銹蝕的門鎖在顧北冥掌心發(fā)出沉悶的咔噠聲,門軸轉(zhuǎn)動時揚(yáng)起的灰塵在昏暗光線下浮沉。屋內(nèi)彌漫著舊木料與潮濕墻壁混合的氣息,唯一的窗戶被厚重的深色窗簾遮蔽,僅從縫隙透進(jìn)巷口路燈昏黃的光暈。他踏過地板上吱呀作響的木板,突然聽見身后傳來衣物摩擦的輕響。
靈貓幽藍(lán)色的瞳孔在陰影里驟然亮起。顧北冥猛地回身時,靈貓已化作莫途的人形幻影——她身著司命局的銀灰色制服,長發(fā)束成利落的馬尾,只是平日里盛氣凌人的眉眼間,此刻卻浮著難以掩飾的心虛。
“是你!”顧北冥咬緊了后槽牙,指節(jié)因用力而泛白。他上前一步,鐵鉗般的手掌已扼住莫途的咽喉,將她狠狠抵在快要剝落的墻皮上,“你還敢出現(xiàn)在我面前?”
莫途的幻影在他掌心微微顫抖,喉間發(fā)出咯咯的氣音:“顧仙官......松手......這是靈貓的幻形......你掐疼它了......”她的眼神躲閃著,不敢直視顧北冥眼中翻涌的恨意,“我知道你恨我......當(dāng)年的事是我對不住你......”
“對不住?”顧北冥冷笑,靈貓發(fā)出一聲凄厲的貓叫,幻影的身形隨之模糊了幾分,“我家破人亡時,你在瑤池飲酒作樂,現(xiàn)在拿句'對不住'就想抹平?”
莫途的聲音帶著哭腔,雖是幻影,竟也滲出透明的水珠,“我知道錯了……那天醉酒后誤觸了命運輪盤,才把你的紅線接入災(zāi)厄節(jié)點,害你父母,妻子也受到牽連……但現(xiàn)在只有我能幫你!”她越說越小聲,“陸迎暖的命軌被我破壞,也只能由我修正——棋子雖然已經(jīng)落下,但是要改變棋局,必須有人從中撬動。”
顧北冥猛地甩開手,后退兩步靠在冰冷的墻壁上。他看著莫途的幻影,那故作鎮(zhèn)定的姿態(tài),他嗤笑一聲,“幫我?”說完,他不慌不忙地從口袋里摸出皺巴巴的煙盒,卻發(fā)現(xiàn)里面早已空了,“你想減輕罪孽?我只盼你永世困在忘川,受剜心之刑。”
“我……”莫途的幻影踉蹌著后退,突然化作一道流光竄向窗邊。靈貓的身影重新落地,再一躍跳上房間角落的舊書架,蹲在最高處的隔板上,眼睛警惕地盯著他。“你以為還有其他辦法嗎?”貓嘴里發(fā)出莫途的聲音,帶著幾分破罐破摔的怯懦,“蕭寒和蕭雪是親兄妹,從小在這巷子里長大。你知道蕭雪為什么天天濃妝艷抹?其實是缺愛缺瘋了,你只要裝作迷上她......”
“住口!”顧北冥的拳頭狠狠砸向書架,木屑簌簌落下,“你讓我去勾引別的女人?用這種下作的手段接近迎暖?”他想起陸迎暖在咖啡店笑出的梨渦,想起她發(fā)間清甜的茉莉香,胸腔里像是被冰水灌滿,“我就算魂飛魄散,也不會背叛她!”
靈貓在書架上縮了縮身子,尾巴緊張地快要翹到天上:“你聽我說完啊!”她的聲音帶著哭腔,“蕭寒最疼這個妹妹,只要蕭雪開口說喜歡陸迎暖,說想讓她當(dāng)嫂子,蕭寒肯定馬上求婚!這是最快的捷徑——你只要讓蕭雪幫你,必定能加速命軌轉(zhuǎn)向!”
顧北冥盯著靈貓幽藍(lán)色的那只眼瞳,他想起陸迎暖與蕭寒在雨中相擁的畫面,又想起姜巖說過的“命運變數(shù)”,胸口忍不住微微發(fā)顫。
“我憑什么相信你?”他的聲音沙啞,走到窗邊猛地扯開窗簾,望向遠(yuǎn)方的高樓,“當(dāng)年你可是用玩笑般的態(tài)度改寫了我的人生。”
靈貓從書架上跳下,在他腳邊繞了兩圈,重新化作莫途的幻影。她這次站得遠(yuǎn)遠(yuǎn)的,眼神里既有愧疚,又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狡黠:“信不信由你。”她的聲音輕得像嘆息,幻影漸漸褪去,“蕭雪的房間就在隔壁,她最喜歡聽《夢中人》,而且......這里隔音不太好。”
話音未落,靈貓又竄到了顧北冥的肩膀上。
冷靜思索后,顧北冥知道,莫途說的是實話。只是當(dāng)他想到要接近蕭雪,胃里就一陣翻江倒海,而他別無選擇,只能沿著這條沾滿算計的路,走向那個或許能改寫命運的終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