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吧，你是不是看走眼了，小麥怎么可能跟完顏在一起？”戴茹道。

“我還拍了照片，你看。”同事道：“是小麥沒錯吧？”

“什么？竟會有這樣的事？完顏不是有女朋友嗎？小麥知道的呀。”別的同事圍過來，都要看照片。

“知人知面難知心，誰知道她是怎么想的呢。不過現在年輕人的都開放了，這又有什么稀奇的。”

“還不是為了完顏的錢。”

這時候完顏走了過來，看見小麥跟個木樁一樣杵在門口，便說道：“怎么不去里面？”

大家聽到完顏的聲音，如同受驚的麻雀一般，快速回到自己的工位上。

完顏嚴肅地掃了一眼大家說道：“工作時間，交頭接耳說些什么呢？”

小麥如芒在背，默默低下了頭。整個上午，都處在一個難堪的自我否定中，但是意想不到的是，同事們對她一如往常，更讓她感到詫異的是，有幾位同事跟她說話的聲音都溫柔客氣了很多。于是，小麥心中那個是非分明的線模糊了。

下班后，完顏把小麥叫過去，說：“晚上一起吃飯吧。”

“我還有其他事情。”小麥道。

“難道你不能抽空陪陪我？”完顏臉上竟有祈求的神色。

小麥道：“我還要去擺攤兒。”

“小麥，不要這樣好不好，為什么要這樣快地拒絕我？難道你生活里只有賺錢的事嗎？自打第一次見到你，我就沒有見你開心地笑過，哦，只有一次，那一眼，那一瞬間……”

“我跟你不一樣。”小麥飛速地說，以至于差點吐字不清。

“我知道。”完顏道。

“我還……”小麥沒有接著說下去，她說了，他也不會在乎。

“聽我說，小麥，你的生活完全可以是另外一種顏色。只要你勇敢地邁出第一步，你為什么不去試試呢？”完顏道。

小麥不敢看他的眼睛，他的眼睛就像是黑洞一樣深不見底，只要對視五秒中，就會被吸到黑洞里，身心都會被扭曲。

“六點鐘，地下車庫見。”完顏道：“我在那里等你。”

小麥心神不寧地走出完顏的辦公室，同事們已經在準備下班了，小麥對著電腦發呆。

“小麥，走嗎？”戴茹喊她。

小麥從愣怔中抽離出來，道：“我還要一會兒，你先走。”

這時戴茹走了過來，她看著小麥，嘆了口氣問道：“她們說的那件事，是真的嗎？”

小麥抬頭看了她一眼，道：“戴茹姐，我不想去跟你解釋說明，也不想聽你說教，我知道有些突破底線的事很可恥，但是在你開口批判之前，你要明白我不是有跟你一樣的優越條件。錢對你來說是身外之物，但對我來說，是衣食住行。”

“所以你真的缺錢？”戴茹瞪大眼睛問道。

“難道你以為我是葛朗臺？不過，我應該很快就不缺了。”小麥道。

“你如果需要錢，可以找我借，或者找其他人，再不濟找銀行。為什么要采取這種不光彩的方式？”

“找你們借錢嗎？還要欠一份人情，何苦呢？”小麥道。

戴茹忽然不知說什么好了，半晌說道：“既然你執意如此，那你好自為之，祝你好運。”說著，她大踏步走向前，高跟鞋叮叮當當地敲打著地面，也敲打著小麥的心。

在聲音消失的時候，小麥心情忽然變得輕松起來，事情已經漸趨明朗，大家心照不宣，卻又奈何不得。人人都不屑于小麥做的事，人人又沒法去阻止。

小麥仍然清楚記得完顏的車位編號，那是幾個月前她經常搭他的車去沈醫生家而知道的。對于沈凡姝，她感到有些抱歉，不只是因為她是沈醫生的女兒。但想到完顏和自己都是各取所需，之后各自回到各自的生活中去，一別兩寬，各生悲喜，所以對沈凡姝影響也不會很大。

正想著，一道光照向她，完顏開著車向她駛來，她趕緊用手擋住刺眼的光，這時候車在她面前停下了。

完顏搖開車窗，示意她上車。

小麥跳上車，內心仍然是一片混然的狀態，完顏看了她一眼，又迅速側身轉向小麥，小麥無法躲閃，臉貼著他的溫熱的頸，心突突地跳。

“給你系好安全帶。”完顏又坐直了一些，他熟練地拉過一頭，輕輕地扣合。

看小麥臉頰似有淚痕，他拍了拍他的臉，問道：“怎么了，不開心？”

“我們現在去哪？”小麥問道。

“現在哪也不去，我要先送你一個驚喜。”說著，他扭頭看了下后座，說：“那是給你的禮物。”小麥向后望去，只見后排的座位上有一個玫瑰金色旅行箱。

“你需要的東西都在里面。”完顏道。

“我需要的東西？什么呀？”小麥問道。

“你回去打開看看就知道了。”

小麥發現完顏最近不怎么問她業務進展情況了，他一心都想著跟她快點發生親密關系，好泄掉心中熊熊燃燒的欲火。

于是，他的嘴唇突然湊上來了，小麥忙用雙手推他的肩膀，但是她好像已經被安全帶綁住了，怎么掙扎也無濟于事。然后他的手猛地抓住她的胸部，小麥又用手使勁推他的胳膊。完顏的手縮了回來，又去掀她的裙子，他就像一頭失去理智的野獸，正在發動攻擊。

“拿回你的東西！”小麥忽然大喊道。

完顏看到小麥因憤怒而變調的聲音，停了下來。他看見小麥蓬亂的頭發遮住一只恐懼憤怒的眼睛，另外的一只眼睛又些幽怨地望著他。

忽然小麥掉眼淚了，旋即又趕緊用手指擦干，道：“我們在做什么呀？”

“對不起。”完顏慌忙說道，他像一個犯錯的孩子，低著頭。

“完顏，我想還是算了，我覺得……。”小麥道。

完顏猛地抬頭，望著小麥道：“你為什么要想那么多呢？藍色就是藍色，為什么要去想藍色的寓意。我和你之間，需要追問那么多為什么嗎？我們只要開心就好了。”

小麥似笑非笑道：“各取所需是嗎？這樣很好。”一時間，她又感到輕松了，那感覺就好像深深吸了一口煙，被嗆到流眼淚，過一會兒，又很舒坦。

小麥提著箱子一步步走上樓，她租住的這個老舊小區，沒有電梯，聲控燈基本很少亮過，小麥的鞋根敲在石灰臺階上，珰珰作響。她并不十分害怕，只是覺得有點吃力，不禁呼吸急促起來，像是呻吟聲。她一級一級走向沒有光的所在，終于珰珰聲止住了，她掏出鑰匙，開了鎖，打開燈，燈光照著完顏送的旅行箱，像是一個魔盒。小麥拉開拉鏈，箱子里有好幾個手提袋，其中有小麥試過的卡地亞手鏈，迪奧魚尾裙，還有一雙香奈兒的高跟鞋。除此之外，還有一個手提包，光看logo就知道，那是愛馬仕的。小麥把這些袋子一一擺在桌子上，坐下來，望著這些奢侈品，想象著自己穿上那條裙子，戴上那條手鏈，背著包，跟完顏一起走在大街上的樣子，不禁笑了起來，可是眼淚又順著臉頰流下來了，她也不明白明明她是高興的，卻為什么又哭了起來？

她做了一個好長好溫馨的夢，早上出門的時候，她撇了一眼桌上的手提袋，忽然覺得這些奢侈品在這個狹小的空間里頓時失去了尊貴感，跟這個房間顯得格格不入。就像一個日夜操勞的村婦的干枯的手指帶上一枚金戒指一般。

小麥合上門，確定門鎖好了，才匆匆地走了出去。

晚上下班后，她趕忙去自己擺攤的夜市，她已經一周多沒有過去了，全是大劉在幫她照看。

大劉正在忙碌，看見小麥從遠遠的地方走過來，但是又不十分肯定是她，只是望著她一步步走近。等他確定是小麥來了，興奮地向她揚了揚手。

小麥來到攤位，那章魚丸子熟悉的香味撲鼻而來，她望向自己的攤位，那些玩偶，花束和包包排放的整整齊齊。

“好幾天沒見到你，是因為工作太忙了嗎？”大劉問道。

“我那邊有點事兒。”小麥道。

趁著沒有顧客來的時候，大劉擦了擦手，說：“對了，你的玩偶我幫你賣了幾個，共計280塊錢，我轉你。”

“謝謝啊，那你轉我200塊錢好了。”小麥道。

“不不，280。”大劉說著掏出手機就要轉賬。

“你幫我看攤我已經很感謝了，不用全部轉我，就當我請你喝奶茶了。”小麥道。

“奶茶倒不必請，要不這樣好了，你送我一個玩偶？”

“你要玩偶？我這里你隨便挑。不過，就200塊錢，如果像你一樣算的清清楚楚，我是不是要把章魚丸子的錢給你呀？”小麥道。

大劉拗不過小麥，只好轉了她200塊錢。

小麥指著自己的一排玩偶問：“你喜歡哪個呢？”

大劉說：“那個火狐貍送我吧。”

小麥爽快的遞給他，大劉笑著接過去，就像收到一個寶貝一樣。

不過，小麥對這些手工針織品已經沒了興趣，她看到過裝在精致盒子里的珠寶鉆石，如今再看自己的作品，只覺得它們很是廉價。

小麥看著大劉一如往常的忙碌，對待顧客，一如既往的有耐心，自從認識他以來，他一直都是這樣的狀態。他永遠都是不急不躁的，哪怕有人催，他也會保持原來的節奏，認真地把每一份做好。

在他閑下來的時候，她忍不住問他：“大劉哥，你每天做這么多事，不累嗎？我很少看見你休息。”

“怎么會不累呢？只是想趁著年輕，多賺點錢，畢竟成家立業，都要投入資金。”大劉道。

小麥點頭稱是。

大劉說的都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但是小麥覺得成家立業這幾個字離她還很遙遠。

她忽然覺得自己像一只離群的野鶴，在茫茫冬季迷了方向。

“小麥，你以后就在這邊定居了吧？”大劉忽然問道。

“不一定，多數會走。”小麥說。

“為什么？這里不好？”大劉問。

“也不是，我只是有點累，想換種生活方式，透透氣。”小麥道。

聽小麥這樣說，大劉道：“我還以為你不喜歡這里，原來是因為這。你以后想過一種什么樣的生活呢？”

“目前看來，應該是無債一身輕的生活。”小麥道。

“如果在這邊生活，沒有房貸還是有點難的。”大劉道。

“你是說房貸？我說的是其他的。大劉哥，不瞞你說，我現在是欠了銀行幾十萬貸款的。”小麥索性說下去。

“啊？為什么？。”大劉吃驚地問。

“說來話長，不過我現在已經還了一半了，再堅持堅持，很快也就差不多能還完了。”小麥說的云淡風輕的，把自己吃過的苦頭全部深埋心底。

“佩服你。”大劉深吸了一口氣，望著小麥說。

“我現在賺的錢在這里付個首付是沒問題了，不過我如果買了房就不能開店了。”大劉繼續說。

“開店是你的夢想。”小麥道。

“萬一開店又賠了呢？”大劉道。

“這確實是個問題，假如沒有人托底的話，那每走一步都要謹慎。”

“所以說，保險一點，應該先買房。房貸的話我的工資也差不多可以應付了。我再兼職做些生意，日常開銷也是不成問題的。”大劉望著小麥，他似乎把小麥當成了一面可以傾訴的鏡子。

“你還沒有女朋友，買房也不急于一時。”小麥道。

“不，買了房才會有底氣找女朋友，沒有哪個女孩愿意找一個連房子都沒買的人吧。”大劉望著小麥，征詢她的意見。

她趕忙扭過頭，裝作全然不覺地樣子說：“各有各的想法，有的女孩會介意有的女孩不會介意，不過我覺得要是有哪個女孩跟你在一起應該挺開心的，也很幸運。”

“是嘛？那你…”他又望向小麥，看見小麥低著頭，很排斥的樣子，又說：“那你看我還有什么缺點，或者需要改進的地方么？我要努力才是，這樣才容易找到女朋友呀。”大劉問。

“你要是再瘦點的話，就更好了。瘦點，身體也好些。”小麥想了一下說。

這時，有顧客來了，大劉去忙著招呼客人，小麥也在一旁拿起了針線。

剛織了幾針，就聽見有人叫她的名字。

小麥抬頭一看，看見諸安可向她這邊走過來。

“安可，你媽媽還好吧？”

“我媽媽已經搬出去住了。”諸安可臉上的笑容嗖然消失了。

“那你呢？”小麥問道。

“我有時住我媽那里，有時是我爸那里。真想不通，她為什么要這樣做？難道生了病的人都會性情大變嗎？更理解不了的是，她居然說要離開我們，跟另外一個人生活。”

“也許她真的是想過自己的生活了。”小麥道。

“小麥，那你能不能幫我側面打探一下，看看她到底是因為什么？”諸安可湊上前來，誠懇地向她說。

小麥毫不猶豫地答應了她的請求，安可像是有種魔法一樣，能讓小麥無條件聽從她。看著安可歡欣雀躍的樣子，小麥感到很是欣慰，她才不過30歲，面對差不多年紀的安可，感覺自己是她母親。

安可道了謝，便匆匆離開了。不一會兒，她又出現了，手里拎著一杯奶茶，遞給小麥，說：“這家店的奶茶很好喝，你嘗嘗。”說完便跑開了。

“這個小姑娘前幾天就來了，買了好幾個玩偶呢！”大劉道。

“原來是她買的呀。”小麥恍然大悟道。

“她每天買一個，一共來了好幾天。”大劉道。

小麥以探望的理由，聯系了林女士，她約小麥去她家里見面。

林女士住在一幢臨江公寓里，就離小麥擺攤的位置不遠，小麥想這可能也是冥冥中的緣分。

她的家只有幾件木質家具，很是簡約，卻擺著很多綠植，有的正吐露芳蕊，有的含苞待放，還有的綠意盎然。

小麥毫無拘束地在沙發的一側坐下來。

“來，喝杯茶”林女士向一次性紙杯倒了剛剛沏好的茶。

“謝謝。”小麥雙手接過來。

林女士也在她對面坐下了。

小麥見她依然清瘦，想必治療亦沒什么進展，心中不免拂過一絲惆悵。

“小麥，你好像你瘦了一些，是工作太忙嗎？”林女士關切地問道。

“也不是特別忙，我可能就這體質。”小麥道。

“我年輕的時候，也很瘦。不過，我那時候倒是因為累導致的。”林女士道。

“我雖然不懂您的工作，但是想想也是很忙的。”小麥道。

“如果只是工作倒還好，主要是家事實在是繁雜。”林女士嘆了口氣說：“讓人身心俱疲。”

小麥輕抿了一口茶，說：“我現在一個人都覺得疲憊，何況您那時又要工作還要帶小孩。”

“光帶小孩倒也沒什么，最不省心的人就是安可她爸爸。我之前也跟你說過了吧，他投資失敗，炒股大虧，賭博也輸了不少錢，這倒也罷了，就是他個人的性格，有勇無謀，凡事考慮不周，情商低而不自知，有時就跟長不大的人一樣，脆弱得很，讓我頗為心累。我記得有回因為工作上的一件事，因為沒有得到想要得到的，就要死要活的，天天失眠，只要我醒來，他必然是睜著眼的。等我都出去工作了，他便開始睡覺。他為了幾萬塊錢沒到手而焦慮抑郁，卻不為輸和賠去的幾百萬而內疚。多么滑稽呀。”林女士平靜地訴說，但是小麥對林女士的無奈感同身受。

“那你當時怎么不離婚呢？”她問。

“離婚，我也想過，只是安可那時候還小，而且還有公婆在，安可爺爺奶奶對她很好，她對他們有很深的感情。我不想讓她左右為難，小小年紀就承受這些。她爸爸雖然平時不怎么管她，但對她也是關心和疼愛的，所以她到現在依然覺得她爸好。還有就是，平心而論，安可她爸除了有這些惡習之外，平時對我還是不錯的，人也不壞的。”林女士道。

小麥只覺得心中堵著一口氣，喘不上來，林女士口中的安可爸爸，跟柳源如出一轍。

“那你后悔嗎？”小麥問道。

說到這，林女士沉默了。

她也為自己倒了一杯水，說：“如果后悔有用的話，那遍地都是后悔的女人。”說著，林女士突然咳嗽起來。

“不好意思。”林女士起身快步走向衛生間，咳嗽起來，小麥忙起身過去幫她拍背，她咳嗽好半天方才舒坦一些。

小麥攙扶著她坐下，林女士忽然語重心長地對她說：“小麥，你現在還很年輕，有無數種可能。無論如何，最重要的都是自己的身體，千萬不要像我一樣，為了賺錢而去透支身體，不劃算。就算欠債，那又如何呢？慢慢還就是了，人生不過就是還債的過程，結果都一樣，錢債，情債都要還，還完了，人生也差不多到頭了。”

小麥點了點頭，說：“我也是這樣覺得。”看時間不早了，小麥起身告辭，林女士忙說：“中午在我這里吃吧，吃餃子，你來之前，我把餡都調好了，面也和好了。”

看林女士如此真摯，小麥也不便推辭，便又放下包，挽起袖子，洗了手，去跟林女士一起包餃子。

小麥想著安可滿懷期盼委托她的事情，現在她已經知道答案了。

她從林女士家里剛走出來，就接到了安可的電話。

“小麥，怎么樣啊，我媽怎么說？”電話里安可急切地問。

“安可，明天見面說，一時半會兒說不清。”小麥道。

“好呀，那明天我去找你。”諸安可掛了電話，小麥的腳步越發沉重了。

到了家，屋里一片漆黑，她連忙打開燈，放下包，手機又開始叮咚作響，不用說，一定是詩人打來的。她已經半個多月沒有跟他說話了，而且小麥覺得也沒有繼續再跟他聊天的必要。

她索性就把手機調成靜音，過了一會兒，她看屏幕不閃了，便拿起手機，這時候屏幕劃過一條信息。

是詩人發過來的，他說：“小麥，你一定想知道為什么你明明拒絕了我，我依然還會關心你，牽掛你，甚至還幻想著有朝一日能夠跟你在一起。我也這樣問過我自己，現在我明白了，我為的是我自己的心。”

小麥眼睛一酸，就像擰開了水龍頭，眼淚奪目而出。

小麥打字回復他：“你這是何苦呢？我們之間是不可能的。”

詩人道：“為什么？”

“我很害怕，我怕見到你，怕你對我好，怕你對我語重心長，怕你對我袒露深情。”小麥道。

“你認為我是壞人？”詩人道。

“我沒見過你。”小麥說。

“你有想過要見我嗎？”詩人問。

小麥沉默了。

忽然她又問：“我哪里好？我何德何能？”

“我早就說過，我們心通。不管你承認不承認，這一點是無法否認的。”

“但是我不喜歡你，如果非要說喜歡，充其量也不過是依賴。”小麥打算斬斷彼此之間的聯系，但是眼淚卻不停地流下來。

“那你想知道我是怎么看你的嗎？”詩人道：“第一天見到你的時候，是我最為失魂落魄的時候，當然，我相信那段時間也是你的至暗時刻。從那時起，我就篤定你和我的命運是一致的。我喜歡你，放不下你，我想時時刻刻陪著你，守護著你，跟你一起度過這段難熬的時光。”

“我現在挺好的，最起碼比以前好很多了。”小麥道。他猛地瞥見完顏送她的那些奢侈品，它們整齊地擺放在最顯眼地位置，像是在發光。

她搖搖頭道：“你并不了解我，我并沒有你想象中的那樣美好。”

她放下手機，擦干眼淚，才發現胸口已經濕了一塊。她不明白的是，她明明不愛他，卻不知為何屢屢為他而落淚。