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家主宅里大部分房間都已經關了燈，只有一樓廚房還透著暖黃色的光。慕寒北推開門的時候，一股淡淡的香味飄了過來，是熬湯的味道，還混著一點兒面粉的甜香。
他停在門口，有些意外。
廚房里有個女孩背對著他站在爐灶前，穿著淺藍色的家居服，外面系著白色的圍裙。她的頭發很長，隨意地用一根皮筋扎成馬尾，有幾縷碎發散在肩膀上。
女孩正在用勺子攪拌鍋里的湯，動作很輕很慢，像是怕驚擾了什么。鍋里冒著熱氣，在燈光下裊裊上升。
慕寒北的腳步聲很輕，但女孩還是聽到了。她轉過身來，手里還拿著勺子。
就是那張臉。
慕寒北在心里告訴自己要冷靜，但看到真人的時候，他的呼吸還是亂了一拍。照片和本人還是不一樣的，眼前的女孩比照片里更瘦一些，眼神也更加小心翼翼。
“你回來了。“夏晚星的聲音有些緊張，她把勺子放下，在圍裙上擦了擦手，“我給你煮了湯，還有...“
她的話說到一半就停住了，因為慕寒北一直在看著她，眼神很復雜，有種她看不懂的東西。
慕寒北走近了幾步，夏晚星下意識地往后退了一下，后背碰到了灶臺的邊緣。
“你在怕我？“慕寒北的聲音很低，帶著一點兒酒味。
夏晚星搖搖頭，但手指緊緊抓著圍裙的邊角：“沒有，我只是...“
“只是什么？“慕寒北又走近了一步，現在兩人之間只有一米的距離。
夏晚星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酒香，還有一種說不出的男性氣息。她抬頭看著他，發現他比照片里更高，也更有壓迫感。
“我第一次下廚，不知道你喜歡什么口味。“夏晚星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正常一些，“林叔說你平時很晚才回來，所以我想...“
“你從什么時候開始這么貼心了？“慕寒北打斷了她的話，眼神帶著一絲探究。
夏晚星愣了一下，不知道該怎么回答。她不了解夏淺音以前是什么樣的，不知道這話是褒是貶。
“人總是會變的。“她小聲說。
慕寒北盯著她看了好久，久到夏晚星覺得自己快要窒息了。他的眼神太銳利了，像是要把她看透。
“是嗎？“慕寒北終于開口，“那你都變了什么？“
這個問題讓夏晚星不知道怎么回答。她轉身去看鍋里的湯，想要掩飾自己的慌亂。
“湯好了，你要不要嘗嘗？“她拿起勺子，想要盛湯。
但她太緊張了，手有些發抖。勺子碰到鍋邊的時候，熱湯濺了出來，正好濺到她的手背上。
“啊！“夏晚星驚叫一聲，勺子掉進了鍋里。
慕寒北幾乎是條件反射般地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把她拉離爐灶。他的動作很快，快到夏晚星都沒反應過來。
“傷到了嗎？“他的聲音突然變得緊張起來，低頭檢查她的手。
夏晚星被他突然的關切驚到了，愣愣地看著他。慕寒北的頭發有些亂，幾縷落在額前，看起來沒有平時那么冷漠。他的手很大，包著她的手腕，有種奇異的溫暖。
“只是濺到一點兒，不嚴重。“夏晚星小聲說。
慕寒北松開她的手，去擰開水龍頭：“用冷水沖一下。“
夏晚星順從地把手伸到水龍頭下，冰涼的水流過被燙到的地方，有種舒緩的感覺。
慕寒北站在她身邊，看著她處理傷口。夏晚星偷偷看了他一眼，發現他皺著眉頭，像是在擔心什么。
這和她想象中的冷漠總裁完全不一樣。
“好了。“夏晚星關掉水龍頭，手背上紅了一小塊，但不算嚴重。
慕寒北看了看她的手，然后突然意識到什么，臉色變冷了。他退后了幾步，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
“以后不要進廚房了。“他的聲音又變回了原來的冷淡，“會有傭人處理這些事情。“
夏晚星不明白他為什么突然變臉，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我只是想...“
“我不需要你做這些。“慕寒北打斷了她，“你只要做好慕家少夫人該做的事就行了。“
說完，他轉身就要離開廚房。
“等一下。“夏晚星叫住了他，“湯還沒有...“
“我不餓。“慕寒北頭也不回地走了。
夏晚星一個人站在廚房里，看著鍋里還在冒熱氣的湯，心情有些復雜。剛才那一瞬間，她看到了他眼中的溫柔，但轉眼就消失了，像是從來沒有出現過。
她關掉火，把湯倒掉。圍裙上還有一些面粉的痕跡，提醒著她剛才發生的一切。
夏晚星脫下圍裙，走到窗邊。外面的花園在夜色中顯得很安靜，只有幾盞路燈還亮著。
她摸了摸手背上被燙到的地方，還有些紅，但已經不疼了。想起剛才慕寒北抓住她手腕的那一刻，他的緊張是真的，關切也是真的。
但他為什么要掩飾？為什么要裝作不在乎的樣子？
夏晚星想起慕老夫人說的話：“你比她懂事多了。“看來夏淺音以前確實是個任性的性格，從來不會下廚房為他做湯。
那么，她剛才的舉動是不是暴露了什么？
夏晚星輕嘆了一口氣，關掉廚房的燈。走到樓梯口的時候，她看到三樓書房的燈還亮著，透過門縫可以看到里面有人影在移動。
他還沒睡。
夏晚星站在樓梯上，心里突然涌起一個疑問：如果他知道我不是夏淺音，還會像剛才那樣緊張地關心我嗎？
這個疑問像一根刺，扎在她心里，讓她有些難受。
她輕手輕腳地上樓，經過書房門口的時候，里面傳來翻書的聲音。夏晚星忍不住停下腳步，想要多聽一會兒。
但很快，里面的聲音就停了，像是察覺到了什么。
夏晚星趕緊走開，回到自己的房間。關上門的那一刻，她靠在門板上，心跳得很快。
今晚的見面，比她想象的要復雜得多。慕寒北不是一個簡單的人，她要小心應對，不能露出破綻。
但是，剛才那一瞬間的溫柔，是什么意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