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平浪靜的過了幾天,陸府忽然熱鬧起來,尤其是陸二夫人更為高興,陸玨即將歸家,她恨不得馬上見到兒子。
彼時舒姒正在老夫人身側抄寫佛經。
陸老夫人褪去年輕時的殺伐果斷,如今看來頗為慈祥不問世事。
她當然知道只要有人進了陸府,就得想方設法的討好自己,可舒姒的眼神十分澄澈,仿佛看不到她對榮華富貴的欲望,這反而十分難得,讓陸老夫人高看她一眼。
這幾日了解之下,她對舒姒越發喜歡,二房不愿意結親,她這個老婆子就好好給舒姒挑上一個好親事。
陸老夫人望著舒姒抄寫的佛經問道:“人家旁的姑娘都喜歡打馬球,看詩會,你倒好,居然和我這個老婆子一樣熟讀佛經。”
舒姒手下的筆沒停,笑著說道:“舒姒幼時家中出了變故,但祖母生前喜歡佛經,我就細細抄來,供奉在她牌位之前,居然也從佛經中得到了一些感悟。”
她臉不紅心不跳,實際上舒姒對佛經爛熟于心是因為前世皇后總看著她這副妖艷的樣子氣不打一處來,常常找借口讓她跪在佛前抄寫經書。舒姒不能違背皇后的話,只能跪下來抄寫佛經,只是沒想到,在這輩子派上了用場。
陸老夫人憐惜的看著面前的舒姒,自幼家中遭受變故,和哥哥相依為命,不知道日子過的多么艱苦。
“好孩子,好孩子。”
忽而,門口傳來一陣匆匆的腳步聲,清朗的少年聲響起:“祖母,祖母,我回來了!”
陸老夫人聽聞連忙向著門口張望,這樣張狂的人,除了自己的孫兒還能有誰?
“哎呦,我的心肝,在外面受苦了吧,祖母怎么瞧著你都瘦了些,”陸老夫人將陸玨攬進懷中,眼神疼惜,“祖母這就吩咐廚房給你做喜歡吃的清蒸蟹子,粉蒸肉,荷花酥.......”
陸玨連忙叫停:“祖母,你再說下去,孫兒都要被你喂成出欄的豬了,就等著過年呢。”
陸老夫人被逗笑了,連忙用手帕擦拭著眼角的淚珠,瞥見站在一旁的舒姒說道:“你瞧瞧,都怪你,祖母都忘了介紹,這是你嬸嬸的遠親舒姑娘,前來咱們家住上一段時間,你可要好好招待人家。”
陸玨漫不經心的抬頭,卻驟然瞪大眼睛,滿臉欣喜的看著舒姒,舌頭卻打結了起來:“舒,舒姑娘!”
舒姒含笑點了點頭說道:“陸二公子。”
陸老夫人在一旁笑呵呵的看著兩人問道:“怎么,你們二人曾經相識?”
陸玨哪敢承認自己早就磨著陸二夫人求娶舒姒,只能說道:“舒姑娘生的好看,我瞧著歡喜罷了。”
“好了好了,那咱們就一塊去用膳吧,想著你娘應該都準備好了。”陸老夫人說道。
家宴擺在花廳。陸二夫人果然準備得極其豐盛,陸玨被眾星捧月般圍在中間,連素來嚴肅的陸二老爺臉上也多了幾分笑意。舒姒安靜地坐在陸老夫人下首稍遠的位置,盡量降低存在感。
席間氣氛熱絡,陸二夫人不停地給兒子夾菜,陸玨則繪聲繪色地講著路上的見聞,逗得老夫人開懷大笑。
陸二夫人滿臉笑意的看著自己兒子,心中的自豪感油然而生。陸玨自小就不是個愛讀書的性子,如今的轉變讓她倍感欣慰。
她的目光忽然落在了舒姒身上,不著痕跡的蹙了蹙眉,她得盡快想辦法讓舒姒嫁出去,絕了陸玨的心思。
這樣人家的女兒,絕對不能成為自己的兒媳婦。
陸二夫人臉上的笑容在老夫人身影消失的瞬間就淡了下去。
她看也不看舒姒,只盯著自己兒子陸玨,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玨兒,你剛回來,一路辛苦,趕緊回房好好歇著去。”這是明擺著要把陸玨和舒姒隔開。
陸玨正想跟舒姒說幾句話,被母親這么一攔,有些不情愿:“娘,我還不累……”
“聽話!”陸二夫人聲音嚴厲了幾分,眼神警告地瞪著他,“讓你去就去!看看你這風塵仆仆的樣子,成何體統,還不快去梳洗歇息,讓外人見了指不定如何笑話呢!”
陸二夫人心高氣傲,看到兒子回來先去了老夫人院里還算是平靜,可在席間卻從未主動關心自己這個娘一句,只一味的看著舒姒,這讓她氣急。
陸玨無奈,只能作揖離去。
舒姒識趣地起身,準備告退。陸二夫人像是才看見她,冷淡地開口:“舒姑娘也早些回院子歇著吧。府里不比外頭,規矩多,沒事少出來走動,尤其……別去不該去的地方,擾了主子清凈。”
這話說的直白,眾人面面相覷,可奈何陸二夫人的身份,其余的人也不敢開口。
只有陸二夫人朝舒姒點了點頭說道:“舒姑娘,去歇著吧,沒事的時候可以來大房走動。”
陸大夫人和陸二夫人向來不對付,見到陸二夫人心情不好,她不介意給舒姒一個臺階下。侯爵夫人都開口了,旁人也開始紛紛附和。
“是,多謝大夫人,民女記下了。”舒姒垂眸應聲,姿態恭敬,她微微屈膝行了一禮,轉身,脊背挺直地向外走去。
陸三夫人一直坐在旁邊慢悠悠地品著茶,仿佛完全沒聽見這邊的動靜,臉上帶著一絲事不關己的閑適。
真是讓她看了好大的一場戲。這些年來她在大房二房之間夾縫求生,如今她倒是落個清閑。
直到舒姒的身影消失在門口,她才優雅地放下茶盞,用手帕輕輕按了按嘴角,對著臉色依舊不太好看的陸二夫人,露出一個笑容來:“二嫂何必動氣?一個小姑娘罷了。咱們家玨哥兒什么品貌,眼光自然也是高的,不至于被這點子新鮮就迷了眼。您呀,放寬心便是。”
妯娌三人之間風波暗自涌動,陸二夫人瞥了一眼說道:“那是當然,我兒日后定要娶一位門當戶對的妻子,別什么阿貓阿狗都想要進我們家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