見過的,前些天還來我攤上買餛飩,一點聲氣都沒有。”

堂外人頭攢動,擠得水泄不通。聽得那黃二狗交代了個“酒后起意,掐死女子”,立刻就炸了窩。

“這人渣,那兩個男的也是他殺的吧?你說一個人能埋三具尸首,他哪來這本事?”人群中一壯漢皺著眉頭,一臉不忿。

“我聽仵作說,那兩個男的是后腦挨了一下就沒氣了,說不定是他們撞見這畜生藏尸,被滅口了!”

“嘶……那春桃真是死得冤,被一個醉鬼掐死了。”

“哎,春桃的家人得多寒心…”

“好在這新來的縣尊是個明白人,要是換了之前那個,怕早就草草結案了。”

話聲紛紛,落進蕭淵耳中,他卻面色不動,只指尖輕敲驚堂木。

“肅靜——”,堂上堂下頓時安靜得只余抽噎聲。

蕭淵不動聲色,繼續問:“你也聽到了,仵作驗尸,春桃身上,還有兩具男尸。那二人皆是你所為?”

話音未落,黃二狗猛地抬頭,一臉驚恐失措,仿佛雷劈當頂:“啊?兩具……男尸?青天大老爺,小人冤枉啊!我是真不知啊,那、那不是我殺的,我殺的就一個……嗚嗚嗚,我只是一時糊涂掐死了春桃,另外兩個不是我殺的,不是我……”

他哭得鼻涕眼淚一把抓,涕泗橫流地一頭磕在堂磚上。

蕭淵心里大約已有幾分定見,揮了揮手:“將黃二狗帶下,嚴加看押。”語罷,驚堂木一收,清聲道:“退堂。”

堂下百姓還在低聲議論,差役高聲喝止,才慢慢散去。李三愚在一旁踱了兩步,靠近些,壓著嗓子勸道:“大人吶,我瞧那黃二狗一副狡黠模樣,嘴里不見得能吐出實話來。眼下人證物證俱在,可莫要被他三言兩語混過去,咱們可得還梁老爺一個清白。”

蕭淵聽罷,心頭微諷。他眼皮都未抬,只低低“嗯”了一聲,慢條斯理地道:“李師爺這是在提醒本官,莫要徇私枉法么?”

李三愚聽出那語氣里的涼意,臉色微變,忙堆上笑臉:“大人何等公正,鐵面無私,屬下怎敢妄言。”

阿福在旁冷不丁插了句:“呸,少在那拍馬屁!大人要是公報私仇,早把梁長義抓了,還輪得你在這咕噥?”

李三愚不樂意了,吹胡子瞪眼:“哎,我這不是一片忠心么?你個家奴,懂什么……”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眼看著就要扯起袖子打起來。蕭淵皺了皺眉,抬手塞住耳朵,自言自語道:“老天不能賞我片刻清凈嗎?”

沈祗本要開口,見他這模樣,眼中微動,終是將要說的話咽了下去。

下午時分,天光熱得發懶,曬得梁府石獅都瞇起了眼。蕭淵帶著隨從踏進梁府。

穿過花廳時,隱約聞得茶香,蕭淵抬眼,見梁長義正斜倚在竹榻上,一旁的下人正小心翼翼為他搖著蒲扇。

見他進來,梁長義略顯訝異,旋即起身作揖,笑容得體,開口便是:

“哎呀,大人駕臨,蓬蓽生輝哪!這才剛聽說,黃二狗那賊子已伏法,果然是大人明察秋毫,迅捷果斷,梁某佩服得五體投地!”

一通馬屁說得流暢,絲毫沒有之前被牽涉命案的惶恐。

“坐,”梁長義親自讓位,“快給大人上好茶——那年西山帶回來的芽尖,快拿出來給大人嘗嘗。“

茶上來,香氣溫潤。蕭淵低頭輕啜,唇邊浮出一絲淡笑。

“是好茶。“他慢條斯理放下茶盞,目光掠過對方神色,語氣卻仍溫溫和和,“人是抓獲了,可案子還沒結,梁老爺怎么這么快就高枕無憂了?”

梁長義眼皮微跳,抿嘴笑道:“這……市井百姓都傳遍了,說是那廝狼子野心,連害三命,罪大惡極。”

“非也。”

“此案,還另有其人。我今日來訪,是想再問些舊事。”

梁長義神色一滯,旋即哈哈一笑:“另有其人?大人莫非是……懷疑我不成?在下雖不才,也算是清白為人,可不能空口白話地——”

“梁老爺莫急。”

蕭淵輕輕合上茶盞,眼中卻沒了笑意,聲音亦沉了一分,“梁府的佃戶、短工,有無在冊之名?可有花名冊、工錢登記?本縣想查。”

梁長義的手指頓在了茶幾邊緣,良久才回道:

“這……自然是有的。”

他面上堆笑,袖中卻輕輕絞了絞:“只是短工多為流民,有時來去無定,也未必都記得清楚……不過大人若要查,梁某定當配合。”

阿福在旁“哼”了一聲,小聲嘟囔:“要真都記得不清楚,也不至于死了人都發現不了。”

蕭淵淡淡地掃了梁長義一眼,語氣不緊不慢:“梁老爺放心,我查的只是我想查的,其他的與我無關。”

梁長義微微一怔,隨即露出一絲笑意,眼中有一絲莫名的欣賞:“蕭大人真是……讓我佩服。”

他頓了頓,話鋒一轉道:不知蕭大人可有婚配?小女明年就滿十六了,若不嫌棄,倒是可以考慮……”

話音未落,蕭淵咳了一聲,“打住,打住,現在不是談這個的時候。”

“哦,可以啊。”梁長義笑容卻并未散去,反而愈加熱絡:“之后再談也行,蕭大人果然懂時宜,梁某佩服。”

看著梁長義的笑,然而蕭淵心中卻泛起一陣莫名的不快。

蕭淵拿到名冊后,匆匆回到府里,一刻也不想多呆。

低頭翻閱了良久,他終于找到了案發地出現的那個莊頭。

蕭淵放下名冊,問道:“師爺,長梧你很熟悉?”

李三愚聽了,毫不掩飾自己的自豪:“笑話,大人,我李三愚可是土生土長的長梧人,哪里不知哪里不曉啊,哪里的酒最香,哪的巷子最窄,哪里的女人胸脯最軟——嘿嘿,盡管問。”

看他這樣子,蕭淵微微一笑:“那就有勞大人給帶個路了!”

李三愚聽了,立刻滿臉堆笑,恭敬地做了個請的手勢:“大人,咱們這就走。”

一路上,街道兩旁的攤販熙熙攘攘,生意熱鬧。阿福見到賣肉的攤子,駐足問了問價格。

“哎呦,我們這是辦事去呢,還貪嘴賣肉吃,你難道還讓大人等你?”李三愚可算找到機會能揶揄阿福了。

阿福回頭惡狠狠地瞪了李三愚一眼,“我這是給大人買的,你懂啥。”

李三愚毫不客氣地調侃:“我看是你想吃吧,你這人,除了會吃,能干什么?”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站在肉攤前爭吵,蕭淵和沈祗則默契地向前走。

沈祗走在蕭淵身側,步伐輕盈,一如既往的沉默。忽然,他開口說道:“大人,我帶黃二狗去看了兩個死者,問他是否認識。結果一見到那腐敗的尸體,他立刻嚇暈了。”

蕭淵輕輕點頭:“他不是一直膽小?”

“是的。”沈祗的語氣冷靜如常,“不過,這樣的反應,倒是比我預料的還要強烈。黃二狗確實極為膽小,甚至在花柳巷抓捕他時,我問過周圍的人,確認他五天前就一直在那兒,不曾回過案發現場。”

蕭淵聽著這些話,點了點頭,眉頭微微皺起。所有的信息,似乎正慢慢拼接成一個畫面。“那就是說,他確實沒有回到案發地。”

沈祗看著蕭淵,眼神中透著幾分沉思:“是的,大人。看起來,黃二狗的反應確實沒有造作。”

“嗯。”蕭淵輕聲應道,心中多了幾分確定。

李三愚左繞右繞,終于帶著蕭淵來到死者的家里。村里的街道窄小,四周被厚重的田野和零散的茅屋圍繞,空氣中彌漫著潮濕的泥土氣息。家門前的空地上,幾只雞在覓食,周圍的草叢幾乎沒有人打理,看得出這里的人家并不富裕。木門上有些許腐朽,似乎隨時都可能倒塌。

屋內的女子聽見屋外的聲音,抱著襁褓里的孩子去查看,見到這么多人進來,她一時愣住了。

蕭淵見狀,微微欠身,聲音宛若春風:“莫驚慌,我是本縣縣令,蕭淵。我們前來,只為查明死者案情。”

女子聽得這話,眉宇間的緊繃稍稍松弛,帶著眾人來到屋內。

云蘿夢魘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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