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懷穗看著秦挽戈眼中逐漸燃起的微弱斗志,知道自己的“戰前動員”起了效果。她咧嘴一笑,露出一排白森森的牙齒,在昏暗的冷宮光線下竟顯出幾分狠勁。
“很好,同志!現在,我們進入實操階段。”她壓低聲音,手指在墻頭的浮土上劃拉出簡易地形圖,“首先,我們需要情報——御花園的布局、守衛換班時間、最佳盜土路線?!?/p>
秦挽戈咽了口唾沫,干裂的嘴唇動了動:“我……我入宮時曾隨女官路過御花園西側。那里有片芍藥圃,土質最肥,平日只有卯時和申時會有花匠打理……”
“完美!”陸懷穗猛地一拍墻頭,震落幾粒碎土,“我們就偷芍藥圃的土!”
——
三日后,子時。
月光被厚重的云層吞沒,整個冷宮籠罩在濃墨般的黑暗中。兩個黑影鬼鬼祟祟地貼著宮墻移動,偶爾傳來壓低的爭執聲。
“你確定這狗洞通御花園?”陸懷穗瞪著眼前不足兩尺寬的墻洞,洞口還橫著幾根生銹的鐵柵欄。
“去年冬雪壓垮了這段圍墻,內務府偷懶沒修……”秦挽戈的聲音發顫,“但、但萬一遇到巡邏的侍衛……”
“噓——”陸懷穗突然捂住她的嘴。一隊提著燈籠的侍衛從遠處經過,光影晃過墻頭。兩人屏息縮在陰影里,直到腳步聲徹底消失。
“聽著,”陸懷穗從懷里掏出兩個用破布縫制的口袋和一把從灶臺邊偷的缺口的木勺,語氣活像布置KPI的部門主管,“我們的KPI是每人至少裝五斤土。優先選擇腐葉土,顏色越黑越好,動作要快!”
秦挽戈茫然地點頭,顯然沒聽懂“KPI”是什么意思,但“五斤”和“腐葉土”記牢了。
——
御花園的泥土比想象中更松軟芬芳。陸懷穗跪在芍藥圃邊緣,木勺瘋狂刨土,腐殖質的潮濕氣息撲面而來。她甚至挖到幾條蚯蚓——這可是天然松土機!她毫不猶豫地把它們塞進口袋。
“有、有腳步聲!”秦挽戈突然拽她衣角。
遠處隱約傳來靴子碾過碎石的聲音。陸懷穗一把扯過秦挽戈滾進灌木叢。巡邏侍衛的燈籠晃過她們剛才刨土的位置——那里赫然留著幾個新鮮的土坑!
“完了完了……”秦挽戈渾身發抖。
千鈞一發之際,陸懷穗突然掐著嗓子,發出一連串詭異的“咕咕”聲。
侍衛的燈籠猛地轉向:“什么人在那?!”
“晦氣,是夜梟。”另一個侍衛啐了一口,“快走,這破園子陰森森的……”
待腳步聲遠去,秦挽戈癱軟在地:“你、你怎么會學鳥叫?”
“大學參加動漫社學的?!标憫阉肽税押?,“別廢話,繼續裝土!”
——
寅時,冷宮小院。
兩袋珍貴的黑土被倒進墻角提前挖好的淺坑里。陸懷穗把蚯蚓放進土中,又摸出幾粒從御花園順來的種子,天知道是什么花的,一股腦撒下去。
“現在,我們需要肥料。”她摸著下巴沉思,突然眼睛一亮,“秦同志,你去搜集所有能找到的落葉和枯草,越多越好!”
“那、那你呢?”
陸懷穗露出神秘的微笑:“我去搞點‘葷肥’。”
不一會冷宮上空罕見地飄起一縷炊煙。秦挽戈*蹲在火堆旁,目瞪口呆地看著陸懷穗用破瓦罐煮一鍋可疑的濃湯——湯里翻滾著野菜、野蔥、幾朵她冒險摘來的無毒蘑菇,以及……
“你居然偷了御獸苑的鴿子蛋?!秦挽戈聲音都變了調。
“噓!這叫資源合理調配?!标憫阉霐噭又鴾祝銡鈴浡_來,“我還撿了只摔死的麻雀,拔毛去了內臟,可惜肉太少……咦?你哭什么?”
秦挽戈抹著眼淚,哽咽道:“入冷宮三年……第一次聞到……熱食的香味……”
陸懷穗突然有點心酸。她舀了滿滿一勺湯遞過去:“嘗嘗,正宗冷宮版‘佛跳墻’?!?/p>
湯入口的瞬間,秦挽戈的眼淚砸進碗里。鹽都沒有的簡陋熱湯,于她而言卻勝過山珍海味。
“明天我們去偷鹽?!标憫阉肟兄槿腹穷^含糊道,“順便看看能不能逮只耗子……”
“噗——咳咳咳!”秦挽戈嗆得滿臉通紅。
兩個女人在破敗的冷宮里笑作一團。墻角的黑土中,一粒種子悄然頂開了土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