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口的燈管忽明忽暗,顧北冥攥著紙條拐進胡同,膠底鞋踩過積水時濺起渾濁的水花。老式居民樓像頭沉睡的巨獸蹲伏在陰影里,墻皮剝落的外墻上爬滿墨綠色苔蘚,生銹的防盜網(wǎng)在夜風里發(fā)出吱呀的聲響。
樓道內(nèi)漆黑如墨,霉味混著潮濕的墻灰撲面而來。顧北冥摸索著爬上三樓,手指觸到門把手時,隔壁鐵門突然劇烈晃動,震落的墻皮簌簌落下。
“喲,新面孔?”帶著甜膩的女聲在他耳畔掠過。暖黃色的感應燈亮起,只見蕭雪倚在門框上,大波浪卷發(fā)垂落在裹著黑色蕾絲的肩頭,艷麗的唇色與身后昏暗的環(huán)境形成刺目對比。她上下打量著顧北冥蒼白的膚色,腳腕上的銀鈴鐺隨著搖曳的步伐輕響,“細皮嫩肉的,可不像能住這兒的人。”
顧北冥不動聲色地后退半步,目光掃過她廉價的人造革挎包——拉鏈頭磨損得泛白,露出底下黯淡的金屬,如同褪去華服的落魄貴族。他垂眸整理袖口,腕表上精雕細刻的表盤在昏暗中閃過冷光:“這樓的電路怕是該檢修了?”
“可不是嗎!”蕭雪涂著艷紅甲油的指尖點在他胸口,“上個月停電好幾天,整層樓黑得跟閻王殿似的。不過帥哥要是怕黑……”她突然湊近,濃烈的廉價香水味幾乎要嗆住人,“姐姐晚上可以過來陪你哦~”
顧北冥指尖微動,他故意順著對方目光低下頭,刻意露出滾動的喉結:“還不知道該怎么稱呼小姐?”
“蕭雪,冰雪聰明的雪。”她倚著墻點燃香煙,煙圈在她指尖裊裊升起,“帥哥這么關心我,不如現(xiàn)在就陪姐姐去‘夜焰’?那兒的威士忌——”
“蕭小姐獨自住在這里?”顧北冥突然打斷。
蕭雪的笑容僵在臉上,轉瞬又仰頭發(fā)出銀鈴般的大笑:“原來小帥哥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啊!早說啊,姐姐最討厭扭扭捏捏的悶葫蘆。”她掐滅香煙,轉身時故意用肩帶擦過他手背,“可惜呀,姐姐我可不是什么獨居的黃花大閨女。”
腳步聲漸遠,顧北冥盯著她身后斑駁的墻壁。褪色的涂鴉里,歪歪扭扭的“蕭寒6歲”字樣旁,還有用稚嫩筆畫勾勒出的一輛消防車。他摩挲著口袋里發(fā)著暗光的紙條,終于讀懂姜巖暗藏的玄機——在這滿目瘡痍的暗巷里,正是命運齒輪的關鍵樞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