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程府內。
琉璃和琥珀正焦急地給趙相思上藥。
“這些人為了競選真是不擇手段!”
“就是!二東家疼不疼啊,這看著很嚴重啊!”
趙相思的雙手滿是紅疹,甚至有些腫了起來。
“不行,這得叫大夫,琥珀快去叫大夫!”
琉璃發現普通的藥已經沒有用,只能讓琥珀趕緊去請大夫。
趙相思看著自己的雙手,微微皺著眉。
昨日下午她去巡店,露華樓的東家薛歸在店里同她交談。當時,薛歸的袖子在她即將檢查的柜臺上晃了一下。
趙相思以為他只是來打探消息的,便沒有細想。
可如今看來,薛歸應該是在那時往柜臺上撒了什么藥粉,目的就是為了阻撓趙相思今早去白素榮那里參加競選。
“琉璃,不必了。琥珀你回來,你去給我找一副薄的手套,我直接過去。”
兩個丫頭對視一眼,看了看趙相思的手。
“還不快去。”
趙相思蹙眉,她的手如今又癢又痛,但如今競選更加重要。
琥珀趕緊找來一副薄的手套。好在如今不是夏日,戴上手套也不會過多出汗,加重手上的紅腫。
幾人簡單整理后趕緊乘上馬車趕去了白素榮如今暫住的一處宅院。聽掌柜們說八卦的時候提起,這宅子還是應府免費暫借給白素榮的,叫做映雪堂。
“且慢,您是流轉閣的鄭二東家吧。”
趙相思剛入府,問到了今日競選要去的地方,就被白素榮身邊的浣紗攔下。
“是,姑娘有何事?”
浣紗看了看日頭,又望向趙相思,“鄭二東家,您距離定好的時間已經遲到了半個時辰了,您不能進去了。”
“什么?”
琥珀沒忍住喊了出來。
浣紗瞇著眼看了看琥珀,又看了看趙相思,眼里都是不贊賞。
“整個江南的商號都知道這次的競選有多重要,你們流轉閣卻還是遲到了,可見誠心不足,是以被淘汰。”
“這位姑娘,可否先讓我見見白小姐,我想當面同她解釋。”
浣紗站在原地,秋風吹過三人的發絲,不遠處是這宅子里的一個花園,里頭傳來小瀑布的流水聲,嘩啦嘩啦,更加叫趙相思擔憂。
“浣紗,這是在做什么?”
祝照雪從映雪堂外面走進來。
浣紗聽見他的聲音,行了行禮,“祝公子。”
隨著浣紗的回話,趙相思轉過了頭。
“是你……”
祝照雪愣了愣,那天夜里皎潔的月光下,姑娘利落刺死敵人的美麗面龐再次浮現腦海。
趙相思看了看眼前這位俊秀的公子,有些疑惑,又一下子反應過來,“這位公子就是和白小姐一同從汴京來的吧。在下鄭廂,來自流轉閣。”
趙相思微微欠了欠身,抬頭時卻發現祝照雪又愣住了。
“那天那個也是你?”
祝照雪聽見趙相思的聲音,又記起來那天在商會對著那群男子直言不諱的女子。
那人竟然也是她?那她可真是很有意思啊。
祝照雪回神,望向浣紗,“浣紗,怎么回事?”
浣紗垂著頭,“今日是供應祭玉的商號競選,流轉閣的這位鄭二東家遲到了整整半個時辰,小姐傳話說叫她們不必進去了。”
祝照雪看向趙相思,“你們遲到了?”
趙相思有些無奈地點了點頭,“遇到點事情,稍微耽擱了一下。”
祝照雪挑了挑眉,隨便一看,又看見了趙相思戴著的手套。
“這才九月,就戴上這個了?”
浣紗有些奇怪地看了祝照雪一眼,又垂下了頭。
趙相思正準備尋個借口,琥珀便上前開口。
“這位公子,我家二東家是被人暗算了。那人害得二東家一雙手如今紅腫發癢,只能戴著這個擋一擋!”
趙相思這次真的有些生氣了,厲聲訓斥,“琥珀!”
琥珀也不高興,但終究還是退后了幾步,站到趙相思身后。
趙相思看向祝照雪,又行了個禮,“公子,是鄭廂沒有做好商號競選的準備。但流轉閣的手藝絕不會讓白小姐失望。
所以我方才在問浣紗姑娘能否讓我見白小姐一面,再給流轉閣一個機會。”
祝照雪看著低眉順眼的趙相思,幾乎要沒辦法把她和那天夜里樹林里那個姑娘聯想在一起。
不過,她一個女子,能坐到首飾行行頭二東家的位置,那天夜里還在她身上發生過那樣的事,想來她是個了解臨安頗多的人。
“浣紗,素榮在哪里給那些商號出題?”
浣紗皺起眉,“祝公子,小姐說……”
“我知道,你剛剛已經說過了,素榮那邊我去說,你只需要帶著我們過去就好。”
趙相思在聽見祝照雪說出“我們”兩個字的時候,終于小小地松了口氣。
浣紗知道除了祝大人,向來沒人擰得過祝照雪,只好帶著幾人前去應題的地方。
院子里,各家商號正低頭寫著考題。
白素榮坐在里面,隔著一道珠簾遠遠地和祝照雪對視上。
白素榮有些疑惑地歪了歪頭,祝照雪笑了笑,讓她先別管。
回頭望向趙相思,祝照雪讓浣紗給趙相思找了筆墨和桌椅,放到院子外。
趙相思從聽見祝照雪似乎認得她的話語開始,就覺得這人說不定要往她身上打什么主意。
但不管之后發生什么,先把這一關過了再說。
祝照雪叫人把考題遞給趙相思,又小聲地友情提醒她,“已經開考快半個時辰了,你只剩兩炷香不到的時間完成。”
趙相思點了點頭,禮貌地謝過祝照雪,便開始應答。
這次的考題是,祭玉為祭祖所用,需要為申國,永國,成國三位公主做玉璧。
要求是要寫出制玉的方向與繪出玉璧的基本圖樣。
趙相思執起筆來。
就在兩炷香即將燃盡之時,薛歸提前交了答卷,轉身出了院子。
剛走到院子口,就看見了正在答題的趙相思。
趙相思抬頭看了薛歸一眼就接著答題了。那眼神涼涼的,沒什么情感起伏的樣子。
薛歸捏緊了袖子里的拳頭,扭頭離開了。
沒多久,線香便燃盡,趙相思的考卷和其他商號的考卷一起封號了姓名被收走。
“二東家,怎么樣?”
琥珀比趙相思還要緊張,手指都捏緊了。
“先回去吧。”
趙相思也微微蹙著眉,她已經盡了全力,也只怪她最近心思亂飄,才著了人的道。
若是競選失敗,那必須再想些別的方法使流轉閣留住行頭的位置,趙相思帶著琥珀慢慢走出了這座宅院。
片刻后,白素榮看著人把所有考卷收了起來,便準備讓浣紗傳膳。
“小素榮。”
祝照雪不知道又從哪里出來,走到白素榮面前。
“照雪哥哥。”
白素榮看著祝照雪,也不問,就等著他先回答。
祝照雪有些無奈,白素榮從小就這樣,但凡不是自己理虧的事,從來不會著急開口。
“流轉閣不過是遲到,直接失去競選資格,未免有些過了。”
祝照雪看了看剛剛收走考卷的方向,又和白素榮說,“流轉閣是臨安首飾行的行頭,而整個江南的首飾行也是臨安的最為質優。
若流轉閣真能做出比其它商號更好的玉,如此就被淘汰了豈不是可惜?”
白素榮看著祝照雪,勉強點了點頭,“那便扣除流轉閣所獲分數的兩成。就看接下來的兩輪試題,她們能不能轉危為安了。”
祝照雪笑著對白素榮拱了拱手,“白小姐冰雪聰明。”
白素榮無奈地笑了笑,又問祝照雪,“照雪哥哥一人住在驛館可方便?”
祝照雪點了點頭,“尚可。”
“既然尚可,那我便把祝伯伯放在我這給照雪哥哥食宿的錢先攢起來,等我們回京了再給你。”
“!不,不可,不是,小素榮你聽我說……”
白素榮笑了起來。
午時,正是用飯的時候,雪迢樓仍舊滿客。
應曄辰在趙相思往日待著處理事情的廂房忙著清算廚房的采買。
“橙香蟹的蟹沒了昨日為什么沒去買,廚房管事的呢,叫他上來!”
還是頭一次正經處理生意,應曄辰有些手忙腳亂。
等忙完,應曄辰才覺得自己已經快餓扁了。
“來人啊,給我點飯……”
琉璃就是在此時來的。
看著應曄辰癱在小榻上,琉璃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二公子。”
應曄辰一下子睜開眼睛,坐了起來。
“琉璃,你怎么這時候來了?”
“二東家擔心您一個人處理不周到,讓我來看看。”
“……琉璃,你其實可以委婉點的。”
琉璃眨了眨眼,翻了翻桌上的各項單子和簿子。
“二公子做得很好,我會告訴二東家的。”
應曄辰一下子眼睛亮了起來,“鄭廂今日是不是去參加祭玉的商號競選了,結果什么時候出來?”
他記得前世流轉閣很順利就獲得了競選的頭名,但沒過多長十日,程萬里的死訊傳來,程風起和鄭廂便徹底變了。
程風起把流轉閣移交給了他人,鄭廂也不再管理流轉閣的相應事務。
這一世應曄辰募集了那么多善款送到前線,并且他也打聽到邊境那邊如今很穩當,應當是解決了這次程萬里的性命之憂。
這樣的話,流轉閣日后一定會發展得更好。
琉璃把桌上的東西整理好,回答他“白小姐說明日之前便能出結果。”
應曄辰皺了眉,“明日之前?這么快,她能看完嗎?”
“二東家說白小姐不是無才之人。二公子,我先走了。”
“哦……誒等等!那個,鄭廂有沒有什么話要你帶給我的?”
看著應曄辰亮晶晶的眸子,琉璃才忽然記起來。
“還真有,二東家說二公子八成會因為忙不完事情所以吃不上飯,因此二東家已經吩咐好廚房那邊在午時飯點之后再給您準備吃食,這會兒應該剛剛做好!”
“……好,我知道了,你走吧。”
應曄辰撇了撇嘴,明明他才是重生回來的,怎么鄭廂這么快就把他摸透了,比他了解鄭廂還透。
當天夜里,白素榮的人走遍了各家商號,將最終的結果進行告知。
“小姐,確認已經全部去通知了。”
浣紗從屋外回來稟報。
白素榮點了點頭,又問浣紗,“那件事呢?”
浣紗面上浮現出一縷擔憂,“應二公子目前還什么都沒做。”
白素榮蹙起了眉,“怎么會……難不成他真是繡花枕頭,腦子里空空如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