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晚,二人就在這座破院里各自休息。男女相隔三米遠,中間燒起一堆篝火。郝清靜看著女孩兒,睫毛在篝火輝映下,忽閃忽閃的,甚是可愛!但是,女孩兒的命運亦是堪憐!
半夜,外面來了許多的不速之客,把個院落圍得水泄不通。
一人陰慘慘道:“吐。那婆娘,交出藏寶圖,我們就饒你們不死。”然后就聽見他們乒乒乓乓的打斗起來,戰況激烈。
郝清靜一驚而起,何杜壽也早警覺起來,二人奔到窗戶,向外看去,只見奇形怪狀的人不下幾十個。還有幾個是江湖中成名人物。刀來劍往的,圍住一個妖嬈的女子,在大院中斗得正酣。
外圍一圈人,人人燈籠火把的高高舉起,照的院落里猶如白天。
有個舉火把的居然是個獨眼龍。火把燃燒的噼里啪啦的,濃煙滾滾,直沖蒼穹。他們可都是有愛心、有公德心的人呵!但是做的事,就不見得了。
“為了藏寶圖,連峨眉、少林、武當等名門正派的弟子,也妄圖分一杯羹。寶藏果然魅力十足啊!”何杜壽冷笑道:“空虛、糊涂、玉心子,都是些披著偽善面具的惡魔。”
這可是人人都夢寐以求的財富。擁有了財富,天下還有誰能夠匹敵?財富敵國,這是千百年來,直接顛覆朝廷的有效利器。
方外出家人,也難免有六根不清之輩。無論他們有何種理由,就算沒有出手搶,卻都在心里種下了貪念。既要慈悲為懷,又要貪身外之物。好比有人立了貞潔牌坊,卻做著婊子的勾當。
少林空虛,俏瘦的臉憂慮道:“聽聞江湖傳言,這藏寶里面有我們少林、武當與峨嵋三派的絕世武功秘籍,不知道這是不是真的?”
峨嵋糊涂師太,尖著嗓門道:“我們只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這江湖傳言,絕非空穴來風。”
武當玉心子道:“我們進去看看不就知曉?”
空虛老和尚假慈悲,裝模作樣的道:“阿彌陀佛!老衲不愿看見的事情,終于發生了。”
“寶藏圖顯示,目的地就在這附近。”玉心子著急的率先而進。“這里有座宅子,趕快進去看看,不然咱們三大門派的武功秘籍,要是落入歹人手里,后果……”
峨嵋糊涂師太率領弟子魚貫而入。少林僧侶斷后把門。等到這些人,什么點蒼山、六合門、水仙莊的角色,呼啦啦的進了院落。翻箱倒柜的尋著密門,進了暗室,卻發現里邊空無一物。
郝清靜與何杜壽早已經喬裝成路人甲,一副丫頭仆人模樣,潛伏出門。再回頭混入人群里面,看看究竟。
二人心中滿是鄙夷,這些名門正派,打著正義的旗幟,卻干著綠林勾當。
何杜壽悄悄冷哼:“這些人是明擺著,要與綠林好漢搶飯碗嘛。”
“啊!上當了!”空虛這樣的‘高僧’,臉色突然大變,神情與身份不符,那是吃驚、失望、懊惱。
“什么都沒有!”糊涂師太更見糊涂了。
“這……”玉心子沒了主意。
眾人情緒失控,繼續瘋狂的翻找。不負有心人,終于有大運的家伙,觸動了一個機關,嘎嘎嘎嘎的開啟了暗室。顯然是年代久了,暗室密門的樞紐不靈活,刺耳的聲音,震動得鐵銹與灰塵紛紛落落。
人群爭先恐后的撲進,可是這個室內,也是沒有什么。只是那廳室居中卻豎立一塊巨碑,上書‘情義無價’四個大字。
火把噼里啪啦的燃燒,一滴滴的油火星子,滴的密室都是。泯滅了,又滴。沉靜!好一陣沉靜!
“是誰在耍我等?”有人不甘心,大吼大叫,一泄煩躁情緒。
碑上還有些小字,是告訴后世來人,世界上最最珍貴的富有并不是錢財,而是兩情相悅的真情。元朝至正元年,秋,司徒建南書!
元至正元年即公元1341年。
和尚尼姑喘著粗氣,道士也喘著粗氣,周圍一干人亦是喘著粗氣。歸根究底,都是一個貪字了得!
那碑上遺書又說了,如果后人來到,愿磕頭一千者,行拜師禮后,有小禮物贈送。少林、武當、峨嵋的弟子,都是成名人物,面子要緊,是不會磕頭的。有的后輩驕傲,也是不情愿磕頭的。
人群后邊,何杜壽突然出聲打破這沉悶的場面,但聽她笑道:“我們磕頭不?有小禮物贈送也!”
郝清靜配合道:“磕頭?當然要磕頭。而且非磕頭不可!”立刻越眾而出,跪在蒲團上,恭恭敬敬的磕頭,一千個頭,不是短時間可完成的事情。
少林、武當、峨嵋等高人,頗有高人風范,自然不會理會他們的無聊舉動,紛紛退出了這里。
何杜壽道:“真正的富有,莫過于家人團圓,與自己最愛之人長相廝守。這世上根本就沒有什么司徒建南寶藏,不過是后人以訛傳訛罷了。”
當這些所謂的英雄豪杰群情低落時,還真不能潑冷水!這不何杜壽的話音一落,就有人再次激動了,回頭惡狠狠,“她在說什么鬼話?”
“她在……她在諷刺我等,咱們修理修理這個瘋女子。”他們心里現在裝滿了失望的情緒,一時找不到發泄的地方,就只好拿這個倒霉的多嘴的女子來泄憤。有這個念頭的人,一般都很大男子主義。
“誰修理誰還不一定呢!”何杜壽為了郝清靜,有意引開人群。“有本事,出來與我一斗!”
郝清靜繼續磕頭,千遍之后,不知怎的,額頭突然觸碰到了機關,一個暗格跳開。里面除了一封發黃的信,羊皮圖紙,以及一個精致盒子,就再沒有其它物事了。
何杜壽在屋頂上奔跑,啪啦噼啦的,也不知道踩碎了多少瓦片。還回頭吆喝:“來呀!追我呀!”
“豈有此理!”一個獐頭鼠目的人迫切的叫喚道:“司徒高明,快追,別讓那小子跑了。”
那個喚司徒高明的漢子嚎叫道:“非捉住他不可。真是太可惡了,自己知道內情也就是了,卻要說出來打我們的臉。是可忍孰不可忍!”
這些成名人物原來還是怕打臉啊!呵呵!
半個時辰后,何杜壽笑嘻嘻的回來了。四處看看,再無他人。便拉著呆傻的郝清靜,“快走,快走!”
郝清靜恍然回神,道:“你怎么啦?”
“這個臭丫頭,跑得好快,眨眼之間就沒有了蹤跡。”
“他奶奶,算了,老子累了,今次就放過她,下回別讓我逮住。哼!非抽她的筋扒她的皮不可。”
何杜壽伸伸舌頭,“好可怕啊!”
郝清靜笑笑,“好,我們走,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二人出了院落的后門,賊兮兮四下打望。巷子里滿是亂七八糟的腳印,火把。一閃一閃的火把照耀著狹長的巷子,陰深深的。地上滿是殘肢斷骸,血跡斑斑,修羅場也不外如此。
“啊!我的腳……我的腳……好疼啊!”何杜壽突然慘叫,疼得淚水在眼眶里打轉,滿臉驚慌。
郝清靜連忙回頭,卻見一個人,異常辛苦的爬出臭水溝,慘白慘白的手正抓在她的褲腳上,非常用力。氣息虛弱的道:“……救救我……”
何杜壽雖然害怕,卻是臨危不亂,揮手就是一掌擊落。那人本是臨死掙扎,現在又受到重擊,這一回可是死得不能再死了。合該倒霉!誰讓你貪心?有心貪,卻沒有命享受!得不償失。
“啊!他是元朝的官兵。”當郝清靜看清那人的真面目后,亦是心驚膽戰。回頭眼見何杜壽的腳已被抓傷了,想到二人還身處危險的地方,連忙道:“事急從權。姑娘,在下失禮了!來,我背你走。”
何杜壽也不客氣,雖是女兒家,卻沒有女兒家那般扭捏。“有勞!”
郝清靜背起何杜壽就走,“居然有官兵參與爭奪寶藏。這寶藏,真是害人不淺啊!”
“這寶藏富可敵國,驚動了官方的人,也不足為奇。”何杜壽指揮道:“走這邊可出城。”
郝清靜背著何杜壽,在街道上四處亂轉。到得天色大亮,二人終于是出了城。用氣喘如牛,汗流浹背來形容現在的郝清靜,已不為過。
“沒有危險了。”何杜壽臉色嫣紅,有些難為情,輕聲道:“你歇息一下,我們再走!”
郝清靜點頭,把這女子輕輕放下,道:“我看看你的傷。”
何杜壽坐在一處石梯上,有些害羞,卻咬牙忍痛,道:“我沒事。”畢竟是女孩,危險過后,她便想起了男女有別。
男女授受不親,男女大防,是宋朝儒生興起的封建教條。
唐朝最開放,宋朝儒文之風卻是最奇葩的盛!
郝清靜瞪了她一眼,“有沒有事,都得看看。”蹲下,伸手,抬起腳,卻見腫得觸目心驚!“被那樣的死人抓過,多半有尸毒。我們得先處理一下傷口,再找個醫館看看。”不容猶疑,俯身吻吸傷口,然后哇的一聲,吐出污血。連吐幾口,不多時,一地都是慘慘的血,在陽光照耀下,有些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