預想中那足以毀滅神魂的巨響并未發生。

這場源自化神老妖神念的引爆，更像是一場發生在沈清月神魂深處的無聲吶喊，沒有喧囂，卻更加致命。

毀滅性的魔氣，以墨塵的后心為源點，轟然炸開。

那股力量不再是單純的能量，而是化作了一頭猙獰的黑色蛟龍，帶著黑淵老妖無盡的貪婪，張開血盆大口，要將方圓百里的一切生機都拖入永恒并加以湮滅！

然而，就在蛟龍現形的同一剎那，另一股截然相反的意志，從沈清月體內，緩緩升起！

【洗髓丹】！

那枚被她當成最后救命稻草的丹藥，在系統之力的催化下，已不再是溫和的藥力，而是化作一股浩瀚、純凈、溫暖的洪荒之力，帶著凈世之威，沖刷著她的全身！

一黑一白，一陰一陽，一毀滅一新生。

兩股極致的力量，沒有絲毫緩沖，以沈清月的后背為戰場，展開了最原始、最野蠻的對撞！

“呃啊！”

一聲壓抑不住的痛呼，終于從沈清月緊咬的齒縫間飄散而出。

痛！

劇痛！

非常痛！

已經不足以形容這種感覺。

她的后背，仿佛被兩頭神魔用巨力向著相反的方向撕扯。

一半是墜入九幽地獄，骨髓都被凍結侵蝕；一半是置身烈陽熔爐，靈魂都在被灼熱凈化。

她的血肉、經脈、骨骼，在兩種力量的碾壓下，瞬間化為齏粉，又被瞬間重組，周而復始。

這還不是全部！

那條被他們視作生路的階梯，似乎也被這凡人身軀中爆發出的神魔之爭所激怒。

圣潔的光芒不再柔和，而是化作了萬千柄鋒利的光刃，毫不留情地刺在她的身上，要將她這個膽敢以凡人之軀，庇護“邪魔”的異端，連同那兩股力量一起，徹底凈化！

魔印的毀滅、洗髓丹的新生、階梯的凈化。

三股本源截然不同，卻同樣霸道的力量，將她當成了唯一的宣泄口。

【滴！警告！宿主生命體征正以每秒17%的速度斷崖式下降！】

【滴！檢測到未知能量正在融合！系統數據庫無法匹配！】

【正在緊急演算……演算路徑崩潰！演算失敗！】

【警告！警告！宿主身體將在三息后徹底崩潰！非物理性湮滅！】

系統從未如此驚惶的警報，在沈清月瀕臨破碎的意識中，已經變成了模糊的雜音。

但在她懷中，墨塵的身體是安全的。

墨塵能清晰地感覺到，那股盤踞在他體內的魔印，正在被一股強橫的溫暖力量中和驅散。

可這份溫暖，是以她的生命為代價換來的。

他能更清晰地感知到，抱著自己的那具身體，生機正飛速流逝。

他聽到了她壓抑不住的痛呼，感受到了她因為極致的痛苦而劇烈顫抖的身體，甚至嗅到了空氣中那股血肉被灼燒和腐蝕的焦糊氣味。

墨塵緩緩抬起頭。

他看見，沈清月的臉上血色盡褪，汗水混雜著淚水，從她緊閉的眼角滑落，在她蒼白的面頰上劃出兩道濕痕。

那張總是帶著一絲戲謔、一絲慵懶、一絲清冷的絕美面容，此刻因難以承受的痛苦而扭曲。

可即便如此，她抱著他的雙臂，依舊沒有松開分毫。

那雙臂膀，纖細，卻堅如磐石。

“不……”

墨塵的喉嚨里，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低吼，像是在目睹至親被虐殺。

“不許……動她！！！”

一股比【追魂魔印】更加霸道、更加古老、更加純粹的黑暗，從墨塵的靈魂最深處，轟然覺醒！

那不是后天修煉的魔氣，也不是黑淵蛟龍留下的印記，而是他與生俱來的，屬于【天道魔子】的本源之力！

那是足以讓天地都為之顫栗的、最原始的吞噬與掌控！

他沒有去攻擊那條階梯，也沒有去對抗那爆炸的余波。

他伸出雙臂，反手將瀕臨崩潰的沈清月死死的，以一種近乎偏執的占有姿態，更緊地擁入自己懷中！

而后，他那屬于魔神的本源之力，化作一張巨大的黑色天幕，不由分說地將他們二人，連同那片已經徹底失控的能量風暴，一同籠罩！

他不做抵抗者，他要做這片天地的主人！

“給我……融！！！”

墨塵雙目赤紅，仰天發出一聲嘶吼。

在他的強行干預下。

那三股原本相互毀滅、涇渭分明的力量，竟被他那不講道理的本源之力硬生生地糅合在了一起！

神圣與邪魔，新生與毀滅，界限被強行打破，化作一股混沌的、既包含神圣光輝又蘊含黑暗本源的能量，然后，瘋狂地涌入那個唯一的宣泄口，沈清月的體內！

這是一場最徹底的毀滅，也是一場最極致的新生！

沈清月的經脈被寸寸撕裂，又被混沌的能量瞬間重塑，變得比以往堅韌百倍。

她的骨骼被碾成粉末，又在混沌的能量中再生，泛著神圣與魔性交織的光澤。

她的意識，在無邊的痛苦與混沌的造化中，漸漸沉淪。

在徹底失去意識前，她只來得及在心里罵出一句。

“淦！這孽徒……是要把為師也逼成一個掛逼嗎？！”

……

不知過了多久。

光明頂下，那場足以毀天滅地的能量，緩緩平息。

一切，都恢復了平靜。

那條原本圣潔逼人、排斥一切邪魔的光明階梯，此刻光芒柔和，竟散發出一股親近、甚至隱隱有些畏懼的意味。

墨塵半跪在地，懷里緊緊抱著已經昏迷過去的沈清月。

他身上的氣息萎靡了許多，臉色也有些蒼白，顯然剛才那番強行掌控一切的舉動，對他消耗巨大。

但他看著懷中女子的眼神，卻溫柔的不能在溫柔了。

沈清月靜靜地躺著，呼吸平穩綿長。

她身上的傷痕已經盡數消失，皮膚變得比以往更加晶瑩剔透，仿佛是上好的美玉，在柔和的光芒下，甚至能看到皮膚下那流淌著淡淡金光的血液。

一股玄之又玄的氣息，在她周身流轉，時而圣潔如神，時而幽深如魔，兩種截然相反的氣質，在她身上完美地融為一體，形成了一種矛盾而致命的魅力。

她的修為，竟在這場九死一生的危機中，一舉突破了金丹的桎梏，直達元嬰之境！

更重要的是，她體內的靈根，似乎也發生了某種不可思議的蛻變，化作了一種前所未有的、能夠同時容納光與暗的神魔之體。

墨塵低頭，輕輕地、珍而重之地，在她的額頭印上一個吻。

那動作，像是在親吻自己的神明，是此生唯一的信仰。

他小心翼翼地將她打橫抱起，動作輕柔得仿佛在抱著一件一碰就碎的稀世珍寶，生怕驚擾了她的沉睡。

然后，他抬起頭，看向那條已經不再排斥他的光明階梯。

“師尊，我們上去”

他抱著她，一步一步，沉穩地踏上了通往山頂的階梯。

這一次，圣光沒有灼燒，階梯沒有顫抖。

那柔和的光芒，反而像是在迎接他們的君王。

每踏上一級臺階，便有一縷最純凈的光明之力，主動融入沈清月的體內，滋養著她剛剛新生的神魔之軀。

這條路，從今往后，只為他們而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