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兒?!?/p>
趙相思提著食盒,走進臨安城內最負盛名的學堂,居安院。
宋柏和一群男學生坐在一起,聽見趙相思的聲音,連忙起身回頭。
“廂姐姐?!?/p>
“宋柏,鄭娘子對你可真好啊,時不時就來看你,我家親姐姐對我都沒這么好呢!”
“是啊是啊,你小子可撿著便宜了,認個義姐都能認到這么溫柔善良,又貌美……?。 ?/p>
話還沒說完的那位男學生被宋柏踹了一腳,才反應過來自己說話不當,忙和趙相思道歉。
趙相思笑了笑,說自己并不介意,便打開了食盒。
“聽聞居安院的學子們最近都偏好去雪迢樓,我便叫人去那兒取了些時興的點心來給大家在休息的時候吃吃?!?/p>
自從宋柏進了居安院,靠著自己不輸于男子的學識,很快籠絡了一群男學生。
前些日子由著她的推薦,這些人進了雪迢樓,不僅被雪迢樓中的字畫琴音吸引,更被雪迢樓總各類菜色,果子和美酒留了下來,成了???。
“玉蘭花酥和柿子軟酪!這個最近可是訂都訂不到啊,鄭娘子真厲害!”
趙相思笑了笑,讓琥珀把東西給大家分了分,又拉著宋柏到一旁說話。
“最近學業怎么樣,可有問題嗎?”
宋柏端著趙相思給她帶來的桂花飲,搖了搖頭,“這里不少人的學識尚不如我,我都有些懷疑原來我待的地方請來的那些夫子是不是都是天縱奇才了?!?/p>
趙相思笑了笑。卿安院和居安院只差一字,一個是清倌院,一個是學堂。但卿安院的客人大多是江南的學子和文人,自家的姑娘若是沒點好學識自然無法接客。
而居安院,雖取名為居安思危之意,但真正思危的卻少之又少,大多都是因為父母的要求才來念書的。
宋柏看趙相思一眼,偷偷湊近,“雪迢樓在臨安站住腳之后,廂姐姐若是還需要我,我就繼續在這里念圣賢書,若是不需要,那我就跟著姐姐,做做生意。”
看著宋柏機靈的樣子,趙相思摸了摸她的頭,“也好,之后我好好教教你。日后我還想你與琥珀一起,接我的班呢?!?/p>
宋柏眨眨眼,“姐姐正值風華正茂的年歲,就打算得如此長遠了,看來我要從姐姐這里學的還有很多啊?!?/p>
趙相思笑了笑,不再說話。
這段日子以來,她對宋柏有了不少了解,比如這孩子本性純良,聰明乖巧,胸有乾坤卻不知置于何處,對她和琥珀、琉璃與程風起更是十分親切和尊敬。
趙相思看著喝著飲子的宋柏,心里思量著,若日后報仇失敗,又或是除了別的岔子,她總得給她身邊這些姑娘找點生路,比如,學會經商。
從居安院出來,還未坐上馬車,琉璃便急匆匆趕來。
“二東家,雪迢樓那邊,應家派人來鬧事了?!?/p>
琉璃湊近趙相思耳語,趙相思聞言,立馬調轉馬車方向,前往雪迢樓隱藏起來的后門。
“??!停手,我們不來了,停手!”
趙相思剛下馬車,就聽見了打斗聲,準確來說,是毆打聲。
“知道了還不快滾,真以為誰都能來這兒撒野啊!”
嗯?這個聲音是誰,她完全沒聽過啊。
趙相思和琉璃趁著四周都是慘呼聲,掩蓋住她們的腳步,慢慢走到聲音傳來的地方,看見有兩個男子把那群鬧事的人趕走之后,摘下了臉上的面具。
“小公子,怎么樣,我下手得剛剛好吧。既警告了他們別來搗亂,又沒傷著你們家的人。”
“嗯,做得不錯。”
趙相思看見了那兩人的臉,是應曄辰和一個不認識的男子。
“小公子,你還是沒說你和鄭娘子到底什么關系呢,只是讓我們一直幫她,你這樣我們心里沒底啊。”
“我,想做她的……”
“誰!”
郭旸一柄飛鏢擲來,琉璃護住趙相思,將飛鏢踢了出去。
“鄭……”
應曄辰回頭,看見二人是誰后,愣住了。郭旸看見趙相思,也不敢造次了,規規矩矩對趙相思拱拳,“主……?。 ?/p>
主人兩個字還沒說完,他就被應曄辰踢了一腳。
趙相思走上前,看著應曄辰。
“應二公子,不解釋解釋嗎?”
“我……”
應曄辰有些結巴起來,不知道怎么開口。
趙相思一步步靠近他,慢慢開口,“是不知道從哪里開始解釋嗎?那我來問應二公子吧。
二公子怎么會在這里,又為什么蒙面打跑了自家的人,還有,應二公子怎么知道這雪迢樓的主人是誰?”
應曄辰看著趙相思逐步靠近,心跳驟然加快,卻又在看見她眼底的懷疑和防備時,心上像被潑了一盆冷水。明明二人距離只有咫尺,卻感覺海闊山遙。
可他總不能告訴她,自己是重生回來的吧?萬一鄭廂把他當妖怪,以后更是不愿意與他接觸了怎么辦?
“我,我只是想幫你?!?/p>
“原因呢?”
看著趙相思將自己視作敵人的樣子,應曄辰狠下心,“你若想知道原因,雪迢樓我不會再幫你在應家的干擾下生存。你若不想知道,我保你雪迢樓能在臨安城好好開下去,開到你不想開為止。”
趙相思看了看應曄辰,驀然伸出手。應曄辰下意識縮了縮脖子,以為她要像前世一樣打自己一巴掌。但等了好一會兒,臉上也沒疼起來。
趙相思從他頭頂拿下一片枯葉,在手里捏碎,“應二公子勢大,鄭廂自然不敢再多問。今日之事謝過應二公子了,告辭?!?/p>
趙相思帶著琉璃轉身離開,留下應曄辰和郭旸在原地。
“小公子,我怎么感覺鄭娘子和你不熟?。俊?/p>
“嗯,不熟?!?/p>
“啊?那你還讓我們為她做事,萬一她是惡人呢?”
應曄辰把眼神從趙相思離去的地方收回來,一巴掌拍在郭旸頭上。
“真想把你的腦子打開,看看里面是不是空的。”
趙相思與琉璃回到程府后,程風起也才從外頭回來。
“阿廂,回來了?”
“師父,是有什么事嗎?”
程風起招招手,讓趙相思和他坐到正廳。
“我聽到了風聲,朝廷少府監那邊,有和民間商號做生意,合作的打算。”
“合作?那首選不應該是汴京的皇商嗎,會輪到我們?”
程風起端起一盞茶,飲下一口,“汴京那邊做玉器的本事近年來愈發不行了,祭玉事關重大,當然要在整個大宋好好挑選。”
趙相思點了點頭,又問,“只是祭玉嗎,朱記此類,可也有需要?”
“這我倒是還尚未打聽到,但玉器,咱們江南的工藝是數一數二的。而整個江南東西兩路嘛,流轉閣敢說第二,那沒人敢自稱第一?!?/p>
趙相思深思了一會兒,還是打算多問問,“可朝廷為何忽然打算與民間商號做生意了,這消息果真可靠嗎,別是有人故意放出假消息,誆騙我們把大量資金都花在制玉上。”
程風起皺起眉,“有理,我再細細打聽一下,再做決定。”
趙相思又與程風起細聊了些,方才回到自己的院子。剛一回,就看見下學的宋柏滿臉通紅地跑進屋里。
趙相思走到宋柏屋外,輕輕敲門。
“柏兒,怎么了?”
“廂姐姐我沒事,只是來了月事,肚子有些難受……你放心,沒人瞧見!”
趙相思點了點頭,叫人去給宋柏準備了些溫補的藥膳湯,就回了屋。
“……這是什么”
趙相思一進屋,就看見屋內擺著一壇子酒。趙相思揭開壇子聞了聞,是應家獨釀的竹葉青,平時概不外售,她也只在應家的席宴上喝到過一回。
“二東家,剛剛有人進來過了!”
琉璃跑了過來,看見桌上的酒時頓住了動作。
“嗯,的確有人進來了?!?/p>
趙相思從壇底拿出一張字條,上面寫著一行俊逸的字:我無他意,這是賠禮。
稍微想想就知道這是誰留下來的。賠禮,賠什么禮,他幫她解決了麻煩,雖說不知道真正的原因,但怎么也用不上賠禮吧。趙相思驗了驗毒,把壇子蓋上。
“這酒的香味倒是不錯,去找些冰塊來,晚上就喝這個……”
趙相思把那張字條翻轉過來,背面還留著一行字:別加冰塊,對你身子不好。
“……他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二東家,聞娘子給您來了信!”
琥珀一蹦一跳地走了進來,“誒,哪來的酒,好香啊?!?/p>
趙相思接過聞香送來的信,拆開。
“應曄辰,九歲時跟隨師父離家游歷,在外鋤強扶弱,有著應小俠的稱號。小俠的稱號源自他的年歲,而非能力……倒是個厲害的,難怪來我這兒如此輕易?!?/p>
可聞香也什么都沒查到,這究竟是怎么回事?難道他對自己一見鐘情,偷窺過?!畢竟他那么好的武功,真來偷窺,琉璃也發現不了。
“不行,我得多要些人手,琉璃,之前要你去打聽的事怎么樣了?”
“二東家,我暗里調查過了,要培養一個您要的那種完備的暗衛組織,起碼需要兩千兩銀子。”
“多少?”
“兩千兩,而且就算有了銀子,也不一定能做到?!?/p>
“這事是你找你師父問的?”
琉璃點了點頭,“師父她從前便是這樣的組織里出來的,她說這已經是低價了,畢竟二東家您的要求很高。”
趙相思有些頭疼,揮手叫琥珀,“琥珀,去外面給我買些冰來,我今夜要飲個痛快。”
兩個時辰后,琥珀氣喘吁吁跑回院里。
“二東家,入秋了冰不好買,今日臨安城內的冰還都被應二公子買光了!”
“……應曄辰!”
“二東家你怎么了?”
琥珀看著趙相思臉上幾乎要裂開的表情,感覺有點懵。
“沒什么……”
趙相思迅速撿回了自己二當家的架子,端坐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