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
舒姒躺在浴桶中,瑩白如玉的大腿若隱若現(xiàn)。她閉著眼睛,回想起陸慎冰冷的話語,不禁蹙了蹙眉。舒姒能感覺到陸慎莫名其妙的惡意,但是卻始終不明白為什么。
前世也是如此,他忍著對自己的厭惡,活在救命之恩的陰影下。舒姒承認,自己前世確實做的過分,是個惡人,可這輩子的軌道和前世截然相反,陸慎還是那副死人臉。
忽而窗戶傳來響動,仿佛是石子投擲窗子的聲音,舒姒頓時警覺的坐了起來,低聲問道:“誰?”
“公子請舒姑娘到靜言院內(nèi)一敘。”是青竹的聲音。
舒姒還未穿衣服,再加上擦拭身體和頭發(fā),換新衣,最起碼要一個時辰后,于是她說道:“我一個時辰之后過去。”
可青竹繼續(xù)說道:“姑娘不要為難在下了,公子那邊催的緊,最多只能給一柱香的時間。”
舒姒長嘆一口氣,畢竟自己是寄人籬下。她應(yīng)了一聲,見窗外沒了動靜,她趕緊起身叫門口的雪月進來擦拭發(fā)絲。等到發(fā)絲七八分干的時候,舒姒連忙披了件披風(fēng),披風(fēng)將她的身形從頭到腳全部包裹起來,看不出什么來。
她囑咐了雪月幾句,就向著陸慎的院子趕去。
夜間不算冷,皎潔的月光撒在鋪滿鵝卵石的小路上,微風(fēng)陣陣。陸三夫人的女兒陸瀾月打著哈欠向自己的院子走去,她留在和自己一向交好的三姑娘那里聊天,如今困到眼皮子都快要睜不開了,只能打起精神向前走。一旁的丫鬟提著燈,小心翼翼的走在前面。
忽而,一道身影閃過,陸瀾月被嚇的瞪大眼睛,眨眼之間人影再次消失,她忍不住嘟囔道:“怎么這么像白日里舒姒的樣子?”
丫鬟沒有聽清,問道:“姑娘,怎么了?”
“沒什么,眼花了。”陸瀾月揉了揉眼睛,心里卻犯嘀咕,這大半夜的,舒姒跑出來做什么?方向……好像是東邊?
“你方才瞧見什么了嗎?”陸瀾月開口問道。
丫鬟一臉疑惑的搖頭,這夜深人靜的,能有什么:“沒有啊姑娘,只有咱們兩個人。”
陸瀾月不禁泛起了嘀咕,難道是自己太困看錯了?也有可能。
……
舒姒裹緊披風(fēng),步履匆匆,心里卻像壓了塊石頭。陸慎深夜急召,絕非好事。她剛踏入靜言院的范圍,就感覺四周靜得可怕,連蟲鳴都聽不到。青竹無聲地出現(xiàn)在回廊下,引著她往書房走。
書房門虛掩著,透出暖黃的燭光。舒姒深吸一口氣,推門進去。
陸慎背對著門,坐在桌案前,屋內(nèi)彌漫著濃烈的酒氣。他拄著下巴,身側(cè)是幾瓶已經(jīng)空掉了的酒瓶。
舒姒一眼認出,這酒是千機醉,喝起來沒什么感覺,但后勁很大,即便是酒量再好的人也不能喝這么多。
陸慎揉了揉作痛的眉心,向來清明的丹鳳眼帶著一絲迷茫,目光看向舒姒的時候,說道:“我今日找你來是想知道之前你承諾的事情。”
舒姒并不打算向前,只在距離陸慎最遠的地方坐下來,警惕性很高。
陸慎事先并不知情好友送來的酒度數(shù)如此之高,現(xiàn)在也只是強打著精神。
舒姒緩緩開口說道:“舒家產(chǎn)業(yè)涉獵很廣,尤其是江南一帶,哪里多了要賣出,定會先尋到舒家。而盜走細鹽的人曾暗中問過舒家的掌柜。”
“掌柜不敢私自做決定,于是給我寫信一封,舒姒愚鈍,三日后才弄清楚事情真相。”
陸慎的耳垂紅的仿佛要滴血,只盯著舒姒一張一合的紅唇和垂在身側(cè)的青絲。
他恍惚想起這段時間反復(fù)折磨他的夢來,夢中舒姒媚眼如絲,聲音軟軟的喚著自己謹之。
陸慎低低喚道:“姒……”
忽而驚醒,打斷舒姒的話說道:“你先回去吧。”
舒姒不明所以,但回去是再好不過的事情,于是坦然離開,臨走時看了陸慎一眼,卻恰好眼神對視。
她下意識的收回眼神,心臟跳個不停,宛如身后是洪水猛獸,快步離開。
陸慎仰靠在椅子上,面頰酡紅,眼神有幾分懊惱。為什么他會沉溺夢中,這簡直有幾分超出控制。
想到這,陸慎起了身說道:“青竹,打一桶冷水來。”
陸慎整個人泡在冷水中,昏昏沉沉間想起了陸大夫人曾經(jīng)說過要給他張羅婚事。或許自己是未成婚的緣故。
冰冷的井水包裹全身,刺骨的寒意讓陸慎昏沉的頭腦瞬間清醒了大半。他靠在浴桶邊緣,閉著眼,水珠順著冷硬的輪廓滑落。
剛才……他居然差點對著舒姒喊出那個稱呼。那該死的、反復(fù)糾纏他的夢!
夢里她巧笑倩兮,眼波流轉(zhuǎn),一聲聲“謹之”叫得他心煩意亂,卻又……揮之不去。煩躁感再次涌上。
“公子?”門外傳來青竹謹慎的聲音,“水……可要添些熱的?”
“不必。”陸慎聲音帶著冷水浸過的微啞,“更衣。”
他起身,帶起一片水聲。冷水的效果顯著,酒意和那點不該有的綺念都被壓了下去,眼神重新恢復(fù)了慣常的清明和冷冽。
……
舒姒幾乎是逃也似的回到了聽雨軒。關(guān)上房門,背靠著門板,她才覺得那顆狂跳的心稍微安定下來。剛才書房里,陸慎的眼神……太奇怪了。迷茫、灼熱,似乎還藏著幾分情意。
她用力甩甩頭,想把那令人不安的畫面甩出去。一定是喝醉了,對,就是醉了。那個男人清醒時永遠是一副冰冷疏離、掌控一切的模樣。
“姑娘,您回來了?沒事吧?”雪月迎上來,看到她蒼白的臉色和微亂的發(fā)絲,嚇了一跳。
“沒事。”舒姒深吸一口氣,走到桌邊倒了杯冷茶灌下去,冰涼的液體滑過喉嚨,讓她徹底冷靜下來,“只是……陸大公子喝多了,說了些醉話。”
雪月似懂非懂地點點頭,但看姑娘神色凝重,也不敢多問,只道:“那……姑娘早些歇息吧。”
舒姒點點頭,走到窗邊。窗外月色依舊清朗,陸府一片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