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秋月收拾攤子時,見沒有買到豆腐的街坊鄰居依依不舍離開時,連忙抱歉道:“謝謝各位關照!今天豆腐做得少了,實在不好意思,明天請早呀。”
李婆婆拿著一塊豆腐,慈祥的笑道:“閨女,收攤了!回家去,叫你母親到我家來坐一下,老婆子有些話要對司徒大妹子嘮嘮。”
司徒秋月笑著揮手道:“好吶!”拉著板車,咕嚕嚕的就走了。
街坊贊譽之言不斷傳來,都說秋月好!
秋月聽了滿心歡喜,一路笑到家中。
母親正在廚房做午飯。
司徒秋月到得家中,在院落里放下板車,卻是一群貓啊狗啊的圍著撒歡,雞喔喔鴨嘎嘎的排著隊,伸著脖子眼睛眨呀眨的。
連小動物都喜歡這女子,足見這女子的心靈是多么純善了。
司徒秋月呼喚道:“母親,我回來了!”
司徒楊氏出門道:“閨女,今次收攤早了!快洗手,準備開飯了。”
司徒秋月在水井邊,打水洗手道:“母親,這些小家伙沒有喂嗎?”
司徒楊氏笑道:“我哪里不曾喂了。定是見到你回家,它們就早早的出來歡迎你了。”
母女二人進得堂屋,但見眼前一桌豐盛的菜肴,熱氣騰騰定是美味。不過都是豆腐,什么‘麻婆豆腐’、什么‘豆腐腦’、什么‘豆腐炒肉丁’再加上一個‘豆腐菠菜蛋湯’。呵呵,擺明了就是一桌豆腐的傳說。
司徒秋月一邊盛飯一邊笑道:“母親,我們家什么都缺,就是少不了的豆腐吃。”
司徒楊氏打她一筷子,笑道:“你還好意思說?街坊都叫你豆腐西施,不吃豆腐,我們娘兒倆還能吃什么?還有一事,我女兒至今未有婆家,仔細想想,定是他們叫錯了,我的女兒不是豆腐西施,應該叫豆腐鐘馗才是。”
司徒秋月撒嬌道:“母親,您老人家怎么又扯到這事上來了。”
司徒楊氏慈愛的苛責道:“又撒嬌了不是!每說這事,你都有理由一大堆。這回無論如何都得聽為娘的,一定好好得找個婆家。女兒吶,你爹走得早,娘照顧不了你一輩子啊!我現在也老了,好想抱抱小孫孫啊!”
司徒秋月連忙道:“母親,別說這喪氣話了。您一定能抱小孫孫的。好啦,這回母親大人說了算!”
司徒楊氏不可思議的打量女兒,道:“這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女兒,是不是在外邊闖什么禍了?”
司徒秋月連忙搖頭道:“沒有,沒有吶!你女兒下手很有分寸的。”
司徒楊氏驚異道:“那個張老三又來找麻煩了?”
司徒秋月笑道:“他們再也不敢來找麻煩了。”
司徒楊氏這才放心,笑著道:“看看,我說什么來著?就你這樣兇悍的一個女子,哪有婆家愿意要你做媳婦。”
司徒秋月倔強道:“女兒自有道理的,夫家應該尊重我才是!這可是與兇悍不相干。母親,您怎么老是把什么三從四德的教條強壓到我的身上呢?”
司徒楊氏嘆息道:“女兒,你可不能不依從祖宗的規矩呀!”
司徒秋月就怕母親說什么祖宗規矩,嘮嘮叨叨的起來就沒完沒了,連忙驚恐的岔開話題道:“對了,母親,李婆婆叫你去一趟她家,她有事與您說。”
司徒楊氏聞言,立時喜上眉頭,連吃幾口飯,放下碗筷道:“李婆婆定是給我家女兒物色到合適的對象了,為娘這就去幫女兒你仔細端詳端詳。”
司徒秋月驚訝道:“什么?您們——”
司徒楊氏板著臉道:“父母之命,媒酌之言,女兒你應該好好考慮一下才是。為娘去去便回。”說完就出了大門去,飯都忘了吃。
這老婦人和司徒秋月一樣,也是個急性子,做事自然是爽利的!
司徒秋月連忙慌張的,跑到門外囑咐道:“母親,千萬別相中書呆子女婿回來啊!”見沒有回應,不由得泄氣的回身,坐在桌邊,托著腮幫子郁悶起來。
哎!沒辦法!
吃過飯,司徒秋月收拾了桌子上的碗筷,送下廚房就立刻叮叮當當的洗刷起來。繼而調和畜食,提到后院喂那些雞鴨豬狗。
待得一切干干凈凈,她才開了廚房后門,預備倒掉一盆不能用的污水。
“哎呀!”門外突然跳出一人來。眼見那人捂住鼻子,想來是被門碰傷了。
司徒秋月也受到了驚嚇,手忙腳亂的,一盆污水還是本能的潑了過去。
也可以說是司徒秋月面對危險時的條件反射!
這下可好了!那個人呢,傻傻的呆在那里,雪白的衣衫上有血跡不說,還有菜葉幾片,豆腐渣若干,污水順著衣襟滴落。
更滑稽的是,這人醒悟過來,如此狼狽之余,還要講風度,講禮儀,作揖道:“姑娘,小生這廂有禮了。”
司徒秋月見是個書生,沒有威脅,很是抱歉,連忙關心道:“你還好吧!”
那人見問,連忙擺手道:“不妨事,小生不妨事!”
司徒秋月奇怪道:“你在我家后門做什么?”
那人紅著臉,結結巴巴道:“這個,那個,哦,小生仰慕司徒秋月姑娘的為人,特地前來探望,還望姑娘莫怪小生唐突。”
司徒秋月聞言再次提防道:“你認識我?”
那人恭謹的說道:“小生乃是定遠縣桂花村的秀才,姓陸,名相宜,字仁;乃是李婆婆的遠房外孫。今次在李家做客,聞說姑娘高義,心中十分的敬佩,所以特地過來你家看看。”
司徒秋月眼睛一轉,就明白了,笑道:“好好的大門不走,你緣何走我家的后門?”
陸相宜尷尬道:“小生,小生,這個——呃呃,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但是小生害怕姑娘見怪,打算偷偷的看一眼,就悄悄的去了。不曾想……”
司徒秋月笑道:“不曾想,我們還是見面了。”
陸相宜連連點頭,“小生失禮了!”
司徒秋月道:“是小女子失禮了。”遞過一方手絹,“揩揩臉吧!”
陸相宜惶恐道:“不敢弄臟了姑娘的手絹。小生用衣袖揩拭即可。”連忙大袖揮舞,滿臉揩拭起來。
司徒秋月也不堅持,和顏悅色道:“人也看過了,想必讓先生失望了吧?”
陸相宜忙擺手解釋道:“小生沒有失望,反倒覺得姑娘俠肝義膽!小生自幼多讀史書,歷朝游俠列傳也看了不少,只嘆小生空有一腔抱負,奈何手無縛雞之力。”
司徒秋月覺得這個書生還蠻有風度的,笑道:“喜歡聶隱娘,喜歡紅線那些女俠嗎?”
陸相宜連連點頭,“看過她們的故事。只是那些故事過于夸張,實在是不切實際。”
司徒秋月心思一動,故意為難他道:“你為什么又不看著我說話了?小女子難道很丑么?”
陸相宜低頭道:“非也,非也!非禮勿視!非禮勿視!”
司徒秋月撇嘴道:“那么,你先前偷看呢?怎么說?你這不是很矛盾嗎?”
陸相宜連連搓手道:“我……我,姑娘言之有理!”鼓起勇氣抬頭,看一眼面前這位奇女子。再看一眼,就又低頭不看了。
司徒秋月微笑道:“這才對嘛!做個豪爽的俠義之士,書生也可以的。”
陸相宜作揖道:“謝謝姑娘提點!”
司徒秋月試探著問道:“李婆婆打算把我們配成一對,是嗎?”
陸相宜一時之間,還不大習慣這姑娘的直來直去問話,“是的,呃……不是的,是……那個什么,她們說說而已。”
司徒秋月歪頭抿笑道:“你不喜歡我嗎?”
陸相宜一會兒點頭,一會兒搖頭的,實在是沒有一個主意,突然一跺腳,倉皇的跑開了,遠遠的叫道:“我很喜歡!”
司徒秋月看著書呆子那有趣的樣兒,不由得哈哈的笑了起來,花枝亂顫的道:“這人,傻得還很可愛的嘛!”
……
司徒楊氏和李婆婆相談正歡,卻見陸相宜跌跌撞撞的跑著回來了。
李婆婆笑道:“宜孫兒,看得如何?”突然見他滿身的水跡,“喲,孩子,你這是掉臭水溝里了嗎?”
陸相宜尷尬道:“沒事,沒事,婆婆不必擔心,孫兒進去梳洗一下,再出來侍候二位長輩。”
司徒楊氏驚訝道:“李家嬸嬸,這孩子?”
李婆婆笑道:“這孩子,正是老婆子與你說起的,司徒家的未來女婿。”
司徒楊氏恍然道:“哦!”
李婆婆撐著桌子道:“這孩子一聽說秋月的種種好事,就滿心的好奇!這不,就立馬去了你家看看究竟。哎!不知道他與秋月發生了何事?”
司徒楊氏遲疑道:“這于禮不合吧!”
李婆婆笑瞇瞇的道:“不妨事!這孩子天性純良,定不會欺負秋月的。”
司徒楊氏搖頭道:“我恐怕秋月欺負這孩子。也不知道她們之間究竟發生了什么不好的事?”
陸相宜煥然一新,風度翩翩的踱出來,作揖道:“二位長輩不必擔心,小生與秋月姑娘言談甚歡,當然是好事!”
李婆婆笑道:“既然言談甚歡,怎么又弄這一身的臟水回來?”
陸相宜擺手道:“誤會,純屬誤會。乃是小生不當心之故,與秋月姑娘無關。岳母大人,請允許小生這樣呼喚你。”
司徒楊氏驚慌起身,道:“孩子,你這是為何?”
陸相宜道:“秋月姑娘是個好姑娘!今次是小生魯莽了,還望岳母大人回家不要責怪于她才是。”
李婆婆笑道:“還未過門,就這么袒護媳婦!大妹子,我說沒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