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窟內彌漫著干燥泥土與草木灰燼的暖息,如同沉睡巨獸的吐納。
與洞外風雨凄厲的斷魂崖相比,這里時間仿佛凝固,沉淀著古老的靜謐。
洞壁兩側,在儺面加持的靈相視野下,古老符號與壁畫流淌著能量光暈,宛如鐫刻在石壁上的光之史詩。
石磊和蘇青緊隨林默踏入。石磊手中的苗刀,刀柄藤蔓刻痕正散發著前所未有的柔和綠意,溫潤暖流驅散著攀爬后的疲憊與陰寒。
蘇青則貪婪地掃視著洞壁兩側那巨大而原始的壁畫,手指無意識地撫過額角凝結的傷口,眼中燃燒著發現圣地的熾熱。
“是這里…就是這里!”蘇青的聲音因激動而沙啞,她快步走到右側那幅描繪著古老祭祀的壁畫前,仰望著那戴威嚴儺面、高舉纏繞翠綠藤蔓骨杖的主祭身影,以及壁畫下方那纏繞藤蔓的骨杖符號。“這才是…真正的山神祭祀!溝通天地,澤被蒼生!”她的目光如電,落在石磊手中那綠意盎然的苗刀上,“石磊!刀柄藤蔓…和壁畫骨杖纏繞的藤蔓一模一樣!這不是刀,是祭祀禮器!是‘山神賜福’的權柄象征!是鑰匙之一!”爺爺口中的“山神賜福”,此刻重若千鈞。
石磊渾身劇震,低頭凝視苗刀。刀身黝黑,藤蔓刻痕的綠意溫潤如活物。爺爺臨終緊握刀柄時掌心的滾燙,老人渾濁眼中那份無法言說的寄托,瞬間涌上心頭。他握緊刀柄,感受著那股來自山神與先祖的厚重力量,仿佛接過了無形的使命。
林默覆著儺面,立于洞穴中央。靈相視野穿透表象,洞壁符號與壁畫是流淌著色彩與韻律的能量軌跡,訴說著古老法則。洞穴最深處,那熔金般的巫虎能量光團,如同大地脈動的核心,正溫和地注視著他們,目光尤其落在他臉上的儺面。
“它…在等我們。”林默的聲音透過儺面,低沉而共鳴。他率先邁步,走向洞穴深處。石磊和蘇青緊隨,苗刀的綠意與壁畫微光,照亮前路。
洞穴曲折蜿蜒,壁畫連綿,描繪著狩獵、祭祀、與山靈共處的和諧圖景。越深入,那溫暖的大地脈動感越強,濃郁的能量如置身山神心臟。
終于,抵達洞穴盡頭。
巨大的穹頂石室中央,是一座天然形成的、散發淡淡乳白光暈的蓮臺狀石臺。石臺中心,凹陷著三道環形嵌套的復雜凹槽。凹槽末端,指向三個雕刻在石臺上的符號:
第一個符號:怒目威嚴的儺面浮雕,正是林默臉上開山主祭面的簡化形態!
第二個符號:纏繞藤蔓的刀形刻痕,與苗刀刀柄及壁畫骨杖藤蔓完全一致!
第三個符號:繁復線條交織的紋樣,其核心結構——**蘇青的瞳孔驟然收縮!那紋路…她曾在爺爺殘破筆記的夾頁里見過模糊的描摹!而林默腦中瞬間閃過母親縫制荷包時專注的側臉,以及荷包上那被稱為“山徑引魂圖”的起點紋路!兩者竟在此刻完美重合!
“三器…歸位!”蘇青的聲音因巨大的了悟而顫抖,她猛地指向壁畫最下方那個一直被當作裝飾的符號,“第三個指引!‘三器歸位,祭壇方啟’!”她的目光掃過林默臉上的儺面、石磊手中的苗刀,最終定格在林默胸口那微微搏動的靛藍色荷包上,“開山主祭儺面!山神賜福苗刀!還有…指引路徑的‘山徑引魂’苗繡荷包!三把鑰匙!缺一不可!”
石磊看向石臺上的刀形藤蔓符號,又看向自己的苗刀,眼神熾熱。林默儺面下的氣息微凝,眼窩幽光劇烈閃爍。原來一路指引庇護的荷包,竟是如此關鍵!
匍匐在石室角落陰影中的熔金巫虎,緩緩起身。無聲邁步,光芒照亮石室。它行至石臺前,巨大的虎頭微低,熔金湖泊般的虎目依次掃過儺面、苗刀,最后落在林默胸口的荷包位置。目光沉靜,無聲指引。
無需言語。三人目光交匯,決然盡顯。
林默深吸氣,雙手覆上開山主祭儺面。他能感受到面具深處古老意志的認同。帶著承載林氏儺堂數百年傳承與罪孽的莊重,他緩緩取下儺面。靈相視野褪去,但血脈相連的感應更加強烈。他捧著流淌幽藍光暈的儺面,走向第一個凹槽,穩穩嵌入。
“咔噠!”
一聲輕響,如同歷史機括的叩問。儺面完美契合,幽藍光暈瞬間活水般注滿第一道環形凹槽!石臺微震,乳白光暈驟亮!
石磊緊隨。他雙手捧起苗刀,刀柄藤蔓刻痕滾燙如心跳。對準凹槽,刀尖沉穩落下!
“錚!”
清越錚鳴迸發!藤蔓刻痕綠光暴漲,生機盎然的翠綠瞬間注滿第二道凹槽!石臺再次震動,光暈濃郁,生機充斥石室!
林默取出靛藍苗繡荷包。五彩繡線在石臺光芒下流轉內斂光華。母親縫制時的眼神閃過腦海。他不再猶豫,將荷包放入第三個凹槽。
“嗡——”
低沉悠長的共鳴自地底升起,如同大地的嘆息。荷包表面繡線紋路驟然亮起!五彩光芒交織流淌,精密如溪流網絡,瞬間注滿第三道凹槽!幽藍、翠綠、五彩——三色光芒在石臺中心轟然匯聚交融!
“轟隆——!”
石室劇震!非破壞,而是深沉厚重的蘇醒脈動!石臺中央,乳白光柱沖天而起!光芒在半空急速交織、凝聚,化作一幅清晰無比的烏蒙山脈核心區域立體能量地圖!
蜿蜒山脈,深邃峽谷,奔涌江河…正是他們腳下的土地!一條由三色光芒交織而成、最為明亮的光帶,從斷魂崖秘窟出發,如同被點亮的生命之河,曲折指向山脈深處一個未知終點!光帶沿途,幾個節點被復雜能量符號標記。
其中一個節點,符號由奔騰河流與彌漫的酒氣構成,旁邊標注著古老的象形文字——蘇青失聲叫道:“酒神渡!”——**然而,這個節點的能量投影卻異常暗淡、扭曲,一股令人心悸的污濁黑氣從中滲透蔓延!**
“河道圖…被污染了!”石磊看著那被黑氣侵蝕的三色光帶節點,想起洞窟里被污跡遮蓋的河道圖位置,一股寒意竄上脊背。
蘇青的手指顫抖著點向那被黑氣籠罩的“酒神渡”符號,聲音因憤怒和緊迫而緊繃:“酒神渡!傳說中酒神與山神擊掌立契之地!趙天豪…他的工地就在那里!他在污染‘歸墟之路’的節點!在斷絕契約!”地圖上,三色光帶最終匯聚的終點——一個由三重圓環環繞山形圖騰的神圣符號——散發出強烈的召喚波動,正是“山神祭壇”!
能量地圖波動收縮,最終化作三道流光,分別注入石臺上的三件法器。儺面、苗刀、荷包同時發出更明亮和諧的光芒,彼此間建立起無形的聯系。
巫虎巨大的熔金身影走到石臺旁,溫熱的鼻息拂過三人。它那雙熔金虎目深深凝視林默片刻,仿佛傳遞著無聲的警示。隨即,它發出一聲低沉滿足的輕吼,身軀變得透明、虛幻,最終化作無數金色光點,如同消散的螢火,融入石室溫暖的空氣,只留下淡淡的、陽光曬過松針般的氣息。
守護引路,使命已成。
石臺上,三件法器靜靜躺在凹槽中,幽藍、翠綠、五彩的光華溫潤流轉,靈性充盈,無聲地等待著主人。
前路已明,兇險未卜。歸途,自此刻啟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