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麥邊織玩偶邊發呆，回過神來才發現針腳已經早就不對了，于是又拆了線，從新開始編，等快收攤的時候，半個也沒織好。
大劉在一旁說道：“你平時每天都能織好一個，今天怎么織的這么慢？”
小麥心不在焉地說：“今天大概不適合做事。”
“你要是太累的話就早點回去休息，攤我給你看著。”大劉道。
“我不累，天氣有點冷，手僵僵的。”小麥搓了搓手，起身站到大劉身邊，看他把打好的雞蛋面糊倒入模具，又把章魚香腸以及包菜切成的小塊一點點放進面糊中。
“想不想學？”大劉問道。
“好啊，你教我。”小麥道：“不過，就算我學會了，也肯定沒你做的好吃。”
“那可不一定，你心靈手巧，說不定做得更好吃。”大劉道。
小麥帶好手套，便跟他一起把面糊劃成一個個圓圓的團子。
“大劉哥，你每天都做同樣的事，會覺得累和無聊嗎？”小麥問道。
“我天天都覺得很累，但是睡一覺就好很多。”大劉道：“有生意做不會覺得無聊，生意不好的時候，才會無聊。”
“但是一份章魚丸子才十五塊錢，要賣多少份才能攢夠開飯店的錢呢？”小麥道。
“小麥，如果我整天都想著這事，我就賣不了章魚丸子了。”大劉道。
“那倒是。”小麥道。
這時小麥又想起完顏的話來，他說：“你本不用這么辛苦的。”她抬頭望了望陰沉沉的天空。心想我之前總以為只要努力生活就可以過好生活，看來還是太天真了，天下之人大部分都很勤快努力，但是這些人大都過得一般，甚至清貧，完顏說的對，有時候不是努力就可以了，還要有高的認知能力，我是明白太晚了，所以才會落到如此地步。
小麥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住處，因為連續幾天陰天下雨的緣故，房間里到處都是濕冷的，尤其是被子，摸起來泛著潮氣，似乎都能擰出水來。小麥找來吹風機，插上電，把被子掀開，對著被窩一頓猛吹，才干松了些，為了能舒服地睡個好覺，又燒了一壺熱水，找來空的礦泉水瓶，灌上開水，擰緊蓋子，塞到被窩里，方安心地脫衣睡覺。因為要節衣縮食，她解鎖了很多生活的新技能。現在就算她置身于一個荒島上，她也會找到繼續活下去的方法。
外面下著冬雨，她知道接下來又是陰雨連綿的日子。陰冷，潮濕的天氣對很多人來說并不算什么，但是對于小麥來說，卻意味著危險。特殊時期，她要保護好自己，不能生病，不能出意外。
小麥為自己織了一條淡粉色的圍巾，鑲著幾朵白花。圍在脖子上，有一種復古的美。她長得比較瘦，即便多穿幾件御寒的衣服也不顯得臃腫，倒顯得有點圓潤了。
因為下雨，小麥不得不暫時停止了擺攤，不過好在有老顧客的單子，她下班后可以在家里趕工。
因此，她也不像之前那樣一下班就開溜，把工位上的物件擺擺好，又擦拭一遍，圍好圍巾便往電梯口趕。
正準備摁電梯的時候，一只大手按下下行鍵。小麥扭頭一看，原來是完顏，小麥裹緊衣服，閃了進去，她雙手插兜，站在電梯的一側。完顏打量了她一眼，說：“嗨，你這一身我還以為馮程程從法國回來了。”
“我全當你在夸我。”小麥撇了一眼他說道。
他的目光還沒移開，只是眼神溫柔了很多，落在她的圍巾上，也變成了粉色。
但是小麥卻覺得他像一只狩獵的蜘蛛，已經編織好了一個密密細細的情網，只等著她撲上去，心甘情愿地被粘住。
“凡姝回美國了。”他扭過頭背對著她。
“要回去多久？”小麥問道。
“大概個把月。”完顏道。然后他扭轉頭，試探性地問：“要不要結伴出去旅游散散心？”
小麥愣了一下，她沒想到他竟然這樣直截了當。
“這次，我沒有跟你開玩笑。”完顏認真地說。
小麥一臉錯愕地看著他。
“小麥，我除了不能給你婚姻之外，什么都可以給你。既然你沒有立刻拒絕我，那你就考慮一下。”
完顏眼睛里燃燒著明亮的火焰，把她的粉紅色圍巾燒成了大紅色。
電梯開了又合上，兩個人毫無察覺。
他堅定地說：“我等你，只要你最后的答案是肯定的，不管多久都可以。”
“好，我考慮一下。”小麥輕聲說，那聲音就像從腹腔發出的，但也真真切切。她下意識地摸了摸粉色圍巾，只覺得那幾多潔白的花瓣已經紛紛飄落了。
完顏欣喜地望著她，如果他們此刻置身于四下無人的街道上，他一定會毫不猶豫地牽起她的手，一路狂奔，奔向只有他們兩個人的無人之地。
嘩啦一聲，電梯再次開了。
“我送你。”完顏道。
“不了，我自己回去。”小麥說。
“好。”完顏邁著輕快的腳步走向停車場。
小麥的腳步卻沉重起來，此時此刻，她感覺自己就像一步一步走向樓頂的柳源，她忽然覺得自己跟他在這個縱橫交錯的時空里相遇了。柳源不是義無反顧地跳下去的，他應該是糾結了好久的。小麥也一樣，她也是在不停糾結。一不留神，小麥右腳亂了腳步，被左腳絆到，慣性地倒向前，很大的離心力使得大腦一片空白，劇烈疼痛感忍不住落淚，她坐在地上過了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來。
如果這樣心神不寧，下一步，該是吃飯咬自己舌頭了吧。小麥想，何必這樣較真呢，不過是交易而已。
到家后，小麥收到了完顏的電話，問她周末是否空，空的話就要訂機票和酒店了。
小麥沉默了一會兒，覺得實在是有點太快了，她還沒做好準備。便說道：“這周有事情，下周可以吧？”
“什么事情？”完顏問。
“要去打工。”
“要去打工？難怪你現在業績這么差，一心不能二用。”完顏道。
“一心不能二用，那你現在呢，算不算？”小麥平靜地問。
“我？”完顏一時沒反應過來。
“我和沈凡姝，你不是哪個都想要么？”小麥語氣帶著嘲諷，但是完顏并沒有生氣。
他說：“小麥，喜歡和愛是有區別的。”
小麥聽他這樣說，冷笑道：“你愛的是你自己。”
完顏道：“沒錯，我是這樣。但你不是嗎？你現在所做的一切難道不是為了你自己？”
“你只說對了一半。”小麥道：“沒錯，我是愛我自己，但我所做的一切真不是全部為了自己。”
她不想吐露秘密，因為這不是一件能讓人容易理解的事情。如果被別人知曉，她們非但不會幫助她，甚至還會指責她，說她傻，說她懦弱，說她的選擇有問題。甚至會連累到父母，讓他們平靜的生活再起波瀾。那些毫不相干的人會不停的出謀劃策，以彰顯自己熱情善良的本意，或者對她抱以惺惺相惜的同情，這些，都不是小麥想要的。
半晌，完顏繼續問道：“就這周，別再猶豫了好吧？”
“不行，下周，如果這周我就不去了。”小麥堅定地說。
“好好，聽你的。”完顏說：“那我去訂票了。”
小麥握著手機，整個人就像被封印了一般，她想找一個適當的詞為自己的所作所為貼上貼切的標簽，比如說插足別人感情的第三者。天啊，我在做什么？小麥忽覺頭暈眼花，她duang地一下跌坐在椅子上，內心越發堅定起來：不，我還是不要去了，明天就跟他說。
第二天，小麥一到辦公室，就找了個工作理由去敲完顏的門。看到小麥來，完顏十分開心，他走過來牽著小麥便往辦公桌邊走。
“來，瞧瞧。”他用手上下滑動著鼠標，電腦屏幕上是一家度假酒店。
“喜歡嗎？”完顏看著她，滿是期待地問道。
小麥搖搖頭，剛要開口說話。
完顏又道：“那這個呢？”說著完顏又翻到了另一個網頁。
看小麥臉色蒼白，眉頭緊鎖。他站直了，扳過她的肩膀，一雙大而有力的手緊緊摟住她的細腰，就好像她又有了新的形狀。只聽他說：“小麥，我知道嚴格意義上講，我并不是一個正人君子，但是我也不會讓我愛的人吃虧，我給不了你婚姻，但是我能給你愛情。我希望能跟你維持長久的關系，不是一天，兩天，不是一次，兩次。”
小麥大腦一片混亂，等她反應過來，完顏的臉已經貼緊她的鼻翼，她猛地轉頭，柔軟的雙唇被他堅硬的胡茬劃過，她感到一陣難以名說的顫栗。
完顏趁機緊緊地把她擁入懷中，她纖細的腰在她的手掌中顯得是那樣地局促不安。
“別緊張，讓我抱一會兒。”完顏說著，又摟緊了她。
小麥靠著他的肩膀，心想：“我不是在做夢吧。”
“傻瓜，你是不是還沒睡醒？”他捏了下她的臉，道：“原計劃進行，就是下周了。”
據說，在世界的某個角落，燃燒著藍色的火焰。現在，小麥就被一股藍色的神秘火焰深深吸引著，那火焰有一種魔力，使得她慢慢地向它靠近。
小麥終究沒有說出那個不字。
小麥決定追隨完顏的時候，發現自己離詩人也越來越遠了。他給她打電話，她即便聽到了也擱置一邊，他給她發信息，她即便看到了也全當沒看見。與此同時，她害怕遇見那個經常一起坐地鐵的那位大叔了，看見他站在那，小麥趕緊就轉向另一邊，隔著兩個車廂的距離，她覺得安全了。可是當她松口氣站在車廂門口處時，又看見門玻璃上的人面影很像他。
小麥的心嗖地一下收緊了。
她慌忙垂下頭，并沒有意識到自己變成了跟之前截然相反的樣子，不知她在有意無意地跟過去的自己做切割。
完顏訂好了機票和酒店，又拉著小麥去逛街。他們就像一對剛開始一段甜蜜愛情的情侶一樣，那是因為完顏是實在太開心了。人在衣食無憂的情況下，就會有更多的情感需求。此刻對于他而言，小麥就是七巧板拼圖中殘缺的一塊，他如果擁有她，就可以使得他的生活能拼湊出不一樣的圖案來。
“我們去那里看看吧。”小麥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他的大手拉了過去。
這是當地最有名的奢侈品商場之一，小麥走進去，只覺得自己的打扮跟這里的豪華氣派格格不入。不過，柜臺的售貨員滿面堆笑，熱情地接待二人。看來完顏是這里的老顧客了，因為她親切地稱呼完顏為顏總。
“要不要試試這個手鏈，這款手鏈是我們限量版新品。”
手鏈散發著奪目誘人的光芒。
小麥一看標價，三萬多，她忙擺擺手，道：“走吧，我不是很喜歡。”
完顏道：“你就試戴一下看看。”
“對呀，不買是沒關系的。”售貨員道。
說著，售貨員戴上白手套，小心翼翼地取出手鏈，放在托盤上。完顏對售貨員說：“我來吧。”
“哦，好。”轉身又拿來一副手套。
小麥伸出胳膊，完顏俯身，拿著鏈條兩端，輕輕地合上，又端詳了一會兒說：“簡直是為你量身定做的。”
小麥端詳著看了一眼閃閃發亮的手鏈，忽覺自己的胳膊不是自己的，那鏈子像手銬一樣把她拷緊了，隨說道：“好看是好看，不過不是我的風格。”
她示意店員取下來。
完顏又拉著她去了女裝的區域，他選了一件絲綢材質的包臀魚尾裙，讓她去試。
小麥看了一眼說：“太暴露了，尤其是胸部，像是瑪麗蓮夢露的風格。”
完顏道：“你的衣服太過中規中矩，既然要出去玩，要穿的不一樣才行。”
他執意讓小麥去試穿。
小麥別別扭扭地走出來的時候，完顏的眼睛忽地像聚光燈一樣被點亮了。
小麥不自在地站在鏡前，看著自己裸露的胸部，收緊的臀部，不禁羞紅了臉，她連忙準備去換衣服，卻被完顏拉住了。
“不要總是那么不自信，你不知你現在多美。”完顏道。
小麥道：“但這不是我。”
“怎么不是？這是你另一面的自己。”完顏跟他一起站在鏡子面前，兩個人簡直就是一對璧人，連售貨員都看呆了。
接著，倆個人又去了賣鞋的專柜，試了幾雙鞋。
小麥從跟完顏走進那座大廈開始，就一直處于一種暈暈乎乎的狀態中，像是喝多了酒，有三分的迷醉感。只到第二天早上，她上班的時候走到門口聽見同事在吐槽她的名字的時候，她清醒了。
“不可能吧，你是不是看走眼了，小麥怎么可能跟完顏在一起？”戴茹道。
“我還拍了照片，你看。”同事道：“是小麥沒錯吧？”
“什么？竟會有這樣的事？完顏不是有女朋友嗎？小麥知道的呀。”別的同事圍過來，都要看照片。
“知人知面難知心，誰知道她是怎么想的呢。不過現在年輕人的都開放了，這又有什么稀奇的。”
小麥邊織玩偶邊發呆，回過神來才發現針腳已經早就不對了，于是又拆了線，從新開始編，等快收攤的時候，半個也沒織好。
大劉在一旁說道：“你平時每天都能織好一個，今天怎么織的這么慢？”
小麥心不在焉地說：“今天大概不適合做事。”
“你要是太累的話就早點回去休息，攤我給你看著。”大劉道。
“我不累，天氣有點冷，手僵僵的。”小麥搓了搓手，起身站到大劉身邊，看他把打好的雞蛋面糊倒入模具，又把章魚香腸以及包菜切成的小塊一點點放進面糊中。
“想不想學？”大劉問道。
“好啊，你教我。”小麥道：“不過，就算我學會了，也肯定沒你做的好吃。”
“那可不一定，你心靈手巧，說不定做得更好吃。”大劉道。
小麥帶好手套，便跟他一起把面糊劃成一個個圓圓的團子。
“大劉哥，你每天都做同樣的事，會覺得累和無聊嗎？”小麥問道。
“我天天都覺得很累，但是睡一覺就好很多。”大劉道：“有生意做不會覺得無聊，生意不好的時候，才會無聊。”
“但是一份章魚丸子才十五塊錢，要賣多少份才能攢夠開飯店的錢呢？”小麥道。
“小麥，如果我整天都想著這事，我就賣不了章魚丸子了。”大劉道。
“那倒是。”小麥道。
這時小麥又想起完顏的話來，他說：“你本不用這么辛苦的。”她抬頭望了望陰沉沉的天空。心想我之前總以為只要努力生活就可以過好生活，看來還是太天真了，天下之人大部分都很勤快努力，但是這些人大都過得一般，甚至清貧，完顏說的對，有時候不是努力就可以了，還要有高的認知能力，我是明白太晚了，所以才會落到如此地步。
小麥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住處，因為連續幾天陰天下雨的緣故，房間里到處都是濕冷的，尤其是被子，摸起來泛著潮氣，似乎都能擰出水來。小麥找來吹風機，插上電，把被子掀開，對著被窩一頓猛吹，才干松了些，為了能舒服地睡個好覺，又燒了一壺熱水，找來空的礦泉水瓶，灌上開水，擰緊蓋子，塞到被窩里，方安心地脫衣睡覺。因為要節衣縮食，她解鎖了很多生活的新技能。現在就算她置身于一個荒島上，她也會找到繼續活下去的方法。
外面下著冬雨，她知道接下來又是陰雨連綿的日子。陰冷，潮濕的天氣對很多人來說并不算什么，但是對于小麥來說，卻意味著危險。特殊時期，她要保護好自己，不能生病，不能出意外。
小麥為自己織了一條淡粉色的圍巾，鑲著幾朵白花。圍在脖子上，有一種復古的美。她長得比較瘦，即便多穿幾件御寒的衣服也不顯得臃腫，倒顯得有點圓潤了。
因為下雨，小麥不得不暫時停止了擺攤，不過好在有老顧客的單子，她下班后可以在家里趕工。
因此，她也不像之前那樣一下班就開溜，把工位上的物件擺擺好，又擦拭一遍，圍好圍巾便往電梯口趕。
正準備摁電梯的時候，一只大手按下下行鍵。小麥扭頭一看，原來是完顏，小麥裹緊衣服，閃了進去，她雙手插兜，站在電梯的一側。完顏打量了她一眼，說：“嗨，你這一身我還以為馮程程從法國回來了。”
“我全當你在夸我。”小麥撇了一眼他說道。
他的目光還沒移開，只是眼神溫柔了很多，落在她的圍巾上，也變成了粉色。
但是小麥卻覺得他像一只狩獵的蜘蛛，已經編織好了一個密密細細的情網，只等著她撲上去，心甘情愿地被粘住。
“凡姝回美國了。”他扭過頭背對著她。
“要回去多久？”小麥問道。
“大概個把月。”完顏道。然后他扭轉頭，試探性地問：“要不要結伴出去旅游散散心？”
小麥愣了一下，她沒想到他竟然這樣直截了當。
“這次，我沒有跟你開玩笑。”完顏認真地說。
小麥一臉錯愕地看著他。
“小麥，我除了不能給你婚姻之外，什么都可以給你。既然你沒有立刻拒絕我，那你就考慮一下。”
完顏眼睛里燃燒著明亮的火焰，把她的粉紅色圍巾燒成了大紅色。
電梯開了又合上，兩個人毫無察覺。
他堅定地說：“我等你，只要你最后的答案是肯定的，不管多久都可以。”
“好，我考慮一下。”小麥輕聲說，那聲音就像從腹腔發出的，但也真真切切。她下意識地摸了摸粉色圍巾，只覺得那幾多潔白的花瓣已經紛紛飄落了。
完顏欣喜地望著她，如果他們此刻置身于四下無人的街道上，他一定會毫不猶豫地牽起她的手，一路狂奔，奔向只有他們兩個人的無人之地。
嘩啦一聲，電梯再次開了。
“我送你。”完顏道。
“不了，我自己回去。”小麥說。
“好。”完顏邁著輕快的腳步走向停車場。
小麥的腳步卻沉重起來，此時此刻，她感覺自己就像一步一步走向樓頂的柳源，她忽然覺得自己跟他在這個縱橫交錯的時空里相遇了。柳源不是義無反顧地跳下去的，他應該是糾結了好久的。小麥也一樣，她也是在不停糾結。一不留神，小麥右腳亂了腳步，被左腳絆到，慣性地倒向前，很大的離心力使得大腦一片空白，劇烈疼痛感忍不住落淚，她坐在地上過了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來。
如果這樣心神不寧，下一步，該是吃飯咬自己舌頭了吧。小麥想，何必這樣較真呢，不過是交易而已。
到家后，小麥收到了完顏的電話，問她周末是否空，空的話就要訂機票和酒店了。
小麥沉默了一會兒，覺得實在是有點太快了，她還沒做好準備。便說道：“這周有事情，下周可以吧？”
“什么事情？”完顏問。
“要去打工。”
“要去打工？難怪你現在業績這么差，一心不能二用。”完顏道。
“一心不能二用，那你現在呢，算不算？”小麥平靜地問。
“我？”完顏一時沒反應過來。
“我和沈凡姝，你不是哪個都想要么？”小麥語氣帶著嘲諷，但是完顏并沒有生氣。
他說：“小麥，喜歡和愛是有區別的。”
小麥聽他這樣說，冷笑道：“你愛的是你自己。”
完顏道：“沒錯，我是這樣。但你不是嗎？你現在所做的一切難道不是為了你自己？”
“你只說對了一半。”小麥道：“沒錯，我是愛我自己，但我所做的一切真不是全部為了自己。”
她不想吐露秘密，因為這不是一件能讓人容易理解的事情。如果被別人知曉，她們非但不會幫助她，甚至還會指責她，說她傻，說她懦弱，說她的選擇有問題。甚至會連累到父母，讓他們平靜的生活再起波瀾。那些毫不相干的人會不停的出謀劃策，以彰顯自己熱情善良的本意，或者對她抱以惺惺相惜的同情，這些，都不是小麥想要的。
半晌，完顏繼續問道：“就這周，別再猶豫了好吧？”
“不行，下周，如果這周我就不去了。”小麥堅定地說。
“好好，聽你的。”完顏說：“那我去訂票了。”
小麥握著手機，整個人就像被封印了一般，她想找一個適當的詞為自己的所作所為貼上貼切的標簽，比如說插足別人感情的第三者。天啊，我在做什么？小麥忽覺頭暈眼花，她duang地一下跌坐在椅子上，內心越發堅定起來：不，我還是不要去了，明天就跟他說。
第二天，小麥一到辦公室，就找了個工作理由去敲完顏的門。看到小麥來，完顏十分開心，他走過來牽著小麥便往辦公桌邊走。
“來，瞧瞧。”他用手上下滑動著鼠標，電腦屏幕上是一家度假酒店。
“喜歡嗎？”完顏看著她，滿是期待地問道。
小麥搖搖頭，剛要開口說話。
完顏又道：“那這個呢？”說著完顏又翻到了另一個網頁。
看小麥臉色蒼白，眉頭緊鎖。他站直了，扳過她的肩膀，一雙大而有力的手緊緊摟住她的細腰，就好像她又有了新的形狀。只聽他說：“小麥，我知道嚴格意義上講，我并不是一個正人君子，但是我也不會讓我愛的人吃虧，我給不了你婚姻，但是我能給你愛情。我希望能跟你維持長久的關系，不是一天，兩天，不是一次，兩次。”
小麥大腦一片混亂，等她反應過來，完顏的臉已經貼緊她的鼻翼，她猛地轉頭，柔軟的雙唇被他堅硬的胡茬劃過，她感到一陣難以名說的顫栗。
完顏趁機緊緊地把她擁入懷中，她纖細的腰在她的手掌中顯得是那樣地局促不安。
“別緊張，讓我抱一會兒。”完顏說著，又摟緊了她。
小麥靠著他的肩膀，心想：“我不是在做夢吧。”
“傻瓜，你是不是還沒睡醒？”他捏了下她的臉，道：“原計劃進行，就是下周了。”
據說，在世界的某個角落，燃燒著藍色的火焰。現在，小麥就被一股藍色的神秘火焰深深吸引著，那火焰有一種魔力，使得她慢慢地向它靠近。
小麥終究沒有說出那個不字。
小麥決定追隨完顏的時候，發現自己離詩人也越來越遠了。他給她打電話，她即便聽到了也擱置一邊，他給她發信息，她即便看到了也全當沒看見。與此同時，她害怕遇見那個經常一起坐地鐵的那位大叔了，看見他站在那，小麥趕緊就轉向另一邊，隔著兩個車廂的距離，她覺得安全了。可是當她松口氣站在車廂門口處時，又看見門玻璃上的人面影很像他。
小麥的心嗖地一下收緊了。
她慌忙垂下頭，并沒有意識到自己變成了跟之前截然相反的樣子，不知她在有意無意地跟過去的自己做切割。
完顏訂好了機票和酒店，又拉著小麥去逛街。他們就像一對剛開始一段甜蜜愛情的情侶一樣，那是因為完顏是實在太開心了。人在衣食無憂的情況下，就會有更多的情感需求。此刻對于他而言，小麥就是七巧板拼圖中殘缺的一塊，他如果擁有她，就可以使得他的生活能拼湊出不一樣的圖案來。
“我們去那里看看吧。”小麥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他的大手拉了過去。
這是當地最有名的奢侈品商場之一，小麥走進去，只覺得自己的打扮跟這里的豪華氣派格格不入。不過，柜臺的售貨員滿面堆笑，熱情地接待二人。看來完顏是這里的老顧客了，因為她親切地稱呼完顏為顏總。
“要不要試試這個手鏈，這款手鏈是我們限量版新品。”
手鏈散發著奪目誘人的光芒。
小麥一看標價，三萬多，她忙擺擺手，道：“走吧，我不是很喜歡。”
完顏道：“你就試戴一下看看。”
“對呀，不買是沒關系的。”售貨員道。
說著，售貨員戴上白手套，小心翼翼地取出手鏈，放在托盤上。完顏對售貨員說：“我來吧。”
“哦，好。”轉身又拿來一副手套。
小麥伸出胳膊，完顏俯身，拿著鏈條兩端，輕輕地合上，又端詳了一會兒說：“簡直是為你量身定做的。”
小麥端詳著看了一眼閃閃發亮的手鏈，忽覺自己的胳膊不是自己的，那鏈子像手銬一樣把她拷緊了，隨說道：“好看是好看，不過不是我的風格。”
她示意店員取下來。
完顏又拉著她去了女裝的區域，他選了一件絲綢材質的包臀魚尾裙，讓她去試。
小麥看了一眼說：“太暴露了，尤其是胸部，像是瑪麗蓮夢露的風格。”
完顏道：“你的衣服太過中規中矩，既然要出去玩，要穿的不一樣才行。”
他執意讓小麥去試穿。
小麥別別扭扭地走出來的時候，完顏的眼睛忽地像聚光燈一樣被點亮了。
小麥不自在地站在鏡前，看著自己裸露的胸部，收緊的臀部，不禁羞紅了臉，她連忙準備去換衣服，卻被完顏拉住了。
“不要總是那么不自信，你不知你現在多美。”完顏道。
小麥道：“但這不是我。”
“怎么不是？這是你另一面的自己。”完顏跟他一起站在鏡子面前，兩個人簡直就是一對璧人，連售貨員都看呆了。
接著，倆個人又去了賣鞋的專柜，試了幾雙鞋。
小麥從跟完顏走進那座大廈開始，就一直處于一種暈暈乎乎的狀態中，像是喝多了酒，有三分的迷醉感。只到第二天早上，她上班的時候走到門口聽見同事在吐槽她的名字的時候，她清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