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安酒啊,雪迢樓的遠安酒啊,便宜賣啦!”
“你這是遠安酒嗎?看著不像啊?”
“誒,這的確是按照雪迢樓的酒方釀的酒,雖時日不夠,但您拿回去放幾個月,那味道絕對一模一樣,而且價格只需要雪迢樓的一半!”
“是嗎,給我來一壇!”
趙相思坐在街邊的茶樓,看著街上的人正賣著“遠安酒”,讓琥珀給自己添了盞茶。
“你這人,現在買酒,幾月后方能吃到。若是假酒,數月過去我上哪找你啊!”
“是啊!”
原本圍著那酒販的人群不再排隊付錢,也開始質疑起來。
趙相思望著樓下,看應曄辰的人混跡在街上,有人負責挑事,有人負責起哄,終于把那酒販趕走。
“二東家,看來應二公子是個說話算數的。”
趙相思挑了挑眉,捻起一塊玫瑰酥餅。
自從雪迢樓打出名聲,各個地方的分店都遇見過諸如此類試圖用“劣幣驅逐良幣”的事。
每次趙相思都需要細細安排下去,不希望有一絲問題。
但如今有應曄辰的人幫忙,她輕松了許多。聽說應家那邊他也在想辦法處理,雖然他那兄長難對付,但短期內應該不成問題。
“二東家,那天夜里還發生什么了嗎,我都錯過了,好可惜啊!”
看著琥珀八卦的眼神,趙相思回憶起那天晚上。
樹林里,夜風輕拂,趙相思的一縷發絲飄揚在應曄辰面前。
“應二公子的話說得有些大了。但總之,口說無憑,你我二人需簽訂契約,我方能放你回去。”
應曄辰笑著點了點頭,還真就站在那里等趙相思叫人去取來了筆墨,簽下契約后才離開。
“琥珀,你說,真的會有人為了只見過幾面的人就付出那么多嗎?”
琥珀看著趙相思的臉,嘆了口氣,“其他人我是不知道,但二東家遇見這樣的事很正常吧,畢竟二東家不僅閉月羞花,還聰慧機敏,優點多得我都數不完。”
趙相思無奈地拍了下琥珀的胳膊。
二人正聊著,窗戶忽然出現一個人影。
“啊!嗯?應二公子你怎么在這里?”
應曄辰倒掛在窗外,看著被自己嚇了一跳的琥珀,笑了笑,翻身進來。
“看見你們在這里,就來打個招呼。”
趙相思叫琥珀把窗欞放下,看向應曄辰。
“二公子兄長的事,處理得怎么樣了?”
應曄辰拿起一塊酥餅放進嘴里,“雪迢樓正常開下去就好,至于我家……實話說,你們的東西做得確實比我們好。
若你們要爭酒樓行會行頭的位置,爭就是。食客們都不是沒有味覺的,他們會給出正確的判斷。”
趙相思看著應曄辰,淡淡說,“酒樓行會拿下來后,我們不會快速對果子行和其他行會出手,應家可以自行改進技術,我們公平競爭。”
應曄辰笑瞇瞇地望著趙相思,卻光顧著看人,忘了嚼嘴里的酥餅,被一口噎住。
“咳咳咳!”
顧不得其他,應曄辰拿起趙相思的茶盞就將里面的茶水喝了下去。
“噎死人了!”
趙相思愣愣地看著應曄辰手里的茶盞,感覺臉龐有些發熱。
真是來這里久了,思想也和古人一樣了。趙相思對自己不爭氣的樣子有些惱火,把視線移開。
“二公子,我們在那日應府宴席前,是不是見過?我總覺得你有些面熟。”
雖說已經結盟,但趙相思還是希望弄清楚應曄辰這樣做的真實原因。
哪怕真的是因為喜歡上了她,她也想知道這份喜歡有多深,以便她日后的規劃。
應曄辰聽見趙相思的話,望向她,眼神里有濃厚的深沉。
“嗯,也許是見過吧。”
只是,記得我們上一世回憶的人,只有我一個。
趙相思聽見應曄辰的回答,又對上他的目光,瞳孔一縮,又趕緊收斂神色。
自己與趙致遠已經多年未見,說不定她與阿弟生得都像母親,應曄辰真的認出來了自己就是當年那個小女孩。
如此說來,他應是看在阿弟的份上照顧自己幾分了。
應該,是這樣吧?
應曄辰看趙相思久不答話,拿出了一塊木牌,上面雕刻著“沉香”兩個字。
“城外有個莊子,叫月邀。那里有我的人,你拿著這塊木牌,他們就會知道你是誰,一定會幫你。”
趙相思接過木牌,看著上面的兩個字。
沉香,辰廂……
趙相思有些走神了,直到聽見應曄辰叫她,才發覺窗戶已經被打開,應曄辰也站到了窗口。
“鄭廂,日后別叫二公子了,叫我名字就好。”
“哦,好。”
“你現在就叫一聲,不然我不走了。”
“應曄辰……”
“我在。”
應曄辰站在窗戶邊,笑了起來。他伸出手將窗戶推得更開些,于是陽光驟然灑在他頭頂。
他的頭發在陽光照耀下有些泛出淺色,連眼眸也是。他笑著,濃密又不濃重的頭發和眉毛、睫毛,讓他整個人毛茸茸的。
真的,有些像小狗。
“我走啦!”
小狗叫了一聲,閃身離開了。
“二東家,二東家回神啦!”
琥珀的手在趙相思眼前晃了又晃,趙相思才回過神來。
“咳,回府吧,今日出來得夠久了。”
琥珀的眼睛轉了轉,偷偷地笑了笑。看來應二公子也不一定就是單相思啊,他和二東家還是有發展可能的。
應府里,應曄梧剛從院子里出來,去正廳見按月來交賬本的各位掌柜。
應曄辰小跑著回到家,正看見自己嫂嫂站在院子里望著丈夫忙碌的身影發愣。
“嫂嫂,怎么站在這里?”
左蕙恩看著應曄辰過來,將人拉到一旁。
“阿辰,嫂嫂有事和你說。”
“怎么了?”
“我有孕了。”
應曄辰驚住,然后高興起來,“這么說我就要當叔叔了!太好了!”
左蕙恩看著應曄辰高興的樣子,試探性地開口,“大夫剛剛來把脈,說應該是男胎。”
應曄辰張大了嘴,接著又笑了起來,“那我之后教他武藝,讓他好好長大,日后好好孝敬你和兄長!”
左蕙恩看著他高興的樣子,腦子里想的卻是方才的事。
“大公子,大娘子,這一胎應是女胎。”
應曄梧緊繃的神情瞬間放松下來,高高興興地給了診金和賞錢,讓大夫先不要外傳。
“太好了,是女胎就好,是女胎就好。”
兩兄弟都很高興,但高興的緣由卻截然不同。
左蕙恩笑得有些苦澀,拍了拍應曄辰的肩膀,“診脈也不盡然都能準確,幾個月后胎兒落地,自然就知曉了。”
應曄辰點點頭,又和她聊了幾句,回了自己的院子。
“大娘子,回去吧,外面風大。”
左蕙恩被人扶著,回了屋。
另一邊,趙相思剛邁進程府的大門,程風起就跑了過來。
“阿廂,打聽清楚了,少府監不僅需要祭玉,還需要朱記。并且下個月,少府監的白大人會派人到臨安來親自進行挑選!”
趙相思一愣,“下個月,這么快?”
程風起點了點頭,“雖說流轉閣是臨安首飾行的行頭,但如此好的機會,其他人也不會放過。我們必須警惕起來了。”
二人向正廳走去。
“祭玉精巧莊嚴,倒是和有幾家商號的首飾風格不謀而合。流轉閣此次定要好好準備,否則這行頭的名號,可不一定能壓住了。”
趙相思點點頭,若流轉閣能成為祭玉的供應商,那和少府監說不定能拉上關系。
若真能拉上關系,那再讓那人注意到雪迢樓,說不定會帶來助力。
她人現在還不在汴京,只能抓住一切與汴京有關的人和事,為日后早作打算。
和程風起聊了幾句后,趙相思看見琉璃出現在一旁。
“師父,我先回我院里了,手頭還有點賬簿沒清算完。”
“好,阿廂你注意休息,莫要太過勞累了。”
趙相思行了行禮,進了西主院。
“二東家,沈公子和聞娘子來信。”
趙相思拆開信封,看了看上面的內容,笑容瞬間滿面。
“他考上了,秋闈上榜了,且是解元!”
琥珀和琉璃聽見都驚得不行。雖說她們知道這個叫沈逸的家伙是二東家的弟弟,并且很是厲害,但沒想到竟如此有實力。
“沈公子好厲害!”
趙相思又拆開聞香的信,看完后無奈地放下信紙,“這個聞娘子,竟然跑去恭賀阿弟了。”
琥珀和琉璃對視一眼,琥珀小心翼翼地開口,“二東家,聞娘子會成為二東家的弟妹嗎?”
趙相思把信收起來,笑了笑,“這得看阿弟的意思。”
琥珀皺著眉頭努力思考著,“二東家,這沈公子與您都不同姓,若聞娘子真與沈公子成親了,估摸著她那脾氣也不愿意叫您姐姐的。
誒二東家,我一直都想問,你和沈公子為什么不同姓啊?”
琥珀剛問完,就被琉璃踹了一腳。
“嗷!好疼!琉璃!我上次不是和你說要輕點踹我嗎!”
琉璃一臉尷尬地看向趙相思,趙相思收斂神情,看向二人。
“琉璃,琥珀,你們坐下。”
兩個丫頭看見趙相思頭一次露出嚴肅的神情,確實對著她們,都有些發怵。
“坐。”
二人只好坐了下來。
趙相思看著兩個十六歲的姑娘,默了默,才開口。
“你們是我的心腹,也一直都知道我在報家仇,更知道有個與我不同姓的弟弟,但卻不知曉原因。
如今,我復仇的事就要提上日程,我必須和你們說開了。
我的家仇,牽扯到汴京的幾個大人物。你們摻和進來之后,若我報仇失敗,你們的下場也許會和我一樣。”
趙相思看了看兩個小丫頭,還是把那幾個字說出口,“不得善終。”
琉璃和琥珀聽了,看著趙相思,齊聲說。
“我們愿意。”
趙相思看著兩人,其實心里也知道她們的想法,只是聽見她們真的說出來,心里還是難免觸動。
“琉璃會武,日后需多多辛苦些。琥珀,待柏兒學業更有進步,我會安排你們一起再做做其他生意,作為你們三人的退路。
另外,我不希望師父和萬里阿兄與這些事情沾上一點關系,所以待我正式開始報仇,我會和他們拉開關系。
不到萬不得已,我們不能向他們求助,知道了嗎?”
“是,二東家。”
趙相思笑了笑,把兩個丫頭的手拉了起來,握住。
“希望一切順利。”
三個人都笑了起來,此時趙相思忽然反應過來。
“對了,柏兒最近怎么很少來找我說話了,她最近很忙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